轻轻把苏妈妈拉开,劝慰着奶娘可莫气坏了身子,陆清宁看似不经意站在小澄的身边,脚下却暗暗用着力:“恐怕你和你的主子们盼着我死,不是盼望一天两天了吧?”
“你帮你的主子们绊我入水,很怕我变成鬼也要找你索命,因此才在我落水后躲进净房;方才见我突然坐起,更怕得个现世报,是也不是!”
“你、你好狠毒!”小澄用力的抽着被她碾在脚下的手指,可手腕被捆着,陆清宁又踩得结实,根本抽不动一分一毫,不由呜呜咽咽哭起来。
陆清宁又是咯咯笑了两声,吓得小澄一阵哆嗦,慌忙偏过脸去,只怕另一边脸再挨上一嘴巴。
“塞上嘴拖出去吧,我不想再跟这个小喽啰耗时耗力了。”陆清宁笑罢,便将地上那团沾满灰尘和血迹的破布团踢过去,“冤有头债有主,叫个死丫头扛了所有罪过,我还没那么傻!”
“我听说三妹妹醒了,就过来看看。”一个清脆的声音打门厅外面响起。
待陆清宁皱眉偏头看时,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进了屋,可能也是没想到厅堂里竟是这么一个场面,这人随即就吓得娇呼一声,又赶紧用锦帕掩住口鼻。
来者正是陆清宁的庶姐陆清莹,在陆宅这一辈姑娘里排行第二,是陆清宁的父亲第三房小妾于姨娘所生,比她大四个月,现年十二岁。
陆清宁眯眼打量着陆清莹,一时也没想到这个池塘边的凶手之一还敢来探望她,又装得一脸无辜之相。心中不由暗道,怪不得这身体的原主儿死得冤,有这么一个口是心非的姐妹,能活得舒坦才怪了!
“二姑娘救……”小澄不等把救命全喊出来,已经被个婆子一把薅住头发,将那带血的烂布团塞了满满一口。
陆清莹的眼神一时有些慌张,可随着那破布在小澄嘴里越塞越紧,她那神色也随之和缓下来。
陆清宁微微一笑:“我正想听听这丫头还要说什么呢……这破布塞得还真及时!”
那粗使婆子肯定是没料到她会讲这么一番话,立时有些慌了手脚,看向陆清莹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带了些求助。
只见陆清莹眼珠儿一转,立刻笑意盈盈挽上陆清宁的手臂,便欲往内室走:“三妹妹才从昏迷中醒过来,万万不能再动气了。”
“小澄虽说是祖母赐下的大丫环,毕竟只是个奴才,三妹妹何须在她身上费事,凡事有内宅的管事妈妈们处置呢。不如二姐姐扶你进屋躺一躺,陪着你说会儿话可好?”
“你们两个,还不快快将这死丫头拖将出去,请了管事妈妈处置是正理儿!没瞧见你们姑娘身子弱,动不得肝火么!若是再将三姑娘气个好歹,看我不去禀报老太太,扣你们半年月钱!”
两个婆子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哪管小澄在地上挣来滚去的,立刻拖着她就往外走去。
陆清宁本想喝住她们问一声,到底这清宁园是我的院子,还是这位二姑娘的,为何你们这般听她的话。却见小素已经捧着老大一个包袱迈进门槛,她立刻变了主意。
“拖出去也好,省得我看了她心烦。不过这丫头到底是我清宁园的奴才,还轮不到内宅管事插手处置,你们两个给我看好了她,一会儿我再跟你们要人!”
“若是哪个不经我同意,敢将这事儿捅到清宁园外头去,就跟这死丫头一个罪过儿!”她烦躁不安般摆了摆手,便跟着陆清莹进了屋。
见陆清莹假作关切实则探寻的望着她,并不着急落座,陆清宁心中冷笑三声,只管自顾自上床靠好,“小素把东西给我就行了,你去给二姑娘泡碗好茶来。”
“这是大太太赏给三妹妹的补品吧?”被她的话语指引着,陆清莹的眼睛立刻盯上了那只大包袱,眼神里全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陆清宁摇头冷笑:“这是小澄那丫头的私房,瞧见没有,她只在我这清宁园当了两年多的差,就攒了这么多细软,二姐姐房中可也有这样的丫头?”
容不得陆清莹接茬儿,她又立刻吩咐端茶进来的小素:“小澄那死丫头竟然有这么多私房,你也来开开眼!我瞧着她竟是比我还富有呢。”
她话音未落,陆清莹已经变了脸色。陆清宁才不管这套,只管自顾自的打开那包袱皮,哗啦一声便将所有东西倒个满床。
“这么多玉镯?!这么大的珠花?!”陆清宁接二连三的念叨着,每念叨一样儿,都要拿起来对着烛台的光亮照一照,一边照还一边惊叫:“这块玉好透,一定价值不菲!”
“这是赤金啊,小澄这丫头怎么会有赤金首饰?这支金簪恐怕有八钱重吧,啧啧!”
听着她没见过世面似的尖叫,陆清莹的脸色越来越灰败难看,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奶娘,奶娘!”陆清宁高声喊着苏妈妈,“小素你快去把奶娘喊进来,叫她看一看小澄做下的腌臜事儿!她这包袱里,全是各种首饰头面,样样儿都看着眼熟!”
“只可惜我没好利落,记性也不大好了,一时辨不清那死丫头这是偷了谁的!”越是陆清莹在这儿,她越要喊,喊得满清宁园都知道,甚至满后宅都知道才好!
这些玩意儿到底是谁是收买小澄的罪证,她压根儿便没想叫哪个人承认。
在这种年代,奴才永远是替死鬼。就算小澄那丫头一时不忿,临死前还想拉几个垫背的,管不住嘴四处攀咬,结果也只有一个死。
一起害她的丫头婆子揪不齐,小澄的攀咬能起什么作用?因此陆清宁宁愿将这些头面首饰说成是小澄偷的——几位姨娘和姑娘连自己的门户都看不好,丫头婆子也需要齐齐换一批了!
“不如奶娘亲自去趟大太太的千叠园,请咱们太太处置这件事?毕竟这事儿发生在咱们大房,总不能还去麻烦老太太吧?”苏妈妈一进屋,陆清宁就跟她商量道,“干脆将小澄也带到千叠园去,换些妥当人看起来最好。”
看着苏妈妈应声离去,陆清莹再也坐不住,急匆匆就站起身来:“既然三妹妹醒过来了,身体也没大碍,我还是早点告辞吧。四妹妹当时也落了水,虽是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现在还不停地咳嗽呢,我再去她那边看一看,也就该用晚饭了。”
“哦?”陆清宁玩味的笑起来:“我还没来得及与二姐姐说几句话,你怎么就要走了?”
“我还想问你呢,咱们姐妹三个一起去池塘边玩耍,为何我和四妹妹都掉进了水里,独独二姐姐没事?”
她这话看似玩笑实则指责,陆清莹连惊带吓,只差将后槽牙一口咬碎,却还是强装出笑脸:“四妹妹拿着竹篙想拉三妹妹上来,三妹妹一用力,反把她也拽进了水里,三妹妹都不记得了?”
陆清宁皱眉。这个陆清莹还真是狡猾奸诈,这时还不忘反咬她一口,说陆清雅是被她拽进水里的!那该死的陆清雅,若不拿着竹竿戳她,她怎么会反手拽她!
她可不是原来那个陆清宁了,什么二姑娘也好四姑娘也罢,她不想再跟她们装什么姐妹情深,还不如借着这次落水之事彻底撕破脸,以后见面鼻孔朝天。
想必听说她醒了,她们俩也早有了这个准备!若不是她从二十一世纪穿来又及时清醒,恐怕她们早就聚在一起偷笑了吧?
“四妹妹是为了救我?她有这么好心肠么?”陆清宁撇嘴冷笑:“好吧,就算她是为了救我才落水吧,二姐姐当时也在岸边,为何不学她一样拿竹篙救我,难道你当时就是个看热闹的?”
谁知陆清莹还真是个没皮没脸的,听她这么说,立刻两眼含泪走到床边:“三妹妹为何如此冤枉我?你瞧瞧我的手,都被竹篙磨破了。”
陆清宁捏着她的手看了又看,似笑非笑道,“怪不得我的后背和头顶都被竹篙敲破了,该不会是二姐姐敲的吧?要不你这手……怎会磨得这么厉害?”
见陆清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泪随时都会坠落,她毫不掩饰厌恶的皱起眉头:“哎哎,我只不过跟二姐姐开个玩笑而已,你可别当真啊!”
陆清莹立刻拿着锦帕沾起眼泪来,话语声里带着浓浓水汽:“我知道三妹妹不喜欢我和四妹妹,更不喜欢我们两人的姨娘……可咱们毕竟是同父姐妹,三妹妹怎能与我开这种玩笑,这若是传扬出去,我和姨娘还要不要做人了……”
“二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陆清宁冷冷一笑:“如果你名声坏了,最先受你连累的就是太太和这些姐妹了,你以为我愿意看见这结果?我都跟你说了,只是在我房中玩笑而已,我不说你不说,还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么?”
“就说我这次落水吧,这是多亏捡回一条命来,否则这事儿传到陆家外面去,人人都知道陆家几个姑娘在池塘边玩耍,我掉进水里淹死了,你和四妹妹却好好儿的,你们往后的日子,能好过得了?”
“说句我本不该说的话,女孩儿家若是背个臭名声,过两年选夫家就得费死劲!因此我好的赖的说了一大通,也不过是为了劝二姐姐一句,往后说话做事多长几个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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