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上路快一个月了才进关,到京城还得用上十来天吧。金熙心里默默算计着,姓金的说过了关离京城还有七百里,眼下坐的又是马车,十天能到就不错了吧?
临行前还有这一路上又没少听金文清讲京城多么的好,西方人不但开办了洋行、女校还有教堂。金熙也想张口问问那有了汽车没有,可金文清若是反过来问她汽车是什么可就坏了,到底也没敢问出口。
她也没问金文清眼下是哪朝哪代。临行前,孙樱娘塞给她的二百个银元已经告诉她了一些信息——银元正面写着两个字:旻国,背后还是个凤凰不像凤凰、山鸡不像山鸡的怪鸟儿。
摸了摸腰里别着的七点六五口径勃朗宁和一排飞镖,又摸了摸身后包袱里的毛瑟与子弹,金熙笑着撩开马车侧窗的帘幕。五年前她才到了这个世界,射马岭的土匪乃至小土匪们、还有小金熙早都将这毛瑟枪也就是匣子炮用得得心应手百步穿杨了,路上竟还是马车遍地跑,真是个奇异的景象。
看来就是个异空间啊。反正已经死了一回,权当这是一次额外赠送的旅行了。只是未免太狗血了些,穿越架空,全让她赶上了……
正胡乱琢磨着,马车噶然停了下来,她忙撩开轿厢前的帘子往外看。前头那辆车是金文清的,金文清已经下了车正朝这边走来,见她探出了头便笑吟吟唤道:“熙儿,这已经进关小半日,眼瞅着再有个五六日便到家了,你可高兴?”
“既是进了关,咱们也就不急着赶路了,正巧前头有家客栈看起来还干净,咱们午饭就在这儿吃了,你说可好?”金文清虽是商量的口吻,还是伸手过来欲扶她下车。
六七日?用不了十天?既是已经在路上,当然越快越好,金熙摆了摆手不用他接,自己出了轿厢便跳下马车,又往后头那辆车奔去。
孙廷栋和二驴子在那辆车上,得喊他俩一起吃饭去。这俩人,是她对金文清和孙樱娘孙大炮提出的下山进京附加条件——美其名曰要叫他俩见见世面学点知识再回来造福大伙儿,其实她除了想有个伴儿,还是怕万一这世道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经商,这两个就帮了大忙了。
几人坐在一起不咸不淡的用了午饭,便又上了车开始赶路。果真才一到了第五天近晌午时分,马车已经进了京城通州界。才一过了硕大的界碑不久,路旁就噪杂热闹起来,金文清叫停了自己这一行的三辆马车,立在车辕上张望起来。而他带着的那个跟班儿的,也跳下马车转瞬进了人群不见踪影。
这是望什么找什么呢?难道金家有人来接?就算有人接又如何,不还是马车吗,难不成金家的马车都是八匹马拉的?金熙索性撂下车帘不再张望,金文清爱干吗随他去吧。再磨蹭一会儿,天黑都进不了内城,他也就不在那儿穷得瑟了。
也就过了片刻,金文清的跟班儿喜贵儿气喘吁吁跑到金熙马车前,躬身立在轿厢旁唤道:“熙小姐,家里来接的人到了,二爷叫小的来叫请您下车换马车。您把包袱递给小的,小的帮您拿着。”
开什么玩笑。金熙倒不在乎包袱里的二百块银元,只是那毛瑟和子弹,哪能随便叫个外人儿拿着。沉甸甸的包袱被她轻轻松松单手提起,出了轿厢轻巧的蹦到地上,又朝后头马车高声呼唤孙廷栋和二驴子下车。
金文清略带歉意的走了过来:“熙儿啊,咱们为了在天黑前赶到家,就不在通州吃午饭了,叫喜贵儿去买些包子,你和你表哥他们路上垫补一口吧。”
金熙倒是不置可否。她对吃食不很在意,射马岭上大块烀肉大锅炖菜倒令她觉得爽快。孙廷栋可有些不乐意了,临行时老爹和姑姑再三交代叫他看护着表妹些,一路上这姓金的倒还不错,力所能及的找些干净客栈打尖住店,菜也是能多叫些就多叫些,怎么才一进了京城就只给吃包子了?
二驴子赶在孙廷栋开口说不满前偷偷扯了扯他袖子,又笑着替金熙和孙廷栋答应着:“为了赶路,包子就成,金掌柜的费心了。”
噗。金掌柜的,这是什么称呼,金熙闷头笑死。瞬间又冷了脸抬头嘱咐喜贵儿:“别买肉馅儿的,我怕那卖包子的脏心烂肺,吃完了拉稀跑肚。另外你记着多买些,我表哥饭量大。”
喜贵儿慌忙应声,扭过头就往路旁的包子铺跑,一边跑一边狂笑。早在家时就听说二爷要去东北一个土匪窝子里接人儿,据说那人儿是二爷的闺女,他还嘀咕道土匪窝子里长大的姑娘得啥样儿?
后来随着二爷上了山,可真是见识了。不但这熙小姐不讲究,她那亲娘更不讲究,说起话来比老爷们儿还粗劣。这不又来了,好好的姑娘家,张口就说什么拉稀跑肚。
二爷这是何必呢,弄个宅子再买几个老妈子和丫头伺候着多好,何必往家里带?熙小姐倒是个真性情的,可家里那些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什么的,哪个是好相与的?她又是个直肠子,那几个老祖宗小祖宗的不把她生吞活剥了啊?
买了三十个素馅儿大包子,包了整整三大油纸包儿,抱着捧着往回走,喜贵儿兀自叹气。主家的事儿,可不是他一个下人管得了的,随他们去吧。等熙小姐挨了几次欺负,二爷估计也就纳过闷儿来了,若是真心疼她、肯定会外头找宅子安置她。
金家只来了两辆马车接人——没打孙廷栋和二驴子的份儿。打发了从东北一路坐来的那几辆车,喜贵儿在路旁又叫了辆本地的马车给那两个坐。本地的道儿熟,省得路上耽搁。
一路走,一路瞧。夕阳将落未落时,马车终于驶进了内城门。又一直朝西走了有半个小时的样儿,西边天空的日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红灿灿的火烧云。
晚霞行千里,接下来又是几个大晴天儿啊。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京城比东北热上几分?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夏天可不如在射马岭舒坦了。
马车终于停下。金文清过来撩开轿帘:“熙儿,咱们到多福巷了,你先不急下车,爹去叫侧门撤了门槛赶车进了院儿再下来就好。”
多福巷,这名字喜兴……金熙晃了晃头,笑着想怎么净琢磨些没用的,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见过这个太太那个奶奶吧,这旻国的礼节,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懂。
下了马车,金文清便嘱咐喜贵儿:“先领着两位表少爷去客院的竹园安置了,再叫大厨房速速准备些精致的吃食送过去。唤上两个机灵小厮伺候着,该打水洗漱该去针线上取几套换洗衣裳都不许怠慢。”
孙廷栋皱着眉看了看金文清又看了看表妹。才比她大一年零八个月而已,出了门还知道护着她,这表哥还真是懂事呢。金熙对他微笑点头,示意说她一个人也不怕、叫他俩自行跟着喜贵儿去便好。金文清一瞧女儿进了大门便这般乖巧,笑意一点点泛上眼角眉梢。
走夹道,进垂花门,再走过数个花圃草地树丛旁,到了个小院儿前再进门,绕影壁过穿堂,再走抄手游廊……好在前世受过各种训练、包括蒙着眼走迷宫、转多少圈之后断方向与位置,再叫金熙自己出去找大门也找得到……不过这是哪儿啊,看起来不像给她安排的住处,有点太豪华了。
面前的门上挂着夹板湘妃竹帘子,门两旁各站着一个束条油黑齐腰大辫子的小丫头。两人给金文清福过礼,一个便撩开帘子往房里去了。
稍倾那小丫头跟在一个大些的丫头身后走出来,这大丫头也给金文清见过礼,便请他带着金熙进去:“老太太都没想到二爷今儿就能带着姑娘回来,听说后高兴得不得了呢。”
跟在金文清身后进了堂屋,金熙暗暗拿余光一扫,心底嗤笑。没想到今儿就能回来,那这是准备要过年啊?恐怕金宅里能来的全都来齐了吧?这是要给她下马威,还是要看她笑话儿啊?
金文清给坐在正中罗汉床上的老太太施了礼:“娘,儿子将您的孙女带回来了!您老这些日子身体可好?吃得可香?睡得可好?熙儿,快快见过祖母。”
金熙也不抬头。见过祖母,怎么见?路上也没教过她半句与礼仪有关的东西。哦,倒是在聚义厅里说过一句,现在不讲动不动跪下磕头、都改鞠躬了。也罢,这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受她一鞠躬也无妨。
她这里才弓了腰不等说话儿,不远处响起了个极其妖冶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哟——这知道的都知道二爷是从东北带回来个小女匪,不知道的倒以为领回了个洋学生,都施上西洋人的礼节了。”
“难不成二爷您那匪婆心肝儿,还会教孩子这个?姐妹们,你们都看走眼了吧?呵呵哈哈。”
金熙猛然直起腰,对着那声音来源倒竖起柳眉冷瘆瘆的问:“肥婆子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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