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姬真在容筝继续开口时便拉回了思绪,继续托着腮听他絮絮叨叨的说,在容筝的发言告一段落时忍不住抚掌轻叹。
容筝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还记挂着丞相同自己意见相左这个事实,颇有些忐忑的道,“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师姬真点点头,又眯眼想了想,展颜笑道,“容小兄弟让我深切的感觉,东岚的未来不可限量呢。”
容筝被他说的一愣,一时之间弄不明白这是在夸他还是另类的反对方式。
师姬真便道,“实不相瞒我一直时肃清派的。”
容筝便是真的有点意外的,虽然以貌取人并不对,可是这是人之常情,容筝有时也不能免俗,更何况面有心生,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所以,谁能想到,看上去永远面带笑容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温温和和的丞相师姬真竟然是肃清派,而看上去不怒自威说一不二的皇帝陆离却竟然是包容派呢?
师姬真似乎也看出了容筝的惊奇,于是理解的笑笑,就手拿起手边的茶壶,为容筝倒满一杯茶,显然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容筝受宠若惊的接过茶杯,听师姬真继续道,“你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没有见过前朝的惨状。”
容筝微微瞪大了眼,师姬真道,“那时候的东岚与现在完全是两个模样,百姓流离失所,日日不得果腹——我与皇上就是从那时候过来的。”
容筝道,“在下,有听乡中老人说起过。”
师姬真于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种惨状不亲眼所见是没有办法体会其万一的。”
“究其原因,都是因为朝廷的腐败他们对百姓恨不得啖肉饮血,——所以我对前朝官员并无半分好感。”
容筝似有所感的点点头。
“这种感情是持续了这么些年的,皇上与你的想法相同,但是我却因为气愤不曾听他说过原因。今日你一番话,却是似乎让我明白了皇上一直以来的用心。”
容筝心中颇为感慨,忙道,“不敢当。”
师姬真凤眸一眯又笑了起来,“怪不得皇上对你评价如此之高,甚至非逼着我来同你见一面,皇上说你与我相似,我看不如是说你与他才是不谋而合吧。”
虽然师姬真看上去确实极有亲和力没错,可是容筝也是能感受到这份亲和力之下的礼貌梳理,因此能从师姬真嘴里说出这种调侃一般的话来,那便是顶高的赞赏了,容筝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师姬真却没看出容筝的心理活动,接着对他调侃道,“看样子这下非要我去给皇上赔个罪不可了,想来还真是不甘心的。”
容筝听了便笑道,“丞相大人与皇上的感情还真是好。”
师姬真闻言便摆摆手道,“不过是过过命的兄弟而已。”
师姬真想了一想便道,“刚刚在皇上那里,皇上有说到计划,是什么计划?说与我听听。”
陆离临送两人出来之前确实是说过的,并且也同他说过对师姬真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所以也就放心的将所有计划都全数说给了师姬真听。
师姬真听完了便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便挂上了自己招牌式的笑容道,“你们当真是琢磨的透彻,我竟找不到插手的地方了呢。”
容筝听了便道,“现在的不过还是些前提的小事情,哪能就用得到丞相大人出手,杀鸡焉用宰牛刀呢。”
师姬真听了便笑了,“容兄还真是会瞎夸我,在下都要飘飘然了呢,不过这可不成,你们倒是都有正道事做了,偏生只剩我一个闲人什么都不做的干看着,师某人可不干的。”
听着师姬真先这样同自己开玩笑,容筝是并没有什么不喜的,于是便也愿意哄着师姬真道,“哪里是闲置呢,师姬真大人是我们的智囊,是大杀器呢,轻易动用不得的。”
师姬真一听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啦,“容小兄弟这嘴皮子莫不是也是跟皇上那儿练出来的吧?行,就算你哄得我开心,不计较你了。”
容筝便看着这个前辈直乐。
师姬真调侃的也够了,正了正神色,——可骨子里的柔和还是让人忽视不了一丁点去的——,道,“此后容小兄弟此后容小兄弟在面上便跟着我做事,万事都打着我的名号便好,明白吗?”
容筝明白,可还是有些疑惑的地方,“这样的话不会被人诟病吗?”
师姬真便道,“这你大可安心,毕竟你是本届的状元郎,被安排一个好去处是理所应当,皇上会明确说将你安排在了我手下,提携我的后辈,又哪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呢?”
容筝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再没什么顾虑了。
师姬真说着又一笑,容筝也说不出的,只觉得这一笑之间总有些冷然的意思在里面,可这是十分无稽的,师姬真是谁,是东岚里肚里能撑船的丞相大人啊,但师姬真说出来的话也让容筝顿觉的奇怪,他道,“至于说被人诟病什么的,我也不算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是多了去了的,一个一个的忧心过去哪还烦恼的过来?是以师某人没怕过也绝对不会怕。”
师姬真仍然是那种柔柔合合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却不像语气那么让人心旷神怡的。
容筝当然好奇,这是每个人都有的一点劣根性,,但是容筝又是懂礼的,所以师姬真看上去深恶痛绝一点都不想提到的事情容筝也并不想问了惹得他不开心,再勾起些什么不愉快的以前的事情可能就更糟糕了。
容正的心理活动很丰富,可师姬真就无从得知了,师姬真接着嘱咐道,“此外,容小兄弟若是同我这边站了队,也需要与皇上保持不要联系过密。”
容筝奇道,“这又是为何?”
师姬真将杯盏中的茶水抿了一口润润嗓子,低着眉眼道,“当然因为他是皇上而我是师姬真啊。”
容筝便皱眉,“在下不太明白,请丞相大人明示。”
师姬真道,“因为一个明君最起码明面上是要不偏不倚的,他若是心有偏私,那其他的那些人怎么会愿意为他卖命?”
容筝听了,恍然大悟,这倒确实是为君者的大忌呢,便道,“师姬真答人深思熟虑实在是让我佩服的紧。”
师姬真直摇着头无奈的笑,“你总这么见缝插针的夸我,当心在下飘飘然了,再不与你们商讨国事了。”
闻言容筝连忙道,“是是是,,是在下太过唐突,在下克制着不再说就是了,不过丞相大人应当该知道,在下并不是胡乱夸人的人,在下只是遇到令自己钦佩之人才会情不自禁的赞不绝口的。”
这便是又拐着弯的夸他了,师姬真也无奈的摇摇头,实话说这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的称赞,尤其还像容筝这么真诚的几乎要将每一句话都撰下来地道你书案上一样,不管放在什么人身上都是极为受用的。
师姬真也不能免俗,其实师姬真并不喜欢讨好谄媚的人,可是容筝又同那些人不一样的,他还是个青年人,那双纯粹的眼睛一看过来让人感觉到的只有真诚而已,于是师姬真对容筝的好感度有上升了一些。
师姬真向来是最遵循自己内心的人,更愿意对让自己视作朋友的人无微不至的好,于是师姬真也确实这么做了,“在下听皇上说容小兄弟近日在翰林学府中没日没夜的翻阅书籍,可有此事?”
容筝一听就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在看书这些事情上有些贪得无厌了,于是腼腆的笑笑,挠挠自己的后脖颈道,“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是翰林住院中典籍等的都格外齐全,让在下有些爱不释手,就稍微忘了些时间。”
师姬真喜欢用功的孩子,于是笑着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在下想的是,如若只是翻阅的话,这些书册中到底还是有些晦涩难懂的,当然我相信以容小兄弟的才华这些对于你来说并不难,可是也不如有人稍作指点更加能事半功倍,容小兄弟以为如何?”
容筝睁大了眼睛,几乎是立刻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师姬真向来不说废话,也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说着种事情,一个原因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了,可是惊喜来得太突然,让容筝一时之间都不敢相信,“在下当然是这样认为的,那么,丞相大人的意思是……?”
师姬真看着这孩子一副十分惊喜的样子觉得喜人,便温柔的笑道,“托皇上当年信任,翰林书院中很大一部分书籍都是由我来整理入库的,是以在下多多少少都了解了一些皮毛,若是容小兄弟不嫌弃这个半吊子老师的话,师某人很乐意为容筝稍作答疑。”
容筝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师姬真被他这架势逗得直笑,“我可并不是什么名师来着,容小兄弟何至于这么激动?”
容筝几乎欢呼雀跃,第一次升起了一种,我能成为状元郎实在是太好了啊,的想法,一时之间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我,丞相大人,我很开心,我同意,不,我的意思是在下十分荣幸。”
师姬真被这好玩的小孩逗笑了不知道多少回,拍一拍他的座椅,示意他坐下,容筝才反应过来自己反应真的很大有些失态了,便不好意思的坐了下去,可是他没有办法不激动,曾经憧憬钦佩的对象就坐在自己对面甚至还要教习自己,这对于容筝这个人来说,简直就是梦中才会出现的事情。
师姬真起身拍拍容筝的椅背,“既然这样的话,在下就在这里,不管是你有什么问题都可来问我。”
容筝不太自信的道,“那么在下便多有叨扰了。”
师姬真知道这个少年郎在想什么,便为了让他安心般的道,“容小兄弟大可放心,在下好歹也是厚脸皮的占着这个丞相的位置,难道我教习后辈也要被人拿出啦说有所不妥么?”
容筝知道师姬真这是为了让自己放下那些不自信的想法,心下感动但是又不禁苦笑,这是他已经习惯了的想法,想要改的话,还是真的需要一些心力的。
但是看着师姬真完全不怕舆论的样子,容筝却又觉得自己想要改个习惯好像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师姬真已经起身了,“这是皇上为了我来得方便专门准备的我的书房,既然皇上要你跟着我,那么这间书房你也是随时想来都可以的,你便只管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就好。”
容筝单知道师姬真对后辈和善的,但却没想到能够掏心掏肺的好到这种程度,一时之间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师姬真便道,“如此的话,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陆离将师姬真和容筝两个人凑在一起是深思熟虑的结果,陆离一早知道容筝身上既有与师姬真相似的地方,同时也有自己身上的很多特点,其实一开始陆离是有些犹豫的,他担心两个人在一起并不会很和谐,毕竟自己与师姬真多年的好友还不时会有摩擦,于是两个人进了书房之后甚至还安排了侍卫远远的看着,生怕两个人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