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镇之所以叫太平镇,还得从太平镇一宝说起。
这一宝,太平镇的大人小孩都知道,其实就是一口硕大的铜棺,正是位于镇东南方向清莲池中的这口铜棺,使得太平镇太平了无数个年头,鲜有那些不安稳的事情发生,当然,太平镇也不太平过,后来陆陆续续发生了一系列怪事,太平镇的名声开始在外,再没人敢来太平镇生事。
太平镇有本很老的书,叫《秦俑志》,这本书可以追溯到秦国最鼎盛的时期,秦时太平镇原本叫宁康,属于乡一级,后来秦灭,太平镇沦落到三不管之地,再后来被金国接管,但也只是象征性的派过一个地方官,地方官死后便有本地的地主代管,金国也就懒得再管了,毕竟太平镇太贫瘠,没有油水可捞,地方赋税少的可怜,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
至今太平镇的很多人家家中,依然保存着秦时一些作风,镇民彪悍,但也淳朴。
《秦俑志》记载,太平镇地理位置特别,曾遭到过西荒的大兵压境,然而,西荒大军在行至清莲池附近时,突然天黑如斗,即便举着火把也看不清路,同时,炎热的夏季四周刮起了阴森森的寒风,导致许多人许多战马惊慌失措,肆意逃窜,结果不算大的清莲池足足淹死了西荒大军数万人。
数万人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这比和秦军正面冲锋一次折损的还要严重,至此,清莲池成为了世人的禁地。
后来,秦灭之后,陆陆续续又发生了一些事。
比如,曾有一批秦荒古镇逃窜过来的马匪,想在镇中搜刮一些财物,结果路过清莲池饮马的时候,马匪的独眼老大无端吐水,据后人传说说,那独眼老大吐出的全部是清莲池的水,也就是被湖水活活撑裂了肚子痛死的。
再比如,那位可怜的地方官,本来相中了镇中一个姑娘,姑娘长得喜人,又知书达理,早年念过几年私塾,但人家姑娘嫌弃那地方官年纪太大,都到了喊爷爷的年纪了,还有那地方官爷爷家中妻妾成群,姑娘一想到过门之后定会受到无端的委屈,所以坚决不同意,她的父母也是不愿意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这不,就把地方官爷爷得罪下了。
某天夜里,官爷爷带着一票人马抢婚,后来在举刀砍人的时候,忽然听到清莲池方位传来一阵阵雁鸣声,就此地方官和他带来的那些手下全死在了太平镇,全部是脑袋开了窟窿,看样子似乎是被什么了不起的鸟啄开的。
卖炭老人讲到这里,天色已经大黑,夜黑路滑再无法赶车行路,只得在路畔找了一处避风避寒的地方,将车上准备生活的火盆拿出来,简简单单的烧了几根木炭。
老人看着书生不善言谈,但喜好喝一口,烈酒正好也驱寒,便找来个空碗给书生倒了一碗自家酿的烧酒,两人一边喝着,一边有一道没一道的随便聊上几句,老人的言语之间带着感激,若不是这书生帮衬,自己这车木炭算是彻底的交代了。
刚才老人问书生来自哪里。
书生没有隐瞒,说了个奉天王朝。
老人撅了噘嘴,说道:“那地方不咋地,官大一级压死人,一级压榨一级,像你这个年龄正好没赶上好时候,虽然近年来没有兵荒马乱,但那奉天皇帝老儿黑啊,黑的比没月亮的夜晚都黑,苛捐杂税重不说,科考制度更是鸡蛋里挑不出一点蛋黄,买*官卖*官暂且不说,哪朝哪代都免不了的,但重文轻武就有点说不下去了,活该被金国欺负。”
书生笑了笑,不说话,这些他也懂,也算深有体会。
老人似乎因为书生帮他推车,显得兴致很高,再加上喝了点酒,话也多了不少,尤其是在这荒山野岭的,有个说话的伴心里也踏实。
老人笑道:“孩子,老丈说句不中听的话,这马上便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了,你游学何不去那四季如春的南方,莫非还没有被冻够?”
书生在火盆上搓了搓手,感觉暖烘烘的,笑着道:“不瞒您老说,我这便是打算从北方转到南方,差不多天寒地冻时,正好也就离开了北方。”
老人了然的点点头。
书生想了一下,也问了老人一个问题,这一车木炭能卖多少银子。
老人掐了掐黑乎乎的手指算了算,然后比划了个六。
箫剑生笑道:“六十两,拉到极北之地来回一趟一月时间,也不枉您跑这一趟了。”
老人将木炭掂下来的渣滓往火盆里捧一把捧,然后蹲下来说道:“六十两就好喽,有这六十两我这把老骨头就可以呆在家里安心的等死了。”
箫剑生吃惊道:“才六两?还天寒地冻跑极北?”
老人苦涩的笑了笑,回道:“卖炭最忌天暖时,卖的便是一个雪中送炭,如果路上少折损点,能卖六两已经谢天谢地了,其实一年也卖不了几趟,极北之地马上要大雪封山了,这一趟卖完只能歇着了。”
老黄牛似乎听懂了老人的话,刚才老人说这是最后一趟,原来是逼不得已的真话,老黄牛在夜色之中抬起头,深深的瞅了老人一眼,开始继续啃食野草。
天色刚刚亮起,老人继续赶路,书生跟在车后,偶尔会帮着推推车,时近中午的时候,书生和老人分路而行,书生听了老人的话直奔十几里外的太平镇,老人沿路直奔极北之地。
只是老人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在车上那个竹编篮子里摸出了一把白花花的银子,用手掂量了一下,足有二十两之多。
老人攥着银子并没有喜出望外,而是朝着书生离开的方向鞠了一躬,嘴里碎碎念道:“这一车木炭可不轻哩,别说你是个书生,就是个壮汉推车也的累弯了要,不过真书生也好,假书生也罢,总之心意实诚,也是个实诚人。”
老人一路高声吆喝着老黄牛,沿着那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而去。
书生没有进太平镇,直奔清莲池而去。
清莲池坐落在一片金黄色的山林之中,其实就是一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泊呈圆形,貌似很深,池水由绿到墨黑,看起来像一口巨大的锅,池中也无莲花,但偏偏叫的怎么雅。
书生一边吃着
随身带的干粮,一边坐在一个很高的地方看着池水,老人说天气晴好之时,隐约能看到池底的那口铜棺,所以书生目不转睛的盯着池底位置,但根本看不到什么,似乎除了水面之上被风吹皱的池水,再没有什么看点。但书生却一直盯着湖面,一直到天色暗了下来。
夜晚的清莲池四周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似乎被什么惊起,乱糟糟的飞起。但那些鸟绝不会从清莲池上空飞跃过去,这让书生觉得有些意思,索性打算多看几天时间。
三天时间过去了,书生依然看不到那口铜棺,倒是期间遇到几人,等了小半天时间便离开了。
第四天的时候,书生起身向清莲池走去。
他先是捡了一块石子丢入湖中,咚的一声,石子溅起一连窜水花向湖底沉去,再没了动静,书生再次捡起一块稍大的石子丢入湖中,依然如此。
书生索性抱起一块大石块,一只脚踩着湖边的乱石,然后双手高高举起大石块,猛然投入湖中。
大石块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向清莲池中心位置。
咔嚓一声,大石块与湖面撞击的那一刻发出巨响,紧接着石块稀烂,湖水眨眼之间变成了青铜色,仿佛一个铜铸的大锅盖盖住了整个湖面。
与此同时,四周的树林忽然传来一阵哗哗声,这是还没有落叶归根的树叶在树枝上抖动发生的动静,只见树干之上,所有的树叶脱离了树干,都朝着湖中的位置急速飞掠而来,最后严严实实的盖住了湖面。
见此情景,书生没有退去,反而一指点在眉心处,双目同样似那幽深的湖水般看向湖中心位置,似乎要将青铜的湖面的看出一个洞来。
“年龄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性情如此顽劣,实在是大不敬。”
一道没有任何感情的女子声音突兀出现在书生身后。
书生下意识的中断凝视的动作急速回头,看到一对身穿白色毛皮的年轻男女向他走来,俩人俱是脚步轻盈,落地无声,似在走也似在御空而行,俩人双手紧挽,面色从容。
书生看着这对神仙一样的眷侣,都不知道对方从何而来,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书生表情有些僵硬,似乎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便揉了揉眼睛看这一幕,像极了传说中修仙得道的狐仙,脑海之中无端的想起小时候养曾经发生过的一件趣事。
书生记得很清楚,还是六岁那年,突然一天午后,小院里进来一只雪白的狐狸,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走到院内摆放凳子的地方,便停下不走了,双眸可怜楚楚的看着屋内,似乎在说我饿了。
后来,养父让他将吃剩的饭盛在碗里,小心翼翼的推到白狐面前,白狐没有客气,象征性的看了他一眼,开始用两指爪子抱紧饭碗,大口吞食起来,白狐吃完之后,书生又盛了一大盆清水。
白狐吃完喝完在那条凳子上蹲了一会,然后窜入了后山的密林之中。
就在这时,书生看着那面色悠然的女子,脱口而出:“狐仙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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