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善骑射,雪域人除了这些,还耐得住饥寒交困。
这一切都源于他们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冰天雪地中繁衍了无数代,这些已经成为了一种活下去的本能,不善于骑如何出的了门,不善射早已成为了野兽的口中餐,经不起饥饿荒野之间将皆白骨。
除此之外,也与那位传说中的大英雄雪域鹰主有关。
雪原地域极其辽阔,曾经雪鹰部落在那位鹰主的统领下南征北战,不断的开疆拓土,国土大了,自然要不断的在马背上四处奔走,守护这片征战的成果,这也导致了骑射和耐饥寒能力成为了一种习以为常的本能。
相传,曾有南边过来的一位皇子专门来雪原学习骑射之术,后来还喜欢上了一位雪域貌美女子,两人的事情一时间被传为一段佳话,不过最后因那位皇子匆匆南归也便不了了之了。
所以,这些黑骑兵第一眼就看出这对男女非雪域之人,首先那细皮嫩肉的肌肤经不起风刀子雪沫子的摧残,其次哪有雪域人将自己裹的像个猎物似的。
至于是修行者还是一般的武夫,暂时无法得知,但即便是修行者,他们也不会放在眼里,他们自有办法应付。
男子举着象征指挥权的弯刀,但没有落下,看着被围困场中的两人冷笑道:“两位南来的朋友,若是识趣便借个道来走,南某愿以精良马匹赠送。”
借道是他们的行话,大意便是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刀剑相向的意思。
赵凌雪听懂了,冷冷回道:“自古王不欺四海,霸不欺四邻,兵不欺民,民善为国……”
还没等赵凌雪将话说完,四周传来一片哄笑声。
“你以为自己的皇帝,还是皇子,这番大道理在我们雪域是行不通的,这里谁的人多谁的马快便是爷。”
“这女人肯定是奇丑无比,要不然蒙着纱,肯定是见不得人。”
“哈哈……”
赵凌雪使劲的皱了下眉心,虽然不想往心里去,但免不了周围的声音太多,她想不听都难,想不想却不由自主,在她心情最烦躁的时候,男子冷笑道:“姑娘怕是那害人的儒文读多了吧,我们雪域人比的是谁的刀快,谁的马壮,如你这般怕是早已死了百回了。”
人群再次哄笑,箫剑生始终没发一言。
男子接着说道:“两位真不借道给雪域黑骑军?那南某便将昨夜之事一起清算了。”
赵凌雪冷笑着摇头。
就在这时,一人一马来到男子身边,耳语了几句退后。
男子笑着点了几下头,再看赵凌雪时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那种眼神只有赵凌雪感受的最为真切,毫不掩饰赤裸裸的占有欲,赵凌雪冷冷的回敬了一眼,往前迈了几步离开了箫剑生。
箫剑生低声提醒道:“别玩大了,这些弓箭连射足能耗死一个合五境的修行者,你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若有闪失我可是担负不起加害公主的罪名。”
赵凌雪苦笑道:“这么多年来都是生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中,不知道离开这些会怎么样,我只是想自己试一试。”
赵凌雪突然又笑道:“你不是想长长久久吗?”
箫剑生无语,只好目送那道身影一步步向前走去。
就在赵凌雪刚欲攥紧那柄长剑之时,男子猛的挥刀而下,随即早已箭在弦上的百箭齐射,这种黑色的箭杆黑色的箭头,箭杆细而短,不需要使劲的弯弓便能很好的完成一次激发,而且只有箭头最前端分毫之处透着一股雪亮,很
难发现也很难防御,加之射程不算太远,不需要考虑误伤了自己人,所以仅仅百十人轮番发箭的阵势竟然射出了万箭齐射的威力。
一时间,天下地下全是箭支划过的黑色线条,似一阵疾风暴雨,又似那修行者抛出的飞剑,耳边尽是箭支破开的肃杀之声。
既然赵凌雪自己要试一试,箫剑生在担心的同时,其实心里是赞同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她,保护着她。他虽然不太懂那些严苛近乎残忍的皇室规矩,最基本的联姻还是知道一些,她虽贵为宫主,自身上有了这个闪亮的标识起,她的身上也多了些缠绕的线条,像指挥木偶的线,换句话说,她的将来不是几句戏言,而是要有她的父皇定夺,她是颜义辞的女人,这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事情,不会因为苦行僧的几句话改变。
这些日子,离她最近,自然想的也最多。
箫剑生明白一点,未来某一天,她总的需要自己面对,与其娇生惯养,不如同时多一份自保之力。
此刻两人的位置早已成为了箭矢之地,但箫剑生躲闪的幅度很小,基本是依靠快速的移动身体,从而激起四周气流的旋转,将飞来的箭支或抛飞或者折断,他将更多的凶险留给了赵凌雪。
但赵凌雪就不同了,她贵为公主,自然不会和这些人平起平坐,换句话说,那些不敬的言语,都是对她的大不敬,她有资格愤怒,这种愤怒最终只能转化成一种结果,就是杀心。
箭雨接连不断,那具曼妙的身体在疾风暴雨中艰难穿行。
或躲闪、或怒斩,她手中的长剑时刻保持着快速的动作,将飞来的箭支清扫出去,她躲闪的幅度很大,看起来很费体力,同时又很吸引箭支,有好多次都是险而又险的与那黑漆漆的箭支擦身而过,有的箭支甚至在她飘起的长发中穿行而过,有的贴着她的脸颊划过,飞旋的箭支带走了她脸上的轻纱,在那张如玉般光滑的脸上划出一道很长的血线,血线很刺目,仿佛洁白的雪地上溅落了墨汁,看到这一幕,箫剑生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但他仍然无动于衷。
第一次被人所伤,赵凌雪没有惊呼出声,脸颊上飘落的几滴血,接连滴落在她握剑的手上之时,似乎起到了水滴石穿的作用,她挥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凌厉了几分,在别人看不到的位置,那具柔软身体已经被汗水湿透。
轻纱随风飘落,赵凌雪没停,但周围的箭却出现了短暂的停顿,经此短短一息,随之来的更疯狂了,疯狂的箭啸之中夹杂着一些沉重的呼吸声,似有猛兽在咆哮。
尤其那气定神闲跨坐马背的男子,在某一刻出现了饥渴的吞了几口口水,眼睛睁的溜圆,像要脱框而出,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没有之一。
在箫剑生和赵凌雪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男子偷偷的用眼神传递出了一道指令。
忽然赵凌雪闪电出击,同时齐刷刷的削断十几支箭杆,猛的在空中一个大反转,头下脚上直射空中而去,趁着下一批箭支没有射来的空档,她的身体如离弦之箭般,一道白弧直飞男子而去。
男子未躲,烈马先鸣,四脚腾空似要将自己的主人藏掩起来。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那些硬弓之中,突然多出了几支不一样的箭支,箭支更细,无箭羽,箭支尾部还挂着一根极难发现的白线,顷刻间,细箭以更快的速度在其他箭支中突围出来,第一支箭在赵凌雪面前贴面飞过,赵凌雪未做理会,但那支箭在她前面猛然折返,拖着一条细线猛的缠绕在那条刚欲挥击的手臂上,赵凌雪惊
颤之余,左侧两箭射向她的腰部和胯部,身后两箭射向她的脚腕。
细箭藏在众箭之中,如绵里藏针一般极难分辨,赵凌雪刚要以劲力蹦碎缠绕在握剑手臂上的白线,其他五箭不分先后已至,登时间她的腰部激射出一团血雾,她的胯部也被细箭射中,千金裘上再填一抹刺目红色,她的身体之上又多了几道白线,她的脚腕也被白线切出纤细的血痕。
随着赵凌雪不断移动身体,那些留在她体内的细箭和切入她肌肤之下的白线,如刮骨一样的疼痛难忍,赵凌雪脸色显出了痛楚,她的柳眉紧皱,殷红的嘴唇咬到毫无血色,但她不能减少疼痛而保持身体静止,甚至她来不及细思自己的处境,因为远处还有箭支在呼啸。
赵凌雪痛苦伴着震怒,手中长剑斩落四方箭支的同时还要挣开身上的白线,突然,她脸色的痛楚被无来由的心悸所代替,她发现那些如蛛网一样缠身的白线更本不惧剑的切割,剑落上去只会让白线变形,同时拉伸的白线也会继续切割她的肌肤,白线也不惧她元阳之气的疯狂侵袭,竟然将她释放出的元阳之气尽数吸收了干净。
似乎大局已定,再解决掉剩下的男子,眼前的美人便任他摧残,马背上的男子眯着眼睛,伴着沉重的呼吸细细的欣赏着远处那道倩影,她越痛苦他越心猿意马,她越愤怒,他越呼吸沉重。但就在这时,忽然一片圣洁如雪的白光在这片雪地上绽放,那白光经雪地的反射更为的刺眼,顷刻间,所有的人丢下手中的弓箭捂着眼睛嚎叫着后退。
唯独马背上的男子无法挪动分毫,他只能痛苦的闭上眼睛,同时感受着脖颈之上那抹冰冷的剑刃带来的凉意和切肤之痛。
少倾,马队惊慌之后折返,他们努力的挤开眼睛寻着那女子的身影,最后吃惊发现女子就站在百使的坐骑之上,她的乌黑长发被晨早的凉风吹的丝丝缕缕,随风飘散,她那件高贵的千金裘上血迹如花点点绽放,鲜红娇颜。
赵凌雪一手提着男子的头发,一手横剑在男子的颈上,晨风吹散她呼出的白气,显出一张犹豫的白色脸颊。
此时,马队中很多人都因为那片突兀出现的白光受伤了,但更让他们受伤的是南百使被活捉了,他们既吃惊又不解,为何战局扭转的有些如此之快,人群之中还有几人更不解,他们自信自己射出的箭足以抵御最锋利的武器切割,哪怕是传说中合五境的修行者,也休想挣开那位老人亲手编织出来的白线……
忽然,一声凄惨的叫声,打断了这些人的不解。
此时男子呈仰面状态,脸色白惨吓人,往下翻动的眼睛似乎想看清抵在颈部的长剑,长剑切割了多深,离切开他的喉咙还远不远,导致他的黑眼仁仿佛消失了,双眸之中只有布满血丝的白色眼球。
男子声音轻颤道:“姑娘非我雪域之人,可能对雪鹰部落还不是很了解,雪域之大,除了我们的百骑一队的黑骑军,还有千骑的蓝骑军……”
赵凌雪手上稍加用力,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凌雪冷笑道:“还有万人的白骑军,雪域本是由五大部落整合而成,后来变成了一盘散沙是不是……你如何知我不是雪域之人?”
男子喉咙刚欲滚动,便被锋利的剑刃压了下去,剑刃已经切入男子的皮肉之下很深,只要他一有说话的意思,那锋利的剑刃便会继续切下。
此时,一轮鲜红的骄阳才刚刚离开白色的地平线。
忽然间,有比那骄阳更鲜红的东西蓬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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