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剑生走向颜义辞,笑了笑,好奇问道:“颜家公子,为何一直握着剑柄不放?”
颜义辞冷笑道:“自然是杀你。”
冰冷的一句话,令得在场诸人登时紧张起来,随之,整个码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颜义辞那张脸既凝重,又非常认真,一句话表达出了他此刻的糟糕心情,没有什么比杀死箫剑生最让他解恨。
陈刚无奈叹息一声,动了动嘴,但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他也知道,这种事外人是不适合插手的。
箫剑生抢了颜义辞的女人,他有愤怒的权利,何况颜义辞还是西荒颜家的人,说白了,介于此事,他有权决定这个人的生死。
换句话说,此时有人跟他抢大瓷碗,他也会暴起杀人。
但话说回来,要杀的这个人是箫剑生,结果就是个未知数了,曾经颜义辞是箫剑生的手下败将,而且陈刚也听闻如今的公主殿下对箫剑生死心塌地,所以这种事情似乎注定是个解不开的结,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看颜义辞如何去取舍了,要面子还是要命。
箫剑生平静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希望你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颜义辞自然知道箫剑生想表达的内容,他曾经败给了他,再动手只会自取其辱,其实,他何尝又不知,只是,他不出这一剑,心终究难安,道心也将受阻,所以颜义辞长呼了一口气,长剑开始出鞘。
箫剑生紧盯着颜义辞手中造型奇特的空心剑,直到剑尖完全离鞘,这才无奈的笑了笑。
就在这时,赵凌雪面色忧愁说道:“难道就没有其他解决方法,非要这般?”
颜义辞目光复杂的看着赵凌雪,冰冷回答道:“公主殿下,莫非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赵凌雪摇了摇头,低下了头,心里哀叹一声。
颜义辞看着赵凌雪有些纠结的神情,冷笑一声,说道:“我有两个要杀他的理由,首先我是武榜的人,杀他是分内之事,其次和我抢女人的人,注定没有好结果。”
似乎是感觉到一丝寒意,赵凌雪纤柔的身体轻轻为之一震,随即她轻笑了一声,忽然显得很轻松,似乎她心里一直压在一块巨石,此刻,那块巨石小了很多,本来她对颜义辞是有亏欠心里的,然而,当她听到自己仅仅是个其次,心情豁然明朗起来。
就在这时,箫剑生当着颜义辞和众人的面,将赵凌雪搂了过来,替她掩了下衣角,轻柔笑道:“雪儿,你没必要在此纠结,或许这样做对谁都好。”
赵凌雪温柔一笑,目色坚定的和箫剑生对视一眼,悄悄的退至了远处。
此时,她身上聚焦了不少目光,但她不在乎,至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天起,她就能想到种种后果,也准备好了迎接非议,哪怕生死的考验。
接下来将如何,她相信箫剑生做出的任何选择。
箫剑生平静的看了颜义辞一眼,说道:“我只承认第二个理由,至于第一个狗屁理由与我无关,是你们武榜信誓旦旦找我的麻烦,所以我杀了安公子,准确的说是安小姐,等我有能力的时候,接下来还会杀下去,直至武榜名存实亡为止。”
箫剑生没有刻意遮掩,全场的人几乎都能听到,他杀了安公子。
这个消息对于场间几人无异于晴天霹雳,安公子是谁,知者甚少,但知者又甚多,但凡知道安公子的人,都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修行者,已经高达七境,为武榜前三甲之一,换句话说,在修行界能杀掉安公子的人不是很
多,除了那些久不出世的老怪物,年轻一辈中寥寥无几,可以说是近乎为零。
颜义辞心下骇人,但那张俊俏的脸上惊讶二字稍纵即逝。
他自然知道箫剑生不是拿这件事来吓唬他,安公子去了极北,这事他知道,去的目的他也很清楚,箫剑生平安抵达东杲码头,能说明什么?
安公子没能平安离开极北。
但他还是要出这一剑,没有任何阻拦。
人群看到了颜义辞的坚决,所以开始向周围退去,专门留出一片几十丈大小的空地,而且周围忽然多了很多陌生面孔,这里面除了远处客栈跑出来看热闹的,还有桑帮赶来的大批人马,这些人才刚刚登岸,消息还停留在有个面黑少年以残忍手法杀了桑帮的江川,此刻他们正怒气冲冲的向人群走来。
领头一矮个子身穿黑白相间棉装的老头,目光微蹙扫向众人,当那双闪闪的目光看向未央贞子时,先是不善的凝视一番,随即冷哼一声似在警告。
随后,老头身后有人指了指韩姜,老头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一番,便向韩姜走来,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将场间两名年轻人涉及在内。
韩姜下意识的往向未央贞子方向挪了几步,小声问道:“这矮冬瓜是谁?”
未央贞子低声笑道:“桑帮九大护法之一,如假包换的合五境高手,或许已经破了六境了,不过告诉你只能徒废贞子口水,这次你的拿出的真本事了。”
这句话讥讽的意味居多,但韩姜那张脸始终不曾变色,很好的保持着一抹黑。
就在老头离韩姜越来越近之时,箫剑生忽然回头朝着老头笑着问道:“桑帮?有事?”
仅仅四个字,问了两个很关键的问题。
老头下意识的停了下来,随即咧咧嘴,冷笑道:“杀人算不算事?”
箫剑生继续问道:“看要杀谁。”
老头从袖子拉出手指了指韩姜,说了声,本护法想杀谁就杀谁,这句话应该还没有表达完全,但他再没说出口,脸上趾高气扬的神色缓缓收敛,目光之中刚刚升腾起的杀意徒然消散,随即仰面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从说话到忽然不能说话,前后不到一息时间。
吃惊莫过于未央贞子,她和这个老头打过几次交道,很难缠,属于那种心狠毒辣之人,在桑帮威望很高,然而在箫剑生面前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她根本就没有看清他动手杀人,甚至他的眼神一直柔和,仿佛像看着一个长辈一样,他是如何做到的。
但很快,未央贞子就恍然大悟,他是修行者,也就是传说中凤毛麟角的念休,同时,未央贞子还想明白一点,箫剑生为何要问那两个可有可无的问题,现在想来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痛杀的借口。
未央贞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忽然开始钦佩起不远处那个小男人了,他像一汪清澈之水,干干净净,却那水又深不可触底,很可惜,她注定无法接近他。
于是,未央贞子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对着韩姜笑着点了点头。
可惜,此时的韩姜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颜义辞做了个请的动作,剑起带来一抹风,比海风略小,略柔,剑去,如狂风舞动,将码头之上的青石一块挨着一块的翻起,令得在场多少人想要目睹那一剑之威,但无法睁开眼睛。
箫剑生眯了下眼睛,看着那柄空心剑贴着风的边缘巧妙而来,时快时慢似乎无轨迹可寻。
狂风碾过箫剑生,空心剑瞬间刺穿
了他棉衣,剑尖突然迸发出一股手掌大小的风暴,肆意的撕开他的胸前皮肉,剑尖随着颜义辞一个阴狠的手印长驱直入,眨眼之间,刺入他身体数寸之深。
伴着一股激射而出的鲜血,箫剑生往后仰了一下,随即长长呼出一口气,显得的一脸轻松,他没有刻意的拔出那柄空心剑,任由剑尖上的狂暴之力,一丝一缕钻入他的身体,肆无忌惮的绞杀。
远处,大瓷碗吃惊的问道:“那傻瓜为何不躲不避?”
陈刚说道:“因为他在还人情债,听说当初公主殿下便是让他这般得逞的,这厮狡猾的很。”
大瓷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赵凌雪急切之余,携指柔剑而来。
箫剑生朝着赵凌雪笑了一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与颜家再无瓜葛。”
不远处,颜义辞再度双手结印,驱使空心剑开始疯狂绞杀箫剑生,似要一剑透体而过,赵凌雪忽然怒视着颜义辞,咬牙切齿说道:“颜家公子,还不够吗?”
颜义辞冷笑连连,置赵凌雪的话语不顾,然而,就在这时,箫剑生猛地叹息一声,挥袖之间,一股似大海之中扬起的风暴卷起,直接将颜义辞撞飞出数十丈距离。
颜义辞咔嚓坠地,再无法起身,不知身上断了多少骨,折了多少筋。
不论生与死,箫剑生再没看颜义辞一眼,牵起赵凌雪便走。
箫剑生路过陈刚的时候,简单的说了句,让你为难了。
陈刚无奈笑着,回复了他一句,别再让我看到你。
至于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箫剑生还没有去细想。
箫剑生路过未央贞子的时候,平平淡淡的说了句,替我准备一艘能远行的船,再准备一个养伤的地方,赵凌雪接着补充了一句,听说东杲的樱花很美。
未央贞子认真的想了想,但还没等她点头答应,箫剑生已经牵着赵凌雪的手向码头走去,只留给那些或恨,或吃惊,或不解的眼神一个稳健的背影。
两人走的很慢,一点一点向海边挪去,忽然有人发现箫剑生的头发也在变白,由发梢至发根,渐渐如雪落满头。
“终于可以一起白头了。”
“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样做,而且我也不理解。”
“慢慢会理解的,你再不用担心别人只盯着你看,起码我能抢走你一半的风光。”
“嗯嗯,你说的好有理,要不要也让大瓷碗白了头?”
“这个主意不错。”
“……”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远去。
……
位于东杲国琼碧斯山下,有一处属于扶龙帮的庄园,前不久,这处庄园成为了未央贞子一个人的产物,帮主赐予她的奖励,也算是父亲提前送予女儿的嫁妆。
庄园很美,后有大山,前后大河环绕,河道两岸樱花遍野,可惜现在不是花开时节,否者,庄园内处处透着怡人的花香,庄园分前后两处院落,一处为未央贞子起居的地方,另一处她至今不知道该如何利用。
此刻,大瓷碗和韩姜正彼此看着不舒服,他看她太胖,暗道肯定是个费粮食的货,以后谁家娶了谁家穷。
她看他更是不顺眼,黑不溜秋,不会察言观色,明明自己想偷会懒,但他那双眼睛像盯贼似的看着她。
而箫剑生包扎完伤口,敷过药之后一刻也没有闲着,早早的便出了门,他和赵凌雪先看了会大河奔腾东去,陪着她在冬日里寻找樱花林里绽放的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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