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花酒和尚身上的气势猛然高涨。
但箫剑生未做理会。
他开始起身,他的身体很僵硬,起身的速度很慢,仿佛一个刚刚摔倒的婴儿正艰难的爬起来,但那股爬起来的决心是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
几息之后,箫剑生转过身,双眼直直的看着周围的人群,此时,他的双眼仿佛能包容这个世界一般,平静、幽深、完整的折射出了他此刻的内心世界。
很多人在感受到他目光的纯净后,选择了回避,但也有一些人选择与之对视,用他们眼中的不屑与桀骜开始审视这个被马芙护道的年轻人,然而,不论他们双眼之中饱含多么强大的情绪,依然在箫剑生眼中留不下一丝情绪,他的眼球像两颗星辰,只可留下几个人影倒影的黑点。
箫剑生环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马芙身上,躬身施了一礼,笑道:“这几日,辛苦了!”
马芙看着那双既近又遥远的身影,避开箫剑生的目光,心情还是平和说道:“奉马祖的意思行事,不敢称之为辛苦。”
箫剑生回道:“不管如何,依然感谢。”
马芙吃惊的瞥了箫剑生一眼,还是六境,竟然没有破境成功,但他身上的势……
箫剑生看出了马芙的诧异,但没有做解释,因为他也说不清,仿佛触手可及的一种感觉,但又感觉远在天边,为何努力了几天光景,依然无缘七境?
就在这时,马芙疲惫说道:“我该回去了,希望你能应付自如。”
箫剑生轻笑一声,略显犹豫的说道:“前几日和窦修齐的赌局,不知结果如何,如果是窦修齐赢了,麻烦马姑娘将这块棋盘交于他,如果是箫某计胜一筹,那马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兑现?”
马芙脸色挣扎了一下,忽然一肚子的委屈,但此时人多,又无法发火,只是暗自咬了咬牙,冷笑道:“算是你赢,这个结果很满意吧?”
箫剑生微笑说道:“其实输赢并不重要……”
马芙忽然冷冷的打断箫剑生,狠狠道:“放心,马家说话向来算数。”
就见马芙突然扬手抛给了箫剑生一块白玉腰牌,然后转身快速离去。
箫剑生抓在手里,略微搓了一下,感觉质地非常细腻,随之在众目睽睽之下揣入怀中,箫剑生这才看向走过来花酒和尚,声音淡淡的回味道:“原来花九天你是徒弟?”
花酒和尚冷笑道:“正是,他本是贫道将来的衣钵传人,奈何被你所杀,所以,今日贫道这个做师傅的,无论如何都要替他讨个说法。”
箫剑生冷笑道:“恐怕报仇是假,别有用心才是真吧?”
花酒和尚呵呵笑道:“真假又如何,总之结果都一样。”
在周围一双双目光的聚焦之下,花酒和尚猛然提速向箫剑生奔去,箫剑生没有挪动地方,就等在原地,待花酒和尚与他的距离不足十丈的时候,这才抬手往空中一抓,手中出现了一条紫色的长枪,竟也无锋,和马丰川的石像手中抓的那支长枪基本一
样,无锋长枪笔直指向走来的花酒和尚。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有人说道:“既然是三生门的晚辈,今日这架不打也罢,等那日老夫有空闲了,一定领着这个不肖的徒孙去三生门赔礼道歉,三位意下如何?”
花酒和尚猛然停下脚步,神色惊颤的看着走来的两位两人,登时身上的嚣张气焰全无。
面对质朴的像两个农夫一样的来人,花酒和尚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四个字来,随时欢迎。
这两人他都认识,一个是孟凌霄,令一个是方苍山,随便拿出一个人也不是他这个级别能撼动的存在,很快,三生门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匆匆而去。
孟凌霄淡淡的扫了眼花妖忸怩的背影,悠然的捋了捋银色长须,冲着周围那些还不愿意离去的围观者摆了摆手,笑道:“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
人群这才恍恍惚惚的做鸟散状而去。
……
四象堡不远处,同来顺酒家。
角落里一个擦拭的油汪汪的木桌上,两老一少频频举动酒碗,频频往嘴里夹菜,很快便是三坛子地道黄酒下肚,似乎已经酒到酣处,箫剑生和方苍山小心的碰了下碗沿,笑道:“恭喜前辈,终于迎来柳暗花明。”
方苍山白了眼箫剑生,轻啄一口,说道:“你小子也不错,走了个公主,又到手一个马家小妞,作为男人,老夫都眼馋的不行。”
箫剑生尴尬的笑了笑,低声道:“前辈说笑了,晚辈只是一个不入流的之徒,岂能入了马家姑娘的芳心。”
方苍山冷笑道:“别和老夫打马虎眼,整整七天时间,马家小妞不吃不喝寸步不离的守在哪里,你敢说她没有对你动心思。”
就在这时,孟凌霄叹了口气说道:“动了又如何,老夫倒是中意那丫头,刀子嘴豆腐心,不过老夫可听说了,那马家姑娘眼光高的很,除非有能力挤掉四象堡上一人,能将自己的石像立在九层之上,否则免谈。”
箫剑生点了点,赶紧地下头假装喝酒。
两个老人不知又聊起了什么话题,两人开始争的面红耳赤,最终因为天色渐晚,后来被酒店的伙计将三个醉醺醺的人赶了出来。
这夜,方苍山没有再回窦家,而是去了箫剑生和孟凌霄的住处,两位老人刚一进门便亮起了灯,继续酒桌上的话题,争来争去,没个结果,只好再次摆开棋盘,棋道之上论输赢。
箫剑生则被感到了牛车之上。
可能是累到了极致,前半夜时分,箫剑生睡的昏天黑地,后半夜时分被一阵清凉的夜风吹的醒了过来,简单的给大黑牛准备了点野草,便坐在车辕上开始琢磨这几日的事情。
抛开其他琐事不说,正在让他纠结的还是破境之事,这已经是第二次与七境擦肩而过了,似乎只差临门一脚,但这一脚始终踢不住那扇门。
莫非要三过家门而不入?
想到这里,箫剑生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满满的不舒服,开始仰望日程转移注意
力。
至从和马丰川的意志有了一次正面的交锋以后,他现在太需要强大的力量了,然而本来是水到渠成之事,但总会一股难以言清的东西阻挡着他前进的步伐。
箫剑生苦恼的坐在车辕之上,看着夜空中遥不可及的星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感觉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转头看时,才发现是光着脚的师公。
孟凌霄走过来拍了拍车辕,笑道:“想马姑娘呢,还是想赵凌雪呢?不过老夫可提醒你,女人嘛,要真刀真枪的干,想多了无益。”
箫剑生偷偷的白了眼师公,低声道:“有些道理,只是不知师公真刀真枪干了几个。”
箫剑生正要说出两个老妇人的名字时,孟凌霄马上将他喝住,然后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认真问道:“想不想多了解一些马丰川的过往。”
箫剑生点了点头。
孟凌霄一下子不知从哪里讲起,便想了一下,说道:“其实,马丰川和你一样,都是半道出家,当年他还是一个卖油翁,榨的一手好油,后来靠着卖油竟然也发了点小财,便开始不安分起来,开始到处拜访名山大川,学习长生之道,先去了重阳殿,那老家伙看他资质平平便没有收留,可叹啊,重阳老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箫剑生忽然来了兴趣,赶紧追问道:“再后来呢?”
孟凌霄说道:“再后来,马丰川去了武当山,人家倒是愿意将他留下,不过只是安排了一个清扫的累活,半年之后,马丰川赌气离开了武当山,去了夷人域,在哪里也没有了结心愿,开始再次游走江湖,再后来便只身前往圣人域,在海面上险些喂了大鱼,九死一生之后便开始自己修行起来。”
孟凌霄笑道:“那年,马丰川已经三十有几。”
箫剑生跳下车辕,眼睛睁的像天上的星辰一般,问道:“最后竟然修出了个天下第一?”
孟凌霄笑道:“也不能这么说,他的天下第一也好得益于他的辛苦付出,最终感动了那两个人,替他开了窍,勤能补拙,但绝对不能用在修行之上,不然只能越来越拙。”
箫剑生吃惊道:“那两个人是谁?”
孟凌霄指了指天,低声说道:“守天奴,你可听过?”
箫剑生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说道:“曾听人说过,只是不知这两位怪人到底是什么人,可以随意的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孟凌霄用手指敲了敲箫剑生的脑袋,斥责道:“自然是守护这方天地的人,当然,至于是两个什么样的怪人,鲜少有人亲眼见过。”
不可为何,箫剑生突发奇想,说道:“你徒孙连续两次都没有破境成功,该不会也是那两个老家伙搞的怪吧?”
孟凌霄瞪了眼箫剑生,说道:“如果真是他们两人,倒也算桩美事了。”
箫剑生越听越兴趣浓郁,再想追问之上,孟凌霄已经不想说了,应付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便向着客栈走了过去,独留下意犹未尽的箫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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