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知棋艺不精,所以也不指望太多,但若一局定输赢,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肯定于己不利。
慢慢悠悠一晚上,或许还能侥幸赢一局,和老色鬼对弈,他不求胜负平分,但求一丝心里安慰,至于赌注,他不在乎这些,反正他这个臭棋篓子对上眼的人没人搭理他,对不上眼的,他还嫌掉架子,总之,他就是愿意输给老色鬼。
就在他犹豫之时,四象堡九层之上,夜风之中飘来一人的笑道:“孟凌霄,不妨老夫和你手谈一局,输了将枯木遗书交出来,赢了,马家的武库搬回你无极宫也成,如何?”
棋盘之前,两人之中,有一人缓缓的抬起头,将手边的灯笼挑起,向着声音飘来的方向遭去,就见一人正缓步而来,衣襟被夜风吹的啪啪作响。
马行空!
看到此人,孟凌霄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意外,随之,另外一人也抬起头,看着马行空的方向,和对面的孟凌霄笑道:“找你的,你猜是好事还是坏事?”
孟凌霄呵呵笑道:“方苍山,别乱扣屎盆子,我与马家素无交情,找我作甚,应该是找你的才对。”
方苍山咯咯笑道:“此话差矣,如今马家如日中天,香饽饽一个,怎么能是屎盆子呢?”
随之,两人互相挤眉弄眼一番,大声笑了起来。
马行空闻声而笑,笑的不咸不淡,迈步来到二人近期,先是看着孟凌霄嘲讽道:“孟老宫主,赌还是不赌?还是不敢赌?”
孟凌霄诧异笑道:“马行空,大过年的不适合讲这种笑话啊,世人都知枯木遗书一直在马家武库沉睡,我如何能有,即便有也不会拿来当赌注.”
马行空看着孟凌霄沉声道:“咱们都是明白人,就不说糊涂话了,今夜老夫便给你一个面子,不做那种抢取之时,棋盘之上论输赢,这样谁也不丢面子,如果此时真要传出去,我想与你孟凌霄的名气也没有益处吧?”
孟凌霄手间把玩着几枚棋子,缓缓起身,说道:“马行空和人讲面子,确实是破天荒的大事,不过,枯木遗书老夫真的拿不出来,如果拿得出来,送与你马家又如何。”
方苍山也已经起身,看着孟凌霄笑道:“老孟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拿了就大大方方的承认,虽然这些年来修炼的脸皮也厚了不少,但有些是还是讲讲原则好点。”
孟凌霄狠狠的瞪了一眼方苍山,就缺一句闭嘴了事。
方苍山又看着马行空笑道:“不过话说回来,马家武库何等机密,从未听闻有失窃之事,马行空,你可调查清楚了?”
马行空咧嘴一笑,淡淡的看向方苍山说道:“方苍山,给人给人当牛做马半辈子,忽然卸下了车辕,是不是有些不适应,要不要去马家谋个位置,以你的面子和年岁在马家也能混的风生水起,保不准三年五载之后,混入长老院也不
是问题,可愿意?”
方苍山冷笑道:“马家牛家,去了还不是给人当牛做马,老了老了,想给自己活一天。”
马行空哈哈笑了几声,忽然脸色一沉,看着孟凌霄和方苍山说道:“老夫就直说了吧,枯木遗书在谁手里,现在交出来还不晚,马家还愿意和他交个朋友?若是执意自己保管,后果两位应该知道。”
就在这时,孟凌霄从怀里抽出一本古朴的书来,当着马行空面翻了几页,轻声笑道:“枯木遗书没有,但拓本在此,想借便拿去,你马行空的面子孟凌霄总的给的。”
马行空皱了皱眉,盯着孟凌霄手中的那本书看了几息,确实不是原本,但书上的气息却与原本一致,几息之后,他轻轻的握了握背后的双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笑道:“枯木遗书从未出世,何来拓本一说,如果今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就别怪老夫不对你动粗。”
孟凌霄平静说道:“老夫还是那句话,原本没有,拓本倒是有,老夫愿意借给马家观赏数月,如果不稀罕,老夫收起便是。”
孟凌霄将手中那本书卷了几下,重新塞入怀中。
马行空沉默几许,忽然说道:“孟老宫主,你认为是一本书重要,还是一条人命重要,箫剑生,无极宫未来的希望,此刻恐怕就沉浸在马家武库之内,你应该听说过,马家武库非一般的武库可比,里面错综多变,身死道消之事并非没有,还望孟老宫主三思。”
孟凌霄缓缓的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忽然抬起头说道:“如果换做马刑天绝对做不出这事来,你马行空确实很让人意外,世人都说,天也变,马家人的脸先变,老夫游走天府城差不多半月,发现马家真的变脸了,莫非这天也要变了?”
马行空冷哼一声,紧贴背后的双手忽然悬空,同时实心的拳头也渐渐的变成了空心,那空心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天混沌的氤氲之气,似要挣脱那拳头的束缚。
对此孟凌霄只是轻笑几声,很悠然的抬头看向夜空,夜色沉沉,墨云滚过头顶,就在那墨云顶上,此时正站在一道漆黑身影,薄薄的面纱迎风而动,眸色悠然的凝视着四象堡之上三人的位置。
孟凌霄淡淡说道:“天真的要变了,不知马家将如何应付?”
马行空冷笑道:“马家自有应对之法,不劳你烦心,你应该多考虑一下箫剑生的安危,以及自己的处境,别以为马家现在难以忘怀腾不出手来,那你就相错了,老夫实话实说,马家从未将无极宫放在眼里,所以该如何做,孟凌霄,你应该权衡清楚。”
下一刻,马行空握紧了拳头,手心之间那抹氤氲混沌之前流入体内,冷冷的瞥了眼孟凌霄和方苍山,迈步而去。
直到马行空走出很远,方苍山才抹了把汗,叹了口气,冲着孟凌霄乏味笑道:“老孟头,你比我想的要无耻的多。”
孟凌霄
乐道:“和你比差远了,三进三出马家武库,这事恐怕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
方苍山收起言笑平静道:“好东西自然不能烂在马家,当年之事,你也应该有所听闻,那枯木遗书本就是……”
孟凌霄叹了口气,道:“别提你方家的破落之事了,如今天府城乃至整个天下,都是马家的事。”
方苍山不悦道:“如何不提,老夫憋气的很。”
孟凌霄指了指四象堡九层方向,笑道:“你认为马丰川的天下第一有水分?”
方苍山点头道:“应该是多少的问题,水分人人都有。”
漆黑的夜色之下,方苍山提着灯笼,孟凌霄抱着棋盘,两人向皇马街走去,天空之上那道眸光一直目送两人远去,这才缓缓闭合起来,随之人也消失不见。
客栈之内,关上了门,亮起了油灯。
孟凌霄和方苍山两人缓慢的夹着几样可怜巴巴的下酒菜,细细的吸着杯里的黄酒,方苍山挑了挑那奄奄一息的灯头,说道:“如果真打起架来,咱们两个绑在一起也未必是马行空的对手,你是如何认定他今夜不敢对你出手的,还有一事,老夫也很好奇,你口口声声说箫剑生是你无极宫的希望,但此刻便在马家武库之中,难道你就真不担心,现在的马家可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孟凌霄抿了口酒,说道:“就在上午时分,你坐的这个位置还有一人坐过,既然他来了天府城,多少明事暗事都的暂时放一放,马家也不会例外。”
方苍山诧异道:“谁?”
孟凌霄摇摇头,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
……
此时,一道漆黑的人影正孤零零的游走在天府城的街道之上,那双清冷的眸子一成不变,似乎也没有焦点,偶尔会看向街道两侧大红的灯笼,偶尔会仰头看向夜空,偶尔也会停下来,看着某个地方发呆,好似在怀念昨日。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处客栈门前,静静的站在门前,透过灯火看着里面安静的两道身影,又不知过了多久,那道身影默默的离开了,再出现之时,已是马家门前。
今夜马家无疑是全天府城最为耀眼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马家武库开放一事,而是马家的灯笼足够的亮,悠长的城墙之上,无数盏灯笼仿佛天上的星辰落了地,闪耀迷人,分外吸引眸光。
城墙之内,第三梯度之上,一间气势宏大的九层楼阁映衬在一片灯火之中,但楼阁之内却是与外界恰好相反,整座楼阁看起来漆黑一片,只有靠近中间的位置,有片光亮,散发着一股悠悠的枯燥气味。
此刻,箫剑生正面色愁苦的站在一张画卷之前,他整整的在这里站了半天时间了,依然无法看懂画中寓意,也就无法进入他想要进入的书库之中,离箫剑生不远处,缘木鱼正卷曲在一张桌子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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