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盯着那副画看久了,箫剑生显得有些暮沉,眼睛也有点被刺的生疼,但依然看不出画中端倪,也就打不开画卷之后的那扇门。
昨日进入之时,箫剑生没少听到风声,据说天机阁光五层就藏书不下十万册,只是让他奇怪的是,至进入到现在他一本书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了一幅幅画面奇特的卷轴画,和一股浓烈到足能影响人心情的枯燥气息,丝毫和武库没有一丝联系。
进入武库五层之后,缘木鱼玩性大起,他不会像其他进入者那般潜心观摩,细致选择其中一幅画,作为打开书库大门的突破口,只是好奇的在走廊内不停的穿梭,所以箫剑生没办法,只能紧紧的跟着,以防出现差错,直到小家伙转悠的累了,倒下便睡,箫剑生才得以有了时间观摩那些画作。
武库之中,每幅画的内容也各不相同,有的画作仅仅草草几笔,让人很难窥其之意,有的则是浓墨重彩,画作之中的细节俱是如真实世界一般无二,看久了便会沉入其中难以自拔,或许一晃三天时间就浪费掉了。
但他没有心急,三天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为了提神,箫剑生喝了几口带在身上的黄酒,随着酒气在身体之内弥漫,他的精神为之一震,双眸轻轻闭合,脑海之中映衬出了画作的景物。
这是他特意选中的一副画,至于原因,和画作的落款联系,按照落款,此画执笔者正是出自西荒唐家唐心,箫剑生虽然不知道这幅画其中的缘由,但凭着唐心这个名字,他还是心存了一丝侥幸,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幅画的运笔和当初他观摩唐心的用笔基本一致。
只是在画作成型之后,似乎被人做了一些手脚。
就拿这幅画来讲,画中有女对镜绾发,婀娜多姿的背影,长长的发丝如瀑垂落,光看那背影,便能感觉到画中女子的孤独和忧伤,尤其是铜镜之中的一部分侧脸,忽然让箫剑生感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是她又非她。
箫剑生眸光不眨动的盯着画中女子的倩倩背影,心神渐渐安静了下来,他看到了荒原,看到了瀑布,想象到了女子转身的刹那。
夜色越来越深,不知何时,箫剑生忽然睁开了眼睛,缓缓起身,伸出一指轻轻点在画中女子手中的玉足之处,随之,更为古朴的一股气息传来,面前的画化作一缕青烟飘散,面前豁然出现了一扇门的形状。
门内的又是一方世界,到处荡漾着氤氲的雾气,穿过若隐若现的武器,可见一座座像山一样的书架。
但箫剑生并没有急着进入,他现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待心境彻底的平静下来,这才轻手轻脚的跨了进去,将矗立在周边的几盏灯烛点燃,然后退出来将熟睡中的缘木鱼也抱了起来,等两人完全进入,门自动关闭,所有的动静全部消失在耳边,只有昏黄的灯光安静照耀在四周。
可能是没有了外边的吵闹声,缘木鱼醒了过来,目光痴痴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不适应,小脸
渐渐变白。
箫剑生低声问道:“小家伙,哪里不舒服?”
缘木鱼皱着小眉头,摇着头,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目光谨慎的盯着前面一几丈高的书架,几息之后才小声说道:“大哥哥,你确定没有进错门?”
箫剑生小声安慰道:“应该不会错,进入之前,我已经仔细观察过,里面除了书架并无他物。”
缘木鱼往箫剑生身跟前挪了几步,眼睛忽然飘向一个角落,指着哪里说道:“哪里有人,他会杀了咱们两人的。”
最初,箫剑生并未将缘木鱼的话当真,但为了安抚孩子的情绪,大大咧咧的往角落方向挪了几步,几步之后,箫剑生突然停了下来,严格来讲,他被一声极其微弱的咳嗽声吓的镇住了。
此刻,缘木鱼彻底的不干了,嚷着就要冲出去,然后那扇门根本就推不动。
就在这时,箫剑生冷笑一声,伸出一只手扶住那书架,然后用力一推,嘎吱一声,书架推开露出一个漆黑的角落,角落里一个卷曲的人影渐渐显出了形状,双手双脚俱是带着沉重的脚镣,甚至让穿了琵琶骨,一头白苍苍的凌乱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仿佛完全脱离了这个世界。
缘木鱼留在原地,箫剑生走了过去,在角落处停下,细细的听了听那人的动静,感觉像死人,但身上却没有腐烂的迹象,为了以防万一,箫剑生凝出一柄念力之剑护身,再往前挪动两步。
咔嚓一声,铁链猛然被拉直,突然一张喷着恶臭有的脸出现在了箫剑生面前,两人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彼此的眼睛都快触碰到一处了,饶是箫剑生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但瞬间还是被吓出了一声冷汗。
与此同时,箫剑生本能的一剑刺向那人的胸口,但却没有完全刺入,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刺入,因为他的念力之剑在触碰到那人的一瞬间蹦碎了。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送饭的马家人?”
箫剑生摇了摇头,低声道:“这里是马家武库,请问先辈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那人嗷了一声,似乎也放松了警惕,身体被绷直的铁链拖了回去,然后瞅了一眼箫剑生和他身后的缘木鱼,龇牙咧嘴一番,又晃动了一下露出骨头的肩头,低沉似乎又似在吼道:“带酒了吗?快拿来!”
箫剑生下意识的将怀中的酒壶拿了出来,但在递送的过程中,他有缩回了手,故意打开酒壶盖子,让一股子酒气在那人面前飘逸了一会,直到对方闻着酒气,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箫剑生这才看着那人谨慎问道:“酒就在眼前,想喝也容易,但我为何要给你喝,总的有个理由才对吧。”
那人用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然拖动着那沉重的铁链一只手抓向箫剑生手里的酒壶,可惜只差了一指的距离,猛然间,那人怒吼道:“大爷要喝酒,快拿来,拿来。”
面对这种情况,箫剑生更才不能让他如愿,故意在他面前小酌了
一口,砸了砸嘴,勉强笑道:“江湖规矩,你报家门,如果满意,我便送你一口解馋,如何?”
那人只是怔怔的看着箫剑生手里的酒壶,嗓子里咕噜的越来越厉害,整张脸接近扭曲的状态,低声吼道:“老子白毅,只想喝一口酒,小子既然不是马家人,为何心肠也如此歹毒?”
箫剑生摇了摇头,他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准备再让白毅报出家门,但就在这时,缘木鱼壮着胆子往前挪了几步,小声问道:“可是云州山白家?”
那人诧异的看了眼缘木鱼,但很快眸光又被酒壶吸引了过去,他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又如何,天不容我白家,马家也容不下我白家,但我白家已经马上断子绝孙了,你还能将白某如何,拿酒了,等老子喝饱之后,随意的任你们处置。”
箫剑生皱了皱眉,将嘴凑近缘木鱼低声问道:“你师傅和你说过白家一事?”
没想到缘木鱼摇了摇头,说道:“师傅并没有说过,只是鱼儿忽然想起,曾经白家背弃了整个修行间投靠了灵主,最后随着灵主覆灭,白家也惨遭灭杀,鱼儿的记忆之中,白家应该全部四绝了,就连白家的祖坟也被推进了大海,白家的武库更是白江湖人瓜分感觉,最后只剩一片焦糊之地。”
箫剑生不可置信的摸了摸缘木鱼的脑袋,问道:“这些都是你的记忆?”
有没有点了点头,有些恍恍惚惚笑了笑:“让大哥哥笑话了,其实鱼儿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之前师傅在身边的时候,每每这个时候,他老人家就会将鱼儿抱进怀里。”
箫剑生越发的诧异了,但又没有时间问的太细,然后看着那人说道:“白前辈,你被关在这里多长时间了,莫非马家人这些年一直不给你送吃送喝?”
白毅深深的合上眼睛,肚子里的咕咕叫声不断,当他似乎用尽力气睁开眼睛之时,眼中散发出一道血红的光芒,狠狠说道:“马家恨不得将白某饿死其中,然而他们又贪图白家的东西,自然不会让白某死的那般轻松,白某确实也不想就这般死了草草了事,白某一日不见灵主大人,一日不会安心闭眼。”
箫剑生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其实……灵主早已魂飞魄散了,看来白前辈在此度日如年应该不止千年了。”
白衣猛然挑起身,一口浊气喷在箫剑生身上,直接将推推出了十几步远处,箫剑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只感觉一股极其邪恶的气直接进入了他的驱赶之人,任凭他如何动用手段都无法驱逐出去,虽冷冷的看着白毅说道:“前辈还想不想喝酒了?”
白毅忽然仰天长叹一声,随之一道杀意顷刻间轮罩在箫剑生身,就在箫剑生竭力的驱赶之时,白毅指了指缩着脖子的缘木鱼,小声道:“你应该不像那个白痴,那么就由你来说说,灵主大人是如何死的,又死于谁手?”
与此同时,一股浑浊不堪的气息至白毅身上释放而出,在缘木鱼头顶之上盘旋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