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股腥味飘入鼻端,箫剑生陷入了痛苦的思考之中,他心中的不安瞬间被放大到了极致。
除了这块石头上留有血迹,地面之上也有斑斑血印,周围还有一些他熟悉的气机,人虽离开,但属于她的气机依然没有散尽,人应该没有走远,箫剑生已经确定她受伤了,通过血迹斑块的大小,他能断定她伤的很重。
原来不安来自这里,是谁伤了她,马家吗?
看来他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箫剑生眸色狰狞的盯着那些血迹,然后艰难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之中有汹涌的血水在翻腾,似要冲破他的五官溢出,他又龇牙咧嘴的睁开眼,颤抖的手掌摸过那些血迹,将属于她的血涂抹在了他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像个血人一样。
接下来,箫剑生艰难的往前挪了几步,依着赵凌雪留下残破气机,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又看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血手印印在一块石头的棱角上,虽然光线暗淡的不足以看的太清楚,但他依然能判断出这个血手印是她扶着石头走过留下的,不难想象,她受伤之后已经行动不便了,似乎要比上一次受伤要严重。
箫剑生又往前挪动了几步,想找到更多的线索,但就在这时,他脸色突变,来不及考虑,本能的回身刺出一枪。
但这一枪刺空了,枪尖擦着对方的颈部扑空,显然对方已经有了准备,或者说对方的应对突变的能力在他之上,相比于对方的迅疾身法,更令他惊愕的是对方已经来到他身后,他竟然没有察觉。
箫剑生惊颤之间,以最快的速度回枪,就在这个间隙,突然无形无影的枪头瞬间破防而来,破碎乌儿甲,直入他身体之下,在他腹部留下一个血洞。随之,一股罡道之力注入他体内,须臾之间,箫剑生的身体处于僵硬的状态,就连他脸上的惊悚表情都很僵硬。
马行空!
箫剑生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马行空悠然收枪,目光深沉的凝视着箫剑生。
其实,他完全有能力一枪洞穿他的身体,但他并没有那么做,马行空嘲讽道:“知道你会来,所以老夫便晚来了一步,怎么样,是不是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是不是很想知道她伤重到了什么程度?”
箫剑生面无表情,声音低沉道:“马家干的?”
马行空点了点头,笑道:“这个不重要,面对灵主,天下修行之人,人人可以诛之,马家只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
箫剑生捂着冒血的血洞,声音略显沙哑道:“伤而不杀,有什么讲究?”
马行空淡淡笑道:“让你死很容易,但有些时候,死了对你反而是一种解脱,与其让你痛痛快快的走完此生,不如先看着你心爱的人走完此生,这个解释满意吗?”
箫剑生感受着从指间溢出的血液,感觉根本就捂不住,一枪造成的伤口和一剑造成的不同,枪伤是洞形的,伤口很难合拢,所以血一直在流,索性他没管流血
的伤口,冷笑道:“我与你马行空似乎并无深仇大恨,你为何会有这种卑劣的想法。”
马行空用一种刻薄的语气说道:“你帮马芙,便是和老夫作对,这世界和老夫作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你不会有,白毅也不会有,你已经见到了白毅,他是不是和你说了很多老夫的事情?”
一瞬间,箫剑生明白了一切,原来他和白毅的巧遇,其实是有人精心布局的,这个布局之人就是马行空。
但马行空为何要怎么做,莫非真的是他帮了马芙的缘故?还是和师公有关?他想不通。
箫剑生没有再去无畏猜想,冷笑道:“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马行空淡淡笑道:“别说你没有资格让老夫后悔,孟凌霄也没有,此行除了让你亲眼看着赵凌雪死去,老夫还准备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给你。”
箫剑生怒目而视,但他并没有茫然出手,自知枪法自然不敌马行空,只能徒劳费力,突然之间,他手间多出一滴精纯血滴。
马行空轻描淡写扫了一眼,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淡淡说道:“老夫准备派遣一批人前往无极宫,是时候该搅一搅神龙湖的水了,清澈了几百年,总该浑浊一次了。”
箫剑生屈指轻弹,血滴直射马行空眉心,马行空仅仅是在那滴血上瞩目片刻,血滴便溃散了。
马行空冷笑一声,人已经越过箫剑生远去。
应该是去找她了,箫剑生顾不上流血的伤口紧随其后冲入夜色之中,他要先马行空一步找到她,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然而,沿路上的气机早已消散在无情的夜风之中,箫剑生无法觅到气机,只能靠感觉行路,但他明白照这样找下去,肯定会落在马行空之后,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想到这种可能,箫剑生感觉头痛欲裂,随着离开那处血迹越来越远,箫剑生心里越来越没底,心中那份担心一跃变成了深深的恐惧,他不敢去想马行空找到她的后果,只有无限制的加快速度,如一只无头的苍蝇般在夜空之中御行,他的念力在肆意的挥霍下渐渐的趋于枯竭,即便有观心湖源源不断的产生,但依然无法满足他挥霍的速度。
他闭着眼睛,任凭空中猛烈的风在耳畔呼啸,或许是因为过度紧张的缘故,他和她当初那张默契的感知再没有泛起,这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如死人一般的惨白。
不知过了多久,石头丛已经变成了浓密山林,箫剑生飞速的略过山林的树顶,能清晰的看到那些黑沉沉的树头在随风摇摆,像风吹动海面,也像他此时的心情澎湃不休。
然而,让他担心的事,似乎正在一点点向现实接近。
数息之后,那股相互牵扯的感觉忽然清晰出现,与此同时,马行空的气息也出现了,就在山林前方的一处断崖之巅,箫剑生顾不上连续赶路的筋疲力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断崖前。
断崖的下方便是翻腾的海水,漆黑无边,深不见底,肃杀的风声之中,伴着澎
湃的浪涛拍击声。
此刻,赵凌雪独自一人就站在断崖处,离她十几丈远处,马行空双手背后,缓缓挪步,闲庭若步般逼向赵凌雪。
赵凌雪的确伤的很重,连站直身体的气力都没了,似乎随时都将倒下,但她依然在试着站立着,马行空每挪一步,她便后退一步,马行空离她越来越近,她离深不见底的悬崖也越来越近。
两人相距十几步的时候,马行空再次迈出一步,赵凌雪手间忽然爆出一团剑光,马行空很写意的伸手一捏,便让那剑光蹦碎,赵凌雪剧烈咳嗽几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手指悄然结印,一道女子的高大虚影浮现在她身后,但马行空只是用手中的无锋枪随意一点,罡风起,虚影涣散,那比夜风还凌乱的罡风吹打在赵凌雪身上,她脸上的面纱最先化为一缕布丝,紧随其后,她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在颤抖之中,她忽然向后退了一步,那只脚直接踩在了悬崖边上,已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随着赵凌雪身体颤抖,她脚下的山石也跟着在颤抖,山石裂开了无数的石缝,有碎石纷纷坠落,十几息之后,才听到山石落入海水之中,溅起浪花的声音。
马行空似乎很满意这一幕,笑着说道:“你比当年的她,这一世的你弱多了,须知离开灵域便是死路一条,马上将死,有遗憾吗?”
赵凌雪从容抬头,看向幽深夜空,随后闭眼,冷冷笑道:“可以没有,也可以有很多。”
马行空嘲讽道:“你的相好来为你送行了,或许能弥补你的遗憾,灵主的三生三,到此也该终结了。”
赵凌雪淡淡一笑,平静的看向急奔而来的那道身影。
马行空玩味的看着赵凌雪,似乎想在她临终之前,看到她内心的痛苦挣扎,然而他没有看到。
“结束了!”马行空略感有些失望的砸了砸嘴,当着箫剑生的面猛然提枪,一枪前刺而去。
平平淡淡的一枪,没有气息,没有华丽的枪芒,但却包罗万象,法则丛生。
赵凌雪绝望闭眼,身体猛然向后弯曲,整个身体被临空撞飞了出去,但却无法坠落下去,因为马行空要看着她死。
就在这时,箫剑生一步跨越了千重距离,以流血的身体挡住了无往不前的笨钝枪尖。
马行空冷笑一声,看着披头散发的箫剑生,戏谑说道:“来的正好,老夫正愁没有杀你的理由。”
猛然间,长枪气势突涨,笨钝的枪尖再次破开箫剑生的防御,这一枪不知又刺入几许深度。
刹那之间,长枪顶着箫剑生又刺向赵凌雪,枪头之上的罡风流转开来,彻底的让周围的风都失去了声音,让断崖之下拍岸的海水都变成了静止。
箫剑生已经被压迫的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正在被一股乱流一样的气息撕扯的变形,似要在那气息中爆裂开来,当他的后背无限的接近赵凌雪的时候,赵凌雪被迫看向了那个她执意要与其了断今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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