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比尔回到自己的营地,一个人坐在族椅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今天和巴氏一族的两位领导者的对话,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与危机。全世界都知道,毒物,只有南部的伊兰王朝会培育。而高山人的武器上沾了毒,就意味着,有人和外邦人勾结,想暗杀高山的大首领。
“哥哥,”这个时候,戈修一个人冲了进来,“巴氏一族的人有动静吗?”
戈比尔的思路被戈修打断,但是看着弟弟迫切的眼神,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戈比尔瞪着戈修问道,“这个答案,对一个氏族的副将来说,有多重要?”
“怎么了?”戈修感觉今天的酋长有点奇怪,“你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这不是奇怪的问题!”戈比尔握紧拳头,砸了一下扶手,“一个副将,本无权过问这种重大事件,明白吗?”
“这件事情,整个高山部落都有权知道!”戈修并不同意戈比尔的说法,“不要忘了。猎物是我派人抓到的!凭什么直接交给巴氏一族的人?”
“凭他们是高山的领导者!”戈比尔大吼一声,站起身抓住戈修的脖子,“记住,只要你是高山的战士,就必须听从大首领的安排,明白吗?”
“现在的大首领已经老了,他早已无法领导高山...”戈修即使被掐着脖子,也还是要说,“在我的心目中,你才是最适合高山的领导者!”
戈比尔听了这番话,并没有更激烈的反应。他轻轻一推,戈修退后了几步,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次的出征,大首领竟然没有同行,这就表明,他根本没有领导高山的能力了!”戈修继续说道,“每次冲锋陷阵的都是我们戈氏一族,三十年前也是,现在也是,凭什么他们却稳做第一氏族?”
“这是高山的传统,”戈比尔重复道,“没有其他族人发起首领挑战的情况下,现任大首领将一直领导高山,其他氏族必须绝对服从统治。”
“那你为什么不发起首领挑战!”终于,戈修说出了这句他一直不敢说的话,“你早就能当上大首领,为什么还要任由那个老家伙掌控一切?你要等到他老死,再由他那个傻儿子继承首领之位吗!”
“年轻的弟弟...”戈比尔并不想继续争执下去了,“如果没有他,也许我们戈氏一族早就灭亡了,明白吗?”
“不可能!”戈修的情绪一直很激动,“他算什么?凭什么霸占领主之位三十年!”
“在他之前,高山的大首领是我们的父亲,戈鲁伊。他争强好胜,酷爱战争,当时连年的征战已经耗损了极大的国力,但是他依旧不听劝阻,执意发起和伊兰的边境战争,我们根本不是伊兰的对手,但父亲没有一丝退兵的意思,他宁愿战到戈氏一族只剩最后一人,也不愿承认失败...”戈比尔看着戈修,跟他讲着三十年前的故事,“是巴亚,他阻止了战争,保住了戈氏一族,在老一辈的心中,他是拯救高山的神!”
“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今时不同往日...”
“我之前和你讲过,父亲是战死在边境战争中的,记得吗?”戈比尔打断戈修的反驳,继续说道,“其实这只是一个耻辱的谎言。父亲因战争失败让出大首领之位,他本应被处死,但是巴亚留下了他的性命。父亲羞愧难当,也放弃了酋长之位,让我宣称他战死于沙场,是一个愿为战争献出生命的勇士。其实,他是在你出生后,才离开人世的,那些年,他在氏族中蒙着面,几乎不与其他人交流,可以说,是在孤独中死去的...”
“不,我的父亲是一名英勇的战士!”戈修摇着头,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你和我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我从你的眼中,看见了当年父亲的影子...”戈比尔拍了一下戈修的肩膀,“我不希望你也变成战争狂魔!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最后也凄凉地死去!我更不希望戈氏一族灭亡!”
“戈氏一族不会灭亡的...”戈修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当年父亲犯的错,绝对不会再重演...”
“戈修...”戈比尔看着自己的弟弟,“你到底怎么了...”
“他只是太为自己的氏族着想了...”突然,奥氏一族的酋长奥尔门走进了帐篷,“有这么一位优秀的副将,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风暴骤集’奥尔门,你进入戈氏一族的营地,不应该先通报吗?”戈比尔训斥道。
“我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酋长...”奥尔门弯腰鞠了一躬,“我还以为,只要经过副将的允许,我就能踏进戈氏一族的营地了呢。”
原来,是戈修带奥尔门进来的。之前戈修在外的时候,奥尔门就很喜欢来找戈比尔谈论高山部落大大小小各种事务,没想到,现在戈修回来了以后,他们两个反倒走得更近了。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戈比尔问道。
“您的弟弟戈修一回来就找到我,说巴氏一族举动异常,私存猎手。于是我派人去暗中调查情况,果然发现了一件大事...”奥尔门欲言又止,表情得意。
“什么大事?”
看着戈修和戈比尔好奇的目光,奥尔门压低嗓门,慢吞吞地说出一句话:
“其实...猎手早就在撤兵之前,就从巴氏一族的营地中逃跑了!”
“什么?!”戈比尔和戈修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们的表情都十分诧异,“怎么可能?!”
“否则,巴氏一族的人为什么迟迟不肯宣布对猎手族人的处置办法?他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们只是在拖时间!”
“这样拖时间,能拖多久?能拖到明年的世纪会议吗!”戈修愤怒地说道,“我们拼死夺来的猎物,竟然从他们手上逃跑了,这么没能力的氏族,如何领导高山!”
此时,戈比尔也很愤怒,因为这整个夏季的准备全部白费了。而且,还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哥哥,戈氏一族的酋长!”戈修对着戈比尔强调道,“你觉得他们的行为,还是在为高山着想吗?他们现在在欺骗整个高山部落的人!他们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却想让整个部落陪葬!”
戈比尔之前一直保持着冷静,但是这一刻,他也完全被刺激到了。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
“我要发起山岭会议!”戈比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让他们对高山的每一位战士,都有一个交待!”
今年,对高山来说,注定是一个动乱之年。光是这个夏天,山岭会议就已经发起三次了,而这一次,应该是最重要的一次。
月亮已经爬上山头,鼓声伴随着战士们的呼喊声,响彻夜空。
此时,戈比尔站在明亮的判议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双手握拳,似乎已经做好了某些觉悟。
“戈氏一族的酋长,‘深渊咆哮’戈比尔,”月牙峰顶的巴德长老说话了,“你为什么发起今晚的山岭会议?”
“在今年之前,山岭会议,已经十五年未曾发起了!”戈比尔对着所有人大喊道,“这些年我们一直身处和平,似乎忘记了如何面对灾难!包括你们!甚至包括高山部落的领导者!”
台下开始议论纷纷,他们似乎并没有想到,戈比尔会说出这种挑战权威的话。
“戈氏一族的酋长,山岭会议是受先人监督的神圣会议,大家不是来听你发泄情绪的!”巴德长老训斥道。
“那么,就请你们巴氏一族放出猎手,告诉我们所有人,你们将如何处置他!”戈比尔直截了当地喊出这次会议的目的,“如果猎手真的还在帕托高原,那么就让我们的战士亲眼见证!否则,你就是当着先人和所有的高山战士们说谎!”
“让我们看一看...”
台下的请愿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大家似乎都渴望见到那个猎物。
巴德长老站在月光中,他黑黑的身影显得很孤单、无助。
“猎手...脱逃了。”终于,巴德长老承认了这一事实,看来,他也瞒不住了。
“什么?”
“脱逃了?”
“怎么回事?”
...
台下的战士们躁动不安,慌张的情绪中带着极度的不满。
“这件事,本来打算让大首领亲自宣布的,”巴德长老大声解释道,“但是大首领身负重伤...”
“怎么可能,他又没随军出征,怎么可能身负重伤!”
“就是,他是在逃避!”
巴德长老的话并没有能安抚大家的情绪,反而让人们觉得他在说谎。
“无论如何,这种重大的信息,应该让我们高山的战士们知情吧!”奥氏一族的酋长奥尔门走上判议台,“我们拼上性命出兵夺来的猎物,却被你们弄丢了,还封锁住信息。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长老。”
“就是!”
“我们也要知情!”
...
“我们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巴德长老大声喊道,“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慌了高山的阵脚,我们一定会做出让大家都满意的决策!”
“不,你们不行!”突然,戈修也冲上了判议台,“你们根本就没有能力继续领导高山部落了!你们没办法带领高山做出正确的决策!”
“戈氏一族的副将,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长老巴德训斥道。
“我有!”戈修深吸一口气,用全身的力气喊出一句话:
“我要发起首领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