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了早饭始终不见赵冬起来,俸家阿爷不得不进屋去喊那小懒虫,却见赵冬按着头,面色有些苍白,皱着眉似乎在隐忍什么。忙上前查看,摸了摸额头,还好没发热。
赵冬见他担心,摆了摆手,只说昨天紧张过头了,有些头痛,并不碍事。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想赵冬昨日表现一点不比大人差,可见费了多少精神,叹息着,俸家阿爷给他盖好了被,让他再休息会儿。
赵冬顺势合眼,心里明白,昨天的出灵仪式虽有些累,祸首却是昨夜的梦境,儿童的睡眠时间很重要的好不好!结果他做了一晚上梦不算,脑子里还被塞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各种累不解释,不痛才怪呢!
不过对赵冬这种工作初期时不时就会因压力过大导致神经性头痛的人而言,现在这点痛算不了什么,刚才变了脸色不过是因乍然出现有些不好受,习惯了就好。
对中午醒来又活蹦乱跳的赵冬而言,这次头痛作为重生后第一次生病,晦气得连纪念价值都没有。自然那个真实得堪称3D电影的梦境也不讨他喜欢,没几天就被忘到了脑后。
可那梦竟在第二个月再次袭来,接着上一场继续。
赵冬无语地看着阿冬和“漂亮姐姐”被吴猛带进皇宫,知道了那“漂亮姐姐”是夏炎国小皇帝。看吴猛和小皇帝相处,赵冬心中嘀咕场景好熟,曹操和汉献帝?不对不对,明明是鳌拜康熙更符合。
当看到小皇帝要求大婚要求亲政,吴猛碍于人言,不能再次反驳,竟把阿冬送上后位时,赵冬吐血了。好吧这时候他已经知道阿冬的异常之处了,双|性人什么的,在现代都是奇事,何况蒙昧的古代?也难怪阿冬童年没有玩伴了,这种“妖怪”敢接近的都是真英雄!
所以说吴猛把阿冬送上后位的举动,就是在赤luoluo地挑衅,哦不,分明是侮辱啊,彻头彻尾的侮辱啊!要不是赵冬下意识站在阿冬这边,几乎要为吴猛鼓掌了:这巴掌甩的漂亮!
按说阿冬那么喜欢小皇帝——别问他是怎么从阿冬总一副万年不变的怯生生表情看出他喜欢小皇帝的,赵冬也很迷茫,但他就是知道!小皇帝也挺可怜,小小年纪爹妈死了,只留了个让他即位的遗诏,顶着个皇帝身份,生死却被个臣下捏在手里。
好容易鼓起勇气出逃,却在即将出境前受伤被抓了回来。在太傅的开导下想着来日方长,需从长计议,憋着火隐忍了两年。好容易熬到12岁成年,想着大婚后即可亲政,就算不能立刻拿回权力,能多接触些政事和大臣也是好的。
却不想联合太傅和几位忠心老臣给吴猛施压,得出的竟是这么个结果。大婚?娶了个妖怪!亲政?唯几的羽毛也被扒光了!
可对苦逼的小皇帝,赵冬就是同情不起来,看着他这般狼狈无望,甚至有些大快人心的痛快,好像两人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
想不明白的赵冬不再理会小皇帝,又把画面切换到了阿冬这边。不要问他怎么能这么上帝,他还是不知道啊!
满室艳红,烛影摇曳,用现代眼光看还是儿童的阿冬静静坐于榻上,繁复厚重的礼服,沉重的凤冠没能压垮他的肩背,压低他的头颅,可随着烛泪蜿蜒,阿冬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
看着那双眼睛,赵冬忽然有些心酸,被感染了般,负面情绪渐从心底漫出。失望,从叫做希望的云头跌落,沉痛的似乎能将人溺毙的失望……
自梦中惊醒的赵冬用力地呼吸着,如溺水被救的人般贪婪地享受肺部被空气充实的满足感,剧烈的喘息在静寂的夜晚如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
“阿冬?”被赵冬的动静吵醒的老人唤了一声,“做噩梦了?”
“……嗯,已经没事了。”一样的名字,让赵冬不由恍惚,对梦境还是现实生出怀疑。直到油灯被点亮,竹屋朴素的摆设印入眼中,才确信他是真的脱了梦境,离开了那华丽冰冷的宫殿。
“还说没事,额上都是汗,快擦擦,别生病了。”俸家阿爷没说什么,只是去外面拧了把热毛巾,递给赵冬。
赵冬和俸家阿爷住同一个房间,本来孩子这幺小,和父母或爷奶一起睡也不奇怪。只是俸家阿爷知道自己身上烟味重,呛人,两外孙小时候都不喜欢凑他太近,便猜赵冬应该也不习惯。所以在房里摆了张小床,爷孙俩分开歇。也是俸家阿爷竹楼建的大,多摆张床也不挤,两张床隔了个小过道,有什么动静能立马知道。
“阿爷,我没事儿了,你熄了灯去睡吧。”被梦折腾得身心疲惫的赵冬擦了把脸,更觉困乏,眼睛重的只想睡。
“那好,你睡,阿爷等你睡着了再去灭灯。”拍了拍他的背,为他掖好被子。
赵冬模糊着应了,沾枕头就睡着了,没再做乱七八糟的梦。
可第二天早起,赵冬又捧着头难受了,梦境还是一样的清晰,头痛却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比上次严重了。上次还能忽略,这次太阳穴一跳一跳,根本无视不了!
赵冬哀嚎,睡眠不足伤不起!
把阿爷安慰出去干活,赵冬躺床上抱着被子拱啊拱扭啊扭地数山羊,数到1234的时候终于幸福地睡着了,暂时脱离了头痛的困扰。
之后又起来吃了些东西,活动了下,傍晚时终于好转了,赵冬感谢天感谢地,无比享受这种全身舒爽的感觉!看到桌上老妈特意从滨江寄来的书,随手拿了本翻阅,看到艳丽的插图和硕大的字体时,赵冬囧了一下,这是本看图识字……
默默合起书,又翻了两本,是更高级点的识字教材……
赵冬无力,老妈有空寄那么多认字书,怎么不寄本字典过来?结果翻完剩下几本连环画,看到厚重字典时,赵冬服了。
六七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呢?上学?因为离俸家阿爷家最近的学校在然来市里,二十多里地来回就是四十多里,还是山路,俸家阿爷自不放心,准备让他大两岁再去。那会儿对入学年龄要求不严,只有最低限制没有最高,俸家阿爷这种想法并不少见。
至于干农活,这群小猴子能有什么力气?也就能帮着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照顾照顾弟妹和家中牲畜,哪家养了猪的或许还可以去打个猪草。
可这些家务赵冬都不用做:衣服一早上阿爷就给洗好了,这会儿都快干了。阿爷是傣族人,很多汉家常见的牲畜他们都有忌讳,竹楼下活动的东西并不多,阿爷走前添了水和饲料。饭菜是赵家阿婶给做的,阿爷干完活会去取。至于弟妹,或许他老妈再婚后会给他添一个?
把自己房间收拾完没事做了的赵冬最后只能拿起那些幼稚的连环画看,还好是成语故事,内容不是全然的幼稚。
俸家阿爷回来时,赵冬正坐在门口抱着本书。将农具放好,提着竹编的大食篮上了楼。
“阿爷回来了!”放下书本,进屋给老人家拧了把毛巾,买西的冬天并不寒冷,干农活要穿多了衣服还会出汗。
“头还疼吗?”接了毛巾并没有立即敷上面,而是关心地打量着赵冬的面色。
“早就没事了。”为了增加说服力还蹦跶了两下。
“又在看书?哦,是阿妈寄来的,看着的确比然来那边买的好看。”确定赵冬已经无碍,老人才真正安下心来,“之前那些书都是字,没什么图画,也亏得你性子好,没乱扔。”
都是字才好呢,这些连环画内容忒少,一个下午搞定,我以后干嘛啊……赵冬偷偷在心里回到。
“那都看了什么故事,来,给阿爷说说。”把饭菜端上了桌,赵冬拿来了碗筷,爷孙俩一边吃一边说话。
看老人家这么有兴致,赵冬就把那些故事讲了遍,讲完了才发现,刚刚讲的时候,书中图片一幅接一幅在脑中闪过,很清晰的感觉。
现在再想,却有些模糊了……
要是能像那诡异梦境似的,过一遍就忘不掉该多好,以后考什么都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