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成真什么的,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吧?但捡了块看起来很美味的馅饼,吃完却发现这玩意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要付出昂贵代价的话,应该就没人会高兴了吧?
赵冬现在的状况就是痛并后悔着,欣喜?曾经有过,但这会儿早抛九霄之外去了。过目不忘是很幸福,可代价是这种切骨熬浆之痛的话,他可不可以选择把技能还回去!
一年,整整一年,十二个月啊,梦境每月寻他一次,12集宫廷剧看得他吐血不已,对主人公阿冬各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那皇帝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诡计多端,心眼又小,宫妃就算了他选大臣都是看长相,可见肤浅!就这么个东西你说你看上他什么啊?赔了心赔了身还赔了命!
用后世网络词汇形容,这俩就是一渣一贱!可惜故事是故事,现实它毕竟是现实。电视剧里女主再无盐,只要是女主,那不论男主前期如何折腾,最后一定会发现女主无盐相貌下美丽的心灵。涌现出众里寻她千百度,眸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类的心情,然后男主甩掉炮灰,和女主HE。
可那个阿冬呢,虽在他的梦里是主角,可在皇帝的人生中他就一炮灰!
皇帝欺负他,皇帝的几个伴读也看不起他,时日一久,知道这位皇后是个不受宠的,连太监宫女都敢给他气受。要不是后来他在倒吴行动中立了一功,让皇帝发现他还有些用处,可能就要病死冷宫了。
吴猛倒了,党羽剪除了,皇帝娶老婆可以自己动手了,后宫一下多了好多花般美丽的少女。都是出身不凡的官家小姐,哪个不比赵冬高贵?想着后位居然让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占着,不甘心啊!于是赵冬又倒霉了……
皇帝?那么多美人为他争风吃醋他高兴都来不及,何况前朝事忙,后宫只要不闹出人命,你们随意。
赵冬不明白这个梦为什么缠着自己不放,一直努力让自己置身事外不要入戏,可看到阿冬被算计,被欺辱,却忍不住气愤,气愤之余就是悲凉。当阿冬失去唯一的孩子时,赵冬的胸口和腹部也如刀搅锥刺一般,痛不可抑。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是阿冬,哀痛无助却又带着微微庆幸地看着尚未成型的孩子逝去……
看到阿冬对皇帝彻底死心时,赵冬说不出的舒心,但那双空茫的眼,又让他心里发酸。幸或不幸,放手后的阿冬只过了一年安稳日子,就被皇帝弄死了。弥留时,只有衷心的宫女素馨在榻前伺候,皇帝则在陪伴孕中的宠妃……
纠缠了他一年的梦境到此结束,赵冬唏嘘良久。
每次梦境结束,赵冬都会头痛,一开始尚可以忽视,如今痛起来只恨不能以头抢地砸晕自己,或者干脆脑袋开瓢一了百了。最郁闷的是,梦境大结局后,这痛楚并未放过自己,依然定期来访,让他每个月都有想摘掉脑袋的那几天!
在这种痛苦的印衬下,能过目不忘真的没什么好高兴的,代价太昂贵了有木有!
俸家阿爷很担心他,带他去了然来的医院看,检查结果却是一切正常。问了半天,并无什么异常状况——那梦境说了也没人会信,且赵冬下意识不想告诉别人。医生说不出所以然来,念着赵冬还小,开止痛药都顾虑重重。
看赵冬每每疼起来面色白得和鬼一样,大冬天出的冷汗能把衣服浸湿,俸家阿爷急得团团转。西医治不了,那就找中医!其实说中医,然来这地方多民族杂居,正统汉家中医反而少见,藏医苗医甚至巫医倒是不少……
被逼着喝了黑乎乎味道诡异的草药,赵冬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想着第一回吃草药都这样,习惯了就好,结果之后几次屡喝屡吐,眼看人都瘦了,老人也不敢再喂了,剩下那些全扔到了一边。
因赵冬的阻拦,俸家阿爷没把这事儿告诉滨江的赵明秀,但见这里的药没用,心急下便把这症状安到了自己外孙头上,拜托赵明秀找找滨江有没有治这种痛症的好药。
许是母子连心,赵明秀看到这信,下意识觉得是赵冬不舒服,不是俸家阿爷的什么外孙。立马找地方拍了电报,不放心,又找电话拨了长途。恰好那天赵冬没疼,状态良好,接到老妈的电话各种活跃。
听儿子声音确不像生病,赵明秀暗笑自己紧张过头,又跟儿子聊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那年头长途话费不是一般的坑爹,且电话总共才几部,用的人却不少,煲电话粥?那绝对是又费钱又惹众怒的行为。
放下心来的赵明秀下班后就去了医院,把信上的症状描述了一遍,不管价格,推荐的药都买了下来。俸家阿爷对他们母子一直很照顾,老人难得郑重写信求她办件事儿,又怎么能马虎?
滨江的药寄来后,老人是满怀希望的,可看赵冬之后痛起来还是那样让人揪心,真不知该怎么办了。甚至想着要不要把赵冬送回滨江,让那边的大医院给看看?可赵冬不答应,老妈刚调去编辑部当主编,正是所有人都盯着的时候,他过去不是给她找事儿吗?
且他的身体自己知道,除了之前喝药伤了胃口,疼痛虽然难熬,却并未直接对他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犯起倔来的赵冬谁都治不了,老人退了步,带着他去省城查看。果如赵冬感觉般,除了之前的苦药伤了胃,饮食受了影响有些营养不良外,没什么异常。
老人彻底绝望了,没什么事儿怎么会疼成这样?他吧嗒着烟,苦思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痛的,有什么征兆……想啊想啊,一拍脑袋,没错,就是谷家阿婆出灵后开始痛的!
被折腾了一年多的老人似乎了悟了什么,在对医学彻底失去信心后,毅然决然地投向了宗教的怀抱,带着赵冬去了然来的佛庙上香。
赵冬本就对鬼神之说敬而远之,如今重生一回,又做了一年身临其境的诡梦,对神怪之说愈发敬畏。
傣家信奉的是小乘佛教,而赵冬对佛教的认知主要来自大乘佛教,猜测跪拜上香时会有区别,所以整个过程都很看得很仔细,做得很小心。
因赵冬是汉人,所以虽然一直和俸家阿爷生活,但除了必要的忌讳,阿爷不会强迫他干什么。如今看他这般虔诚,总是高兴的,边上大和尚也露出赞许的笑容,暗道孩子看着不大,动作间却有股说不出的沉谧雅致,很是不凡。
阿爷带着赵冬寻了几位相熟的和尚说话,描述了赵冬的病症状,面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尚中有一人似通医理,拉起赵冬的手看了看,果然无碍,便取了块观音吊坠穿了红绳为赵冬戴上。
因阿爷他们全程说的都是傣语,赵冬听不太懂,阿爷平日和他都是说的汉话,对傣语他只会简单的词汇和问候语。不过估计这块观音是阿爷为他求来的平安符之类的东西,看这坠子,颜色还好,但晶粒粗糙,水干,很常见的豆种,在作为国际有名翡翠交易市场的然来,翡翠市场没经过热炒的现在,价格可说低廉。
倒是这红线,里面似还缠着金丝,细看下纹路颇有些讲究,竟是远超这坠子的价值。
好吧他有罪,拿人手短居然还敢评论长评论短,他自省……
又陪着阿爷和和尚们说了会儿话,阿爷摇了好几次头,那几位和尚也有些失望的样子,虽没看向他,但直觉告诉他,他们在谈论他。
回到买西后,对赵冬的头痛症老人已彻底没办法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只能看天意。从寺庙里带来的药都是温养身体的,没有什么诡异的味道,赵冬喝了两日,发现胃口的确好了些。
现在老人唯一的念头就是把孩子养胖些养壮些,有力气熬病,听到什么治痛的偏方,再远再偏他也会去求,总要试试。滨江那边赵明秀听说阿爷的“外孙”头痛一直没好,也是各种找新药寄偏方。明知无甚作用,但看着阿爷满是期待的表情,只要不是特恶心的,赵冬都会尝试那么一下。
很快十五又要到了,头痛症在第一次出现后时间总会有一天两天的偏差,但偏到阴历十五后就再没动过,比大姨妈还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