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航客机A321到达B市玉都机场,乘客纷纷站起来取各自的行李,坐在袁瑗旁边孩子蹦蹦跳跳很是兴奋。
袁瑗在想,如果还有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不会上这班飞来B市的飞机。
磨蹭到最后,客舱的人几乎都走光了,袁瑗在空姐时而疑惑,时而催促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起身,离座。
B市啊,她一点也不陌生。
可就是那种很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望而却步,想逃!
这里与家乡小镇不同,一座座高楼大厦像是压在心口的石头;这里的空气混浊得让人惶恐不安,袁瑗就很想回去那片辽阔原野的小村落,肆意撒野不用面对这城市的喧嚣。
还是很想逃跑!怎么办?
跟着人流缓缓前行,脑子里百转千回,进行着各种避开接机人,成功逃跑回家的疯狂想象。
此时,手机突然响起,吓得她一激灵:“喂?”
陈幻兴奋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哎呀呀....美妞啊,B市人民欢迎你!”还不带喘气的,接着说,“我等很久了已经,还没有出来吗?”
“哦。”袁瑗想想不能太冷淡,还是稍微修饰一下,“取行李呢,就出来啦。”
“快点啊,等你!”
“嗯。”
继续慢悠悠的步调,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看那身后渐行渐远的飞机,好想上机再回去啊......
陈幻在国内到达出口处,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在看到前方出现了熟悉的面孔,迫不及待的冲上去给来人一个熊抱。
“总算来了!”
袁瑗认命般:“好久不见啊,陈总!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陈幻挑眉:“跟我在这油腔滑调呢。”
袁瑗笑笑不说话,眼里调皮意味颇浓。
陈幻揉了揉袁瑗的短发:“好几年没见到真人,你是吃了什么仙丹逆生长了吗?还像个学生。”说着扒了扒自己的头发,“这短发还真是减龄利器,回头我也剪一个去。”
袁瑗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你剪,显老。”
“怎么说话呢!”陈幻伸手就要往袁瑗腰间一掐,袁瑗一躲行李箱跟着脱手撞了旁边的人,二人赶紧道歉,携箱潜逃。
被撞的人盯着她们离开的地方,看了许久才走开。
陈幻边走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型都看脸,这个现实的社会啊!”后接过袁瑗的拉杆箱,警惕地着看她,“你就这一个箱子啊,不会到时候跑了吧?”
袁瑗想到刚刚自己的千百种计划,呵呵一笑:“没有没有,我也没什么东西,不是还邮寄了一部分到你家吗?”
那可是相当后悔。
“好吧,我们现在去酒店,你先在酒店一下,我给你租的房子暂时还不能拿到钥匙,房东是医生太忙了,明天去。”
“可以,但是酒店费用我不出。”
陈幻送了个大白眼:“扣B!”
袁瑗不依:“你非要让我来的,你就得负责。”
陈幻停下,语气不善:“姓袁的,你确定你要跟我继续讨论,你来B市这件事?”
袁瑗瞬间知道“怂”这个字的确切含义:“不用不用,哈哈哈哈哈.......”
“合同我已经带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袁瑗又十分狗腿道:“好勒,陈总。现在签都行啊!”
两人去到停车场,站在一辆牧马人车前停下来,陈幻帮她把行李放在车上,袁瑗本想搭把手,但想到刚刚自己的怂样,也就非常解气地坐上了副驾驶。
牧马人车身很高,袁瑗一米六八上车倒也不难,陈幻身高比她高,一米七三的大个子,大长腿随意一迈就上了驾驶室,修身牛仔裤显得腿又直又长。
袁瑗看着陈幻干净利落的上车,不由得笑了:“好腿啊!”
陈幻提醒她安全带,再愤愤然说道:“老娘173的身高,腿长跟你这个168的矮子差不多,你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
168矮子?脑残吧...
173也没见得高多少,袁瑗憋嘴表示不屑她173的个头。
这一路陈幻开车又快又稳,袁瑗有时候就觉得她生错了性别,本该男儿身的,白瞎姣好的女人样,投胎的时候跑错跑道了吧?
两人到酒店,袁瑗有些惊讶:“你订这么好的酒店,不会让我自己付钱吧?”
“我说你好歹是我培养的知名插画师And漫画家,能不能有点匹配你身份的气质?”
“哦,”袁瑗认真想了想,“没有!”
“算了,袁阿斗!”陈幻无奈,“房费我出好了吧。”
“对嘛,这才符合您的身份和气质啊!”
“滚!”
袁瑗拿出身份证件递给前台,对着陈幻调笑道:“那就谢谢陈总啦!”
“那你就......”陈幻手机适时响起,给袁瑗打了个手势就去到一边接电话。
酒店前台很利落就办好了手续。房费是袁瑗自己付的,哪能真让陈总付啊,不然陈总记一辈子,她就得一辈子都还债,就跟前的还没还完呢,命苦!
五星级酒店大堂清香飘飘洒洒,大理石地板折射水晶吊灯的光,像是铺上一层激光地毯,来往客人在此行走发出清脆的声音,配合着大堂传来的舒缓音乐,呈现一种节奏轻快优雅的调子。
前台侧方二楼餐厅延伸下来的阶梯上,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士,五官深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眉宇间略显疲惫,颀长的身影跟随着别致的节奏缓步而下,随着陈幻唤一声“袁瑗”而止步。
袁瑗随声望去,陈幻站在距离自己两米左右的地方对她说:“合同忘在车上了,我去拿,你先上去。”
袁瑗口气略显无奈:“我还没上班呢,一定要今天签吗?”
“一定要!”陈幻说完就去车里取合同。
袁瑗看着她急匆匆的身影,心里狠狠的鄙视她,多好的文艺工作者啊,转身就变成资本家了。
拿着行李乘坐电梯上了客房,袁瑗并未看见背后那道停了良久的身影。
他站在那里始终不曾转身向前台的方向看一眼,就那么突兀的站着。
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眼里情绪百转千回,眉宇间的疲惫陡然转变一丝凌厉,让身旁的人不自觉颤了颤身子。
......................
袁瑗进到房间大致了看了看,房间的用电系统也都是自动的,不再是插卡取电的方式,整个房间都是白色系,有着极少的装饰物,不同色彩却相得益彰的搭配着;傍晚的阳光没有那么烈,明亮中丝丝暖黄的光,明亮的落地窗让这个房间看上去多了些温暖。
袁瑗刚把行李放在了行李架上,门铃就响了起来,陈幻拿着合同晃了晃:“赶紧把合同给我签了。”
“至于这么着急?”
“当然!快来签字,笔都给你准备好了。”陈幻拿出笔,和合同放在一起,十分正式。
袁瑗失笑:“我又不会跑,上班了再签不行吗?还非要追这么紧,我才刚下飞机多久啊?”
“少废话,是谁说现在签都行的?”霸气地坐下,“我现在不是满足你吗?签字!”
袁瑗无奈拿起笔也不看内容,直接翻至最后一页十分不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幻看她签完,得意一笑:“这下我可放心了,我一猜你就不会看合同内容,与之前跟你说的有些出入,上班我再给你说吧。”
袁瑗诧异地看着她:“不一样?我卖艺不卖身!”
“现在晚了!”
袁瑗一把拉住陈幻:“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幻杰工作室合伙人,技术入股。”陈幻从善如流将合同收起,“这样你就必须死心塌地待在这里卖命啦,你要是敢离开,可是会赔一大笔等同于你身价的,现金。”现金二字咬得极重,不要股权要钱,就知道杀伤力多大了。
袁瑗咬牙切齿:“奸商!”回家的计划泡汤了。
陈幻揽着袁瑗的肩:“我晚上有事就不陪你吃晚饭啦,你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拿钥匙,下周一正式上班,”心情愉悦问道,“开不开心?”
“再见,不送!”
“姐走啦,不要太想我,明天见!”陈幻说完眨了眨眼,丢了个飞吻后离开。
袁瑗很大力地关门,以示自己的不满。
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只有被资本家剥削的份了,可悲啊......
袁瑗送走陈幻困意袭来,拿出行李箱的化妆包去了洗手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躺床上睡了一觉。
在梦里,她回家了......
熟悉的栅栏,熟悉的院子,还有葡萄架子,零星长了些小葡萄,袁瑗推开栅栏门进去。
家里没有男人,院子是奶奶请人帮忙围起来的,院子里种了一些常见的花草,葡萄藤下有一张摇椅,她一进去,看见奶奶就见着奶奶坐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上,蒲扇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摇着,好生惬意。
袁瑗开心地走过去,顺手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好酸!
奶奶笑眯眯看着她吃了酸葡萄的窘迫,原本那张白净脸上的精致五官,瞬间皱到了一起,酸得浑身都在颤抖,惹得奶奶哈哈大笑起来。
袁瑗看着奶奶,一脸委屈撒娇道:“奶奶,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个葡萄不能吃啊,好酸,我牙都快掉了!”
奶奶微笑着:“这葡萄是酸是甜都得你自己去尝,奶奶不是什么都能告诉你。奶奶老了,不能一直陪着你,等奶奶走了你就要学会自己一个人,去选择并且去品尝个中酸涩,奶奶相信你能做的很好,你一直都很棒!”
奶奶摸了摸袁瑗的脸:“乖孩子,你要坚强!”
袁瑗还未回答,奶奶就突然不见了,她把三间套屋,一间厨房还有屋前屋后整个院子都找了个遍,始终没有找到奶奶,院子里葡萄架子下的躺椅却还缓慢地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