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是爷的女人,谁戴着还不都一样。”
香巧翠玉对看了一眼,倒是没想到这寡妇如此懦弱的性子,都被她们欺到头上来了,还如此专拣好的说,倒越发来了胆气,也不理会吴婆子的冷眼,想着今儿的便宜占够了,跟宛娘撂了几句托大的话,便告辞去了。
宛娘直送两人至二门外,才回转,吴婆子却道:“奶奶怎如此软性儿,让着她们作甚,越发让她们欺了奶奶?”
宛娘道:“我是给爷留些面子,真打闹起来也不成话。”说着在妆台边上立了会儿,才道:“没了什么东西,点出来一一记下,赶明儿爷回来了,也好有个去处。”
吴婆子忙跟小莲两个收拾点东西,旁的倒没什么,只首饰匣子里没了不少东西,小莲细细瞧了一遍道:“两支八宝凤头钗,刚头二娘三娘插在头上了,前些日子爷寻回来的一对水头极好的翠玉镯子,也不见了影儿,哎呀!匣子最底下那几块碎银子怎的也没了……”
吴婆子恨恨的道:“真真两个眼皮子钱手黑的家贼,连银子都偷了去。”宛娘袖子里袖着几块碎银子,心话儿:本来她还愁呢,就是跑也得有盘缠银子啊,如今她虽是穿金裹银的,可哪一样都当不得钱使,首饰,衣裳都是有数的,这几块碎银子还是吴婆子从账房里支领出来,预备着赏人或是有个什么事的。
宛娘费尽心机谋了些日子了,今儿才得了机会,活该那俩蠢货倒霉,赶明儿自有梅鹤鸣审她们,跟自己没干系。
银子有了,还需做件不起眼的衣裳,如今身上这些却都穿不出去的,等预备好了衣裳,再等到合适机缘,可不就溜之大吉了。
到了这会儿,宛娘才算瞧见了点儿光亮,或许,真能逃出梅鹤鸣的魔掌,从此远走高飞自在去了……
52章
吴婆子立在廊下抖了抖身上的雪,抬头看了看天色,从二十五晚晌儿就开始落雪,到今儿都二十七了,也没见停的意思。
丫头打起暖帘,吴婆子走了进去,外间炕上,宛娘正在灯底下做针线,也不知什么活计,值得这样没黑没白的做。
宛娘瞧见吴婆子,把手里缝了一半的衣裳塞到旁边,落下目光,见吴婆子脚下都湿了半截,瞄了瞄窗外,只些许瞧见些雪扑灯影,便问:“外头的雪还未停吗?”
吴婆子道:“可不是,哪有停的势头,倒是越发大起来,虽说大雪照丰年是个好兆头,可若再下上几日,路上就更难行走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怕,那穷的揭不开锅的,就要熬日子了,这年可也不好过的,好在这雪下的晚了几日,没把咱们爷阻到半路上。”换了干爽的鞋,让小丫头把湿鞋拿到下面炭火盆子边上烤着。
宛娘道:“您老人家倒是忧国忧民起来,那些穷苦人家,下不下雪的都难过,这正是年关难过,说的可不就是穷人。”
吴婆子让丫头给宛娘换了滚烫的茶,递在她手里道:“奶奶这话也不尽然,便是咱们梅府这样的世家宅门里,前些年遇上这年关也是不好过的,统共就那几个进钱的营生,偏满眼都是花钱的地儿,平日还勉强支应,赶上个年节,也能把人愁死,当家理事的是咱们大房的奶奶,是个心里有计较的,可便是再能算计,前些年一道过年,也是愁的不行,觉都睡不好,后来咱们爷打出来做大了买卖,这几年,府里才宽余上来,也莫怨老太太偏疼,咱们家这位爷啊,别瞧着性子霸了些,底下的能耐真有呢,竟是个活脱脱的财神爷,就是名声不大好,虽手上有钱使,总不如当官体面,就为这,老太爷一见了咱们爷就唠叨呢。”
说着暗暗瞄了宛娘一眼继续道:“说起这个,老奴还得劝奶奶一句,这男人家哪有不贪新鲜的,却也不是没真心,老奴在一边瞧着爷对奶奶下的那些心思,是真真假不了的,如今爷身边虽有几个侍妾,正经的却没有,奶奶若是哄的爷欢喜,拘着爷的心,得个一儿半女,日后便是爷续一房进来,奶奶还怕什么?”
宛娘不禁暗惊,心话儿,难道被她瞧破了自己的心思不成,说这些话给她听,却是为着什么?可惜便是吴婆子舌翻莲花,宛娘心里的主意也变不了。
梅鹤鸣待自己那些心思,不过是贪着自己新鲜特别,跟那些顺着他来的女人不一样罢了,如今这是还没腻烦呢,自然千好万好,赶明儿腻了,跟旁的女人有什么不同,说不得还更不如了,倒该早做计较脱开他的掌握,才是明智之举。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妈妈的好意宛娘知道,待爷回转,宛娘自当尽心侍奉。”虽她应的爽快,吴婆子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
自打上回闹了一场,宛娘的性子越发难琢磨起来,若说对爷无心,也不像,若说有意,爷这都走了多少日子了,也没见她问上一句,亏了爷还巴巴的让人捎信来报平安,还有对香巧翠玉两人。
那两个上回从这里得了便宜过后,也不知思量些什么,倒是隔三差五就撞过来,宛娘倒是好性儿的迎着,那俩可是什么好货色,不定安的什么坏心呢,宛娘却一心当了正经说话儿的姐妹,连点儿防备心都没有,这么个性子亏了当初没进府去,便是有爷护着,进了府还不定怎样呢。
正说着外头丫头道:“二娘三娘来了。”吴婆子不禁暗暗皱眉,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不定又惦记什么东西了,悄让丫头把屋里宛娘的妆匣子收起来。
香巧翠玉两人在宛娘这儿得了些好处,心里倒是越发不平起来,想这宛娘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寡妇,怎么身边得了这么些好东西,穿金戴银的打扮起来,都赶上当初爷的正头奶奶了,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倒比明月楼那个粉头月卿还厉害几分,霸住了爷的宠,让她们连面儿都见不着。
来了几回暗暗忖度,也没瞧出什么来,姿色寻常,不会弹词,更不会唱曲儿,木呆呆的就知道做针线,哪有什么风情,也就脸皮白净了些,这也不算多稀罕,性子也傻,毫无心机,怎生想个法儿算计着她失了爷的宠才好。
即便算计不上她,两人这会儿跟她常往来,等爷回来,不是也能瞧见爷的面了吗,两人心里打着诸多主意,哪里肯不来,多大的雪也拦不住。
本来前几次宛娘打点起精神应付这两个蠢女人,是想从这两个女人身上找到能出去的机会,怎耐至今都没寻着,基本上来说,这里的女人都是不出门的,一年中可以出门的日子就那几天,离着现在最近的就是元宵节。
宛娘记得梅鹤鸣跟她说,十五之前便要回来的,若梅鹤鸣回来了,自己即便有机会逃出去,成功的概率也会大大降低。
随着日子越来越快的滑过去,宛娘心里也越发焦急起来,这会儿哪还有心思应付这两人,略说了几句话,便推说身上不好。
吴婆一瞧,借着这个由头把香巧翠玉请了出去,香巧翠玉吃了一次冷待,心里虽有些不自在,却也没就此罢休,到了初一这日过来拜年,过后仍是三五日便来一趟。
话说时间迅速,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这日,宛娘心里是把漫天的神佛都拜了个遍,就盼着梅鹤鸣回不来,老天还算开眼,从正月十三就开始落雪,到了今儿后半晌儿才停下,雪虽比不得前次那场,却也连着下了两日,吴婆子道:“今年的雪倒是勤,听见小厮说城外的官道上积的都是雪呢,马车走着都打滑,想来爷是赶不回来过十五了。”
见宛娘脸上有些不虞之色,便劝道:“爷不回来也没什么,陈夫人不是邀着奶奶晚上去瞧灯吗,奶奶且去散散吧!一年里才赶上这么一回,在家里闷着做什么,咱们青州府的灯节虽比不得京城,也很是闹热,两县八乡里的百姓都赶到青州城里来看灯呢。”
宛娘却摇摇头道:“人家夫妻出去看灯,我若跟去,陈大人不免要避开去,却搅了人家夫妻倒没意思。”宛娘自然也不傻,跟着陈夫人出去,哪里还能跑的了,吴氏身边丫头婆子的,人口众多,一人一双眼睛搁哪儿瞅着,她跑哪儿去,却是要香巧翠玉两个最为恰当。
她瞧了些日子,那两个举凡出来,身边只带着小丫头,坐着车就来了,没那些尾巴跟着,便是有个车夫到了街上,自然守着马车等着她们,没有跟着逛的理儿,只是这都吃过了晚上饭,怎还不见影儿。
前次两人过来就跟她说了,邀着正月十五一起出外观灯呢,瞧那两人眼色,定是想要使什么坏了,宛娘倒是怕她俩不使坏,若使坏就更得了机会脱逃。
正想着,外头丫头回说:“二娘三娘来了。”宛娘心里一喜,站起来迎出去道:“我还说你们害怕雪天路滑,不出来了呢。”
香巧咯咯笑了几声道:“一年就这么一回,不去逛逛可不亏了,妹妹也快收拾了,趁着早,咱们先出去,把那街上的花灯先瞧一遍,晚了人一多,可就瞧不底细了。”
宛娘便让两人稍待,也不用丫头伺候,自己进去换了衣裳出来,这一穿出来,倒勾的香巧翠玉围着她转了一圈道:“妹妹怎穿的这样扎实,虽暖和却有些臃肿,倒可惜了妹妹窈窕的身段。”
宛娘预备着跑路,一早做了两件棉袄裤,都是紧着身儿的,里头不是棉花,却是一层狐狸毛,是她裁了一件狐狸毛里儿的斗篷改的,穿在里头,外头再套袍裙,除了腰身臃肿些,倒也瞧不出异样,且缝了内袋在其中,把那几块碎银子藏在了里头,那几块碎银子虽不多,掂着也有三两左右,若跑出去也够她活上些日子,到时再寻旁的门路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