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林门码头出发,沿着运河行船,一路向东北前进。如果划快点,大约行一天半时间的船,就可以到达苏州,算是一条非常成熟的航线,这条航线上平时都有非常多的运粮船和货船商船往来。但是倭寇来袭之后,这条航线已被倭寇封锁,行船不再安全,几乎所有的船只都隐匿了起来,漕帮的大量粮船要么停泊在了武林门码头,要么就留在苏州的太湖里,这一段运河已经完全处于了封冻状态。
倭寇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封锁运河呢?这还得从运河的宽度来说起!
京杭运河总的来说,算是一条人工河,这种人工挖掘的河流,与大自然天然形成的河流有个巨大的区别,那就是河道比较窄,河水也不深,水流不急。
这种又窄、又浅、流得又不快的河,很容易被封锁,说句夸张点的话,随便往河道中间撒几张鱼网,就能把江面给全网起来,倭寇要封锁这样的小河,不要太简单,随便找几艘破船装满石头往河中间一沉,就把河道给堵断了。
周岚夜拿出了一叠地图,这是槽帮绘制的京杭运河航道图,分了很多页,每一页绘制了一小段航道。她从这一叠地图中抽出一页,面无表情地道:“就是这里了,倭寇封锁河道的地方。”
这一段航道名叫石矶头,是京杭运河中出了名的狭窄地段,河道的宽度仅仅只有33米,稍稍大一点的船,在这里并列航行就很容易发生擦挂事件。
“倭寇在这里的江中心,沉下了一艘二十米长的大船,上面装满了石头……将整个航道都堵塞了,并且……河道两边布了一千名弓箭手……”周岚夜介绍道:“如果想从这里突破过去,首先要用最快速度干掉或者赶走这些弓箭手,在倭寇的援军到来之前,清理河中心的沉船,将上面的石头搬开,然后把沉底的大船捞起来,这样才能使河道通畅。”
“这个……听起不来是很难啊!”伊云插口道。
周岚夜没有理会伊云,而是对着死神妹子面无表情地道:“你的属下真无礼,咱们两个帮主说话,他刚才插一次嘴就罢了,现在居然又插嘴!你该回去管管他了。”
死神妹子嘿嘿一笑道:“他不是我的属下。”
“哦?是你的男人吗?”周岚夜还是一幅面无表情地样子道:“没想到,堂堂死神大人,居然嫁了个纨绔。”
“你的小脑袋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转念头的时候向正面转吧,不要向着奇怪的方向想。”死神妹子冷哼道:“他是我的雇主,官府方面的人。我刚才告诉过你了,这次出钱请人来对付倭寇的是官府,他的名字叫……”
“不用说他的名字了!”周岚夜听说伊云是官府派来的人,更是懒得理了,随意扫了他一眼之后道:“官府里这种纨绔不要太多,我也懒得管他是哪家的富二代,我的脑子没位置装这种人的名字。”
我擦,伊云大为不爽,他现在已经很少摆出提着鸟笼,手拿折扇的纨绔造型,结果因为穿得华丽,人又年轻,还是被人认为是纨绔,这是何其可悲的事!
周岚夜对着伊云道:“那谁谁,你说打开河道很简单?别说笑话了……两岸的弓手可以随时对着河中心倾泻箭雨,你顶着箭雨去把河中的沉船捞起来试试?而且,咱们不光要冲出去,在接了丐帮的人手之后,还要再冲回来,到时候倭寇的封锁会更加严格。”
“少来了!”伊云笑道:“哪有你说那么夸张!区区一千弓手嘛,你手下也有一千帮众,先让帮众们在还没到石矶头的时候就上岸,由死神妹子清理‘斥候’,由我负责指挥这些帮众,沿着岸边偷偷摸过去,悄悄接近敌军弓手。然后你带着船队出现在江中,让弓箭手注意到船队,他们肯定会对着河中心的船队拼命射箭。你躲在船里不露头,任由箭矢射在船身上,只负责吸引火力。”
伊云说到这里,周岚夜已经听出味道了,一拍掌道:“趁着倭寇对船队射箭的时候,悄悄接近过去的帮众们一拥而上,用最快的速度将弓箭手一网打尽!”
“正解!”伊云笑道:“略施小计,轻松打穿拦江部队。”
周岚夜不禁动容,她一直没有半分表情的脸上,居然闪过一抹惊容,不过飞快地消失了,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样子:“你还真有点急智呢,刚刚听完我对石矶头的介绍,就能制定出这一个计策,我对你不禁有点另眼相看。”
“哈,另眼相看是应该的,因为我不是普通的纨绔,我是……”
“停!不需要说你的名字!”周岚夜哼哼道:“我承认你不是普通的纨绔,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纨绔,但是仍然是纨绔,我的脑袋里没有地方装纨绔的名字。”
伊云:“……”
“那回来的时候又怎么办?倭寇被我们突围而出之后,必定会防止咱们再打穿回来,肯定会布下重重拦截。”死神妹子对着伊云笑道:“你打算怎么定计?”
“回来的时候就不走河道了!”伊云冷笑道:“如果丐帮能提供一两千人,咱们合起来就是相当大一只军队了,不用再回到城里来,直接会合我在桐乡绿洲留下的军队,集结成一股大军,从外围杀进去,城里的胡忠宪不是省油的灯,只我们从外面一冲,胡忠宪肯定能感觉到倭寇的异动,到时候他也开城杀出来,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必定可以把倭寇一举歼灭。”
“说得有道理,不过……也只限于说,具体实施时能否见较,咱们就走着瞧吧。”周岚夜面无表情地下结论道:“不过这个计划值得一试!我决定照着执行。”
“哈,不坦率的家伙,你直说这个计策很不错不就完了?”死神妹子笑道。
周岚夜哼哼了一声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这种姓格,从不说别人好话!”
伊云:“……”
死神妹子:“……”
计划既然已经定下,当然就是准备出发了,漕帮不愧是京杭运河第一水运大帮,周岚夜一声令下,无数船只从码头边上活动起来,大的船有十几米长,可以装上千石米,用来运人则可以装好百人,小的船则只能坐两个人在上面,一个撑船,一个哨探。
周岚夜从中挑选了一下,选中了十二艘运输船,每船只运一百人,装载了一千两百名战斗系职业的帮众。随后又挑选了二十艘小型船,都是那种只能装两个人的小哨船,在江面上进退自如,划动起来有如飞梭,这种船用来刺探军情,打探水路,简直无往而不利。
最后,则是她自己的坐船,漕帮总舵,也解开了缠在岸边的绳索,起了锚,作为这只船队的指挥舰使用。
伊云扁了扁嘴,他还以为这艘船就像后世的“水上消防”一样,是不能行驶的船呢,没想到这船居然还真的可以开动,看来漕帮这个水上帮派整个儿都是移动型的,连总舵都能驶走,太扯蛋了。
船队一起起锚,沿着运河向北出发。二十艘小哨船率先冲了出去,接着十二艘运兵船也相续出发,最后才是总舵船驶出码头。
只见码头边有数千名没有跟着去的漕帮普通帮众跪在江边,齐声叫道:“恭送帮主大人,恭送列祖列宗……”
原来总舵船上还供奉着漕帮的香火船呢,香火船代表着漕帮的列祖列宗,是漕帮最重要的镇帮之宝,所过之处,漕帮的所有帮众都要恭敬跪拜。
船队离了武林门码头,顺着航道向北行了一段儿,北方出现了杭州城的北水门。
古时大一点城池,一般都有水门,它是用巨大的铁栅栏做成的,上面安装着绞索,当有船只要进城出城的时候,城头上绞起绞索,就可以把铁栅栏升起,由于得了伊云的提前通知,胡忠宪早就赶到了水门边上。
他带着一大批文官,站在城墙上面,对着下面的船队观望,钱塘王蔡柔也背着焦尾琴站在队伍中。胡忠宪对着城墙上面的炮兵大声喝令道:“架好炮,斥候给我把眼睛放亮……打开水门时千万要注意,不要被敌人趁机从水门冲进来。”
“是!”
斥候们使出“远望”,对着北水门外几里范围仔细侦察了一番,回报道:“大帅,附近没有大股倭寇,只有小股倭寇侦察部队,不可能冲击水门。”
“好!开门!”胡忠宪大手一挥,城门上的士兵转动绞索,沉重的水门缓缓向上升起。
漕帮的二十艘哨船刷地一下冲出了水门,向着前方的水域散布了出去。
接着是十二艘运兵船缓缓出城,轮到漕帮的总舵船时,胡忠宪突然在城墙上深深地一揖拜了下去,大声道:“杭州城几十万百姓的安危,就靠你们了,请各位英雄好汉务必早曰归来。”
死神妹子哼哼了一声,不答。
周岚夜面无表情,只是挥了挥手。
伊云则眉花眼笑地道:“小事一桩,交给我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