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阻拦他们,肖逸景抱着沐晚春,和楚怀瑾一起离开了别馆。
满脸鲜血的夏墨翰站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前妻被另外一个男人抱着,放进了车子,开走了。
站在夏墨翰身后的夏天,忍不住说:“Boss,您真的舍得让夫人回去沐家?她现在身体不好,还怀有身孕,难道您就不怕她……”
夏墨翰看着那辆载着她的轿车远去了,淡然地说:“我相信她,如果她不能站起来,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那么接下来的那些更加凶险的困境,她都将无法面对。如果她是那样的女子,那么我也只能舍弃她了。我夏墨翰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与我并肩而立的坚毅女子,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人。至于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一切,就要看他的母亲如何应对,还要看他的造化了。”
夏天听了,叹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去拿来了药和冰包,想要给夏墨翰处理一下伤口。
直到那一行三人转过一个弯,再也看不到了,夏墨翰这才走过去坐下,让夏天为他处理伤口。
夏天忍着心中的憋闷,轻轻地为Boss处理创伤:“Boss,您刚才为什么不还手呢?为什么要忍受他们这样的误解和诋毁,还要受这些皮肉伤?”
夏墨翰拿起冰包放在脸上冰敷那火辣辣的伤口,无所谓地说:“夏天,身处高楼,自然要承受一些别人承受不了的东西,和死亡相比,流言蜚语和误解又算得了什么?受这点小小的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为了把那只幕后黑手揪出来,我已经牺牲了自己的婚姻,难道就因为眼前的这点误解,我就要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与牺牲吗?再忍耐一下吧,只有拔了那根刺,我们才能睡得安稳。”
夏天点头,默默地继续为夏墨翰处理身上的伤口。
为夏墨翰处理了伤口之后,夏天来到夏荷的房间,质问她:“夏荷,你为什么要背叛boss?为什么不好好照看夫人,让她和外人联合起来,一起误解并仇恨Boss?他们,到底是夫妻,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说起来,他们的未来,还是有着斩不断的千丝万缕。”
夏荷冷冷地看着哥哥,用冰冷地语气说:“他们是夫妻吗?Boss他肯承认那个无辜的孩子吗?他受的这点苦,和夫人比起来,算什么呢?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自找的!”
夏天火了,抬起手来狠狠地扇了妹妹一巴掌,吼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帮倒忙——你这么做,会害了夫人和Boss的!”
夏荷因为夏天的一巴掌被打得眼睛冒了金星,连耳朵也开始“嗡嗡”响了,她上前一步,抓住哥哥的胳臂,问:“哥,你说什么?你和Boss是不是有事情在瞒着我,瞒着夫人,和所有人?”
夏天被夏荷这么一问,反而清醒了,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挥了挥手,说:“你不要瞎想。我只是提醒你:我和你,都是Boss最亲近的人,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亲人,是他的左膀右臂,千万不要怀疑他,误解他。Boss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事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那时候,你就会后悔你今天所做的一切。“
夏天说完就走了,夏荷呆呆地坐在房间里,细细地回想着夏墨翰和沐晚春这阵子的点点滴滴,把这些事情都串起来,她还是理不清,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天。
在车上,沐晚春问了楚怀瑾关于车祸那天,她进了手术后,外面发生的事情。
楚怀瑾看了一眼被自己搂在怀里的沐晚春,叹了一口气后,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原来,她真的没有骗我呵,真是可笑至极!”沐晚春听完后,自嘲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是呵,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荒唐的事情吗?自己原本仇视的小三,抢走了自己丈夫、祸害了自己婚姻的小三,有朝一日竟然会告诉原配说,她同情你,怜悯你。
看来,自己的处境,真的有够悲哀了。
沐晚春追问楚怀瑾她爸爸为什么会跳楼,楚怀瑾说她已经去过沐家了,根据云姨的说法是,沐如风进院后不久,医生就从他的化验单里,发现他得了肝癌,并且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加上沐如风之前长期过度劳累,他的身体状况,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好。即使得到妥善照顾,也活不了三个月。
“三个月?”沐晚春听了,不禁摇了摇头,“爸爸不会自杀的,即使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他也不会选择走这条路。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一定还有别的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晚春,你别这样。”楚怀瑾说,“沐叔叔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不怜惜自己的身体,也要想一想肚子里的孩子……”
说到孩子,沐晚春一边流泪,一边把手抚上了腹部,强行压抑内心里的巨痛,擦了擦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晚春,其实我和肖逸景有讨论过,如果你现在回到沐家,可能确实不如呆在夏墨翰那里安全,因为现在的沐家人,对你很有意见和说法。你真的想好了吗——一定要进入漩涡中吗?”楚怀瑾的内心,也很煎熬。
“我知道。可是我,无论如何,都要陪着爸爸,走完这最后一段路。”沐晚春的手紧紧地握住好友的手。
下了车,沐晚春由楚怀瑾和肖逸景搀扶着,进入了沐公馆。
曾经繁花似锦的沐公馆,如今到处显出一片萧肃之象,到处挂着白色的帷幕和白色的灯笼;曾经的热闹不在,如今不仅门可罗雀,还弥漫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伤感。
走进大厅,就看到了一副巨大的红木棺材,摆放在中正;沐如风的放大遗像悬挂在墙壁上,正冲着沐晚春微笑。
大厅里,除了夏叔和几个仆人外,只有哭肿了眼睛,一身白色孝服、神色木然的云姨坐在地上,一边静静地流泪,一边不停地烧着纸钱。
沐晚春挣开两位好友的搀扶,大喊了一声“爸爸”就扑到了棺材上,放声痛哭。
云姨听到沐晚春的声音,咬着嘴唇爬到她的身边,双手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痛苦地说:“晚春,你去哪里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爸爸,你打我吧……”
沐晚春看向云姨那一夜如雪的长发,和一夜衰老的容颜,扑过去和云姨搂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哼,现在才知道回来,早干什么去了?自己的爸爸病在医院里,都不知道照顾,现在人没了,光知道哭有什么用?再说了,好端端的沐家,落魄到今天这个地步,说来说去,这一切,还不是拖你沐大小姐的福气吗?”云姨的姐姐霞姨,穿了一身孝服,不知从哪里进来,一看到沐晚春就冲着她说这些风凉话。
沐晚春抬眼看去,看到昔日对她和颜悦色的霞姨,正恶狠狠地怒目对视她。沐晚春有过片刻的迟钝和疑惑:霞姨为什么这么恨她?
还没等到沐晚春说话,楚怀瑾就冲了过去,站在霞姨面前,质问道:“你算哪根葱呀,你是沐家的哪门子亲戚,轮得到你开口说三道四?你要真想为沐家着想,就闭上你的嘴巴,没人当你是哑巴。”
楚怀瑾说着,把霞姨推开了。
楚怀瑾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霞姨“扑腾”一下坐在云姨面前,呼天抢地地吼了起来,吼声大眼泪少:“我那苦命的妹妹呀,你看看吧,你守了半辈子的男人还没有入土为安呢,人家就要给咱们甩脸色了,啊啊啊……”
沐晚春听在耳中,并不想说什么,只是觉得人性险恶,心如寒冰。
想当年,云姨嫁进来后,就开始救济娘家人的一切:安排工作,给于相比于市场更多的优惠合作条件,甚至直接给钱。云姨的娘家人,把沐家和沐氏,当成了摇钱树和提款机。
而精明狡猾的霞姨更是想尽办法来获取沐家的好处。特别是在霞姨的丈夫因病去世后,她简直就一条能吸人血的水蛭一样,紧紧地吸附着云姨和沐家,甚至都不把自己当成外人了,动辄带着她那早已成年却整日里游手好闲,又擅长吃喝玩乐的儿子,和风骚却虚伪至极的女儿丽娜,住在沐家,蹭吃蹭喝。有时候,他们甚至对着刘叔和其他仆人,也端出一幅家主的姿态来,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的。
更为甚者,贪心不足的霞姨竟然想着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阿强,过继给云姨和沐如风做儿子。刚开始云姨也不同意,后来不知怎么地,云姨竟然也动摇了,不过都被沐如风拒绝了。
楚怀瑾冷笑着说:“不清楚的人,听见了你这几句话,还不知道怎么想沐家呢?我对你们的老底可是清楚得很呐!人都说‘升米恩,斗米仇’,这话用在你身上,可是恰当得很呐!如果没有沐家,你和你那不中用的儿子,还有那个花钱如流水的女儿,还不知道在哪条街上睡觉呢?如今,沐叔叔刚走,你就跳出来让云姨和晚春内讧,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楚怀瑾这一番话,镇住了霞姨,她吓得拿眼睛去瞟她的妹妹,可是发现云姨无动于衷之后,就不再胡言乱语了,只是干嚎了几声,低下头来往火盘里添纸钱。
这时,霞姨的儿子阿强一步三晃地进来了。眼尖的霞姨赶紧拉他过来,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惊得阿强“啊”地一声尖叫起来。
“妈,你掐我干什么呀?”阿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妈的动机。
“阿强,你忘记了——你姨父去世前跟咱们许诺过的,等到他身体好了,出院了,就认你做儿子的。如今,你爸不在了,你这个做儿子,该怎么办呢?”霞姨的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希望她的好儿子能心领神会。
“是的,姨父在医院里曾向我们许诺过的,要认哥哥作他的亲儿子,继承他的产业和财富,还有在沐氏的位置……”阿强的妹妹丽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的浓妆艳抹,嘴巴涂得像血一样,眉飞色舞地说着,言语和神色中透着遮不住的欢喜。
沐晚春听了他们这恬不知耻的话,止住了哭声,看向霞姨:“霞姨,这些话,你们从前或者现在说过,我只当没听见。可是以后,再也不许说这样的话了,真的不中听!别说如今我爸不在了,就算他在世,他也断然不会同意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