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被大黑的举动惊住了:大黑是一只很有个性的土狗,它除了不娇气,很好养活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很机警,而且认人,会看家护院。
但是同时,对于吃货大黑来说,除了林心兰之外,唯有经常喂食它吃喝的沐晚春,才会引来大黑这样的热情和欢撒。就连夏墨翰和夏天,还有夏荷,都没有得到过大黑的如此热情。
林心兰呆住了。她不由得看向夏墨翰。
夏墨翰也没想到,大黑竟然会这样喜欢木兰,不由得笑了:“这大黑,看来是知道今天如果没有贵客来,它就吃不到好吃的了。”
林心兰的眼睛仍然在木兰脸上流转。她看到了一张陌生的,却似曾相识的面庞,特别是她的眼睛。
这是张冷艳高贵的人,冰清玉洁的面容里流传着一股一眼易见的忧郁和冷淡,连带的,她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夏墨翰走过来,为大家一一做了介绍。
当大家走进院子的时候,惹人怜爱的大黑仍然一路跟在木兰的脚边,欢跳乱跳地跟随着她。
院子里,石榴花和月季正开得如火如荼,大家坐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聊了起来。聊的最多的,不过是木兰在墓地偶遇了林心兰,并且及时救助了她。大家再三对木兰表示了感谢,木兰也跟着说着一些客气的言语。
林心兰从儿子那含笑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她不禁在心中叹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吗——直到这时候,她的儿子才遇到他的真爱,并且心门已开?
聊了一会儿,林心兰冲着夏天使眼色:“夏天,过来给我打下手,择菜洗菜吧。”
夏天会意,赶紧随着林心兰溜之大吉了。
“夏天,你老实告诉我,这位,女士——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个简单的人。可是,在这个圈子里,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女人呢?”林心兰一进到厨房,就赶紧关了门,悄悄地问夏天。
夏天咽了一下口水,才谨慎地说:“夫人,她就是,那个‘木兰’珠宝的老板。”
林心兰点头,这时候才把前一阵子柳千绿拿来的报纸上,那个戴着墨镜的女子的容貌和刚才的木兰,重叠在一起:“原来是她呀,我也早有耳闻,原来她竟然这么年轻漂亮,还这么有气度。夏天,关于她,你还知道什么——比如,她从哪里来?她的背景?她的家庭?对了,她,结婚了吗?是否有结婚对象了?”
林心兰的语速很快,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让夏天招架不住。
犹豫了一下,夏天到底黑着脸说了出来:“夫人,听说她从小生活在国外,也是外国国籍,她的丈夫是一位欧洲侯爵……”
“什么,她已经结婚了……”林心兰听了夏天的话,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地响着,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本指望着儿子终于从四年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似乎还有了心仪的女人。谁能料想得到:那个打开他心门的女人,竟然是一位有着深厚背景的已婚女人。
虽然,木兰有着绝色的容貌,家世和身家也和夏氏能够相匹配;看样子,她的性情也是可以的。但是,让人婉惜的是,她已嫁为人妇了。
真是造孽,真是冤家!林心兰想到这里,忍不住,胸中涌出一片苦楚。如果她的儿子真的爱上了这位贵妇,她该当如何呢?是阻止他,是视而不见,还是想尽办法来成全他呢?
“夏天,你给我说实话,墨翰他,是不是,是不是对这位,这位夫人,动了心思?”林心兰强忍着心中的悲哀,看着夏天问。
正在洗着青菜的夏天一时懵了,他哪里想得到,老夫人竟然在初次看到木兰,就产生了这样的疑问,而且似乎还一针见血。
“这个,怎么说呢——我看Boss他,只是和侯爵夫人有商业上的合作而已,我倒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情意。夫人,你怕是,想多了吧?”夏天看出了林心兰的担忧,也知道她所担忧的原因。
“哎——”林心兰长长地叹息之后,就开始默默地做菜了。
庭院里,大黑仍然围着木兰转来转去,木兰也收起了刚才的拘束和僵硬,和大黑开心地玩了起来。
夏墨翰坐在一边,双眼含笑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曾经,沐晚春也是这样,也是坐在这个院子里,坐在太阳下面,和刚几个月大的小黑(小时候的大黑)开心地嬉戏着。
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的夏墨翰,心里眼中只有夏氏的生意,他的眼中,即使看到这样让人舒心的场景,却没有体会到这是多么平淡,却又弥足珍贵的幸福!
“大黑很喜欢你,真让人意外。”夏墨翰不由得说了出来,“看得出来,我妈,也很喜欢你。”
木兰听到夏墨翰这样说,她的手停止了逗大黑,并坐正了身体,恢复到了平时的神色。
“夏总,在路上的时候,我哪里能想得到,今天会来到你母亲的家里,来打搅她。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来的。”
“我能猜测得到。”夏墨翰的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知道聪明的木兰,肯定能够猜测得到,他言语之后的言外之意。
“在我们生活的国家里,只有非常亲密的亲友和邻居,才会进去别人的私人住宅里,参加家庭聚会。我觉得,我和夏总,只能算得上是商业合作伙伴,而不是私密的,朋友。”木兰一字一句地说,她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夏墨翰赶紧道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面前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女人,总是打乱他的思维和分寸,让他言行失常。
忽然,从厨房里传来了两声尖叫,木兰和夏墨翰赶紧起身,跑向厨房。
来到厨房里,木兰看到林心兰的左手被刀划破了。她赶紧拉开一个橱柜,在里面的一个盒子里,拿出来一瓶云南白药,洒了一些药粉在林心兰受伤的指头上,并麻利地揭开一片创可贴,撕开,贴在林心兰流血的指头上,然后紧紧地用手指捏住。
整个过程简洁利索,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这让在场的其他三人看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木兰对夏墨翰说:“夏总,你带你母亲出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和夏天,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你是我们的贵客呀!”夏墨翰脱口而出,“何况,你不是从小生活在国外吗,对于中国菜,你,有研究吗?”
木兰笑着说:“夏总忘记了,我的父母都是华人,他们最喜欢的,自然是中国菜。”说着,木兰取下林心兰身上的围裙,麻利地系在了自己的身上,并把夏墨翰和林心兰送出了厨房。
坐在庭院的椅子上,林心兰看着缩在她脚边的大黑发呆。
厨房里,夏天一边打下手,一边惊讶地看着木兰那精湛的厨艺和流利的动作。夏天觉得,看木兰做饭,就像在看一部优美的记录片一样。而这样的情形,让夏天想起了一个人,沐晚春。
曾经,夏天也喜欢像这样一般,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沐晚春。可惜的是,每当这个时候,夏墨翰总会突如其来的出现在他身后,然后用一个凌厉的眼神,逼迫他离开厨房,连味道都不让他多闻。
直到如今,夏天都仍然记得沐晚春做的饭菜的味道,美味独特,怀有一种家的味道。后来,沐晚春离世后,夏天再也没有吃过那样的味道。
一个小时以后,丰盛的午饭终于摆放在餐桌上了,六菜一汤,有热菜有凉菜,有荤有素,既健康又丰富,而且个个都是大家喜欢的家常菜。
林心兰和夏墨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品,都有些出神了。这些菜,沐晚春都曾做过,而且从品相上看,竟然几乎是一样的。
早就忍不住口水的夏天,看着夏墨翰和林心兰竟然还在出神,便忍不住抱怨说:“大家快开动吧,我在厨房里,早就想偷吃了……”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于是,一起提起筷子,开动了。
吃了几口后,夏天连连伸大拇指:“嗯嗯,好吃好吃!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侯爵夫人,您做的菜品,竟然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夫人的味道,是晚春夫人饭菜的味道……”
夏天说完,在座的其他三人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夏墨翰丢给夏天一个白眼,责怪他毫无眼色,嘴巴都塞住了,脑袋也关了门了。
夏墨翰和林心兰品尝了几口后,也是面面相觑:这几道菜,竟然连味道,也是似曾相识!夏天说得没错:每道菜放的调料,和搭配的辅料,都和沐晚春曾经做过的菜,如出一辙。
“木兰小姐,你的厨艺,是从哪里学的呢——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就连我这个做了一辈子中国菜的老人家,都不得不要夸奖你了。”林心兰笑着看向木兰。
一口菜停留在木兰的嘴巴里,一时咽也不下,吐也不是,让木兰很是尴尬。也直到这时候,木兰才惊觉,她作为一个陌生人,初次进入这个陌生的庭院,在别人的厨房里大展手脚,似乎真的太不妥当了。
恍了片刻,木兰嚼了几下嘴巴里的菜,缓缓说道:“我的厨艺,都是从我的母亲那里学到的。她太爱我的父亲了,所以即使在国外,她也经常做饭,而且她很喜欢中国菜;而且我的母亲非常注重于健康饮食,她在食品的搭配上,调料的选择上,都非常地严谨。好像我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在某个机构,学习过系统的中国菜。所以可能,她和我做出来的菜,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应该还是能让大家接受的吧?”
林心兰点头,木兰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似乎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她做出来的饭菜,和沐晚春做出来的,竟然是那样的想像。林心兰知道,为了提高自己的厨艺,沐晚春曾经在一个很有名气的厨艺机构,学了相当一段长时间的厨艺。
“对了,夫人,你自己酿的葡萄酒,还有吗?”夏天忽然说,“这么好的菜,怎么能不喝点甘甜美味的葡萄酒呢?”
夏墨翰瞪了一眼夏天:“这个,你倒是记得清楚!”
夏天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地说:“今天不是,有贵客在吗?何况,不喝点酒,总感觉愧对了这一桌子的好饭菜了。”
“有有有,我这去拿。”林心兰说着,笑着站了起来,并拍打了一下儿子的肩膀,“你和夏天,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我都会惦记的。我知道夏天喜欢喝我酿的葡萄酒,今天秋天,我还打算多做一点呢。”
不大一会儿,林心兰拿着葡萄酒出来了。夏天给大家一一倒上,然后,大家碰杯,吃喝起来。
第一次,四年以来的第一次,木兰吃着自己亲手做的菜品,不但吃出了久别重逢的喜悦,还吃出了岁月的沧桑感。这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她吃得很慢很慢,好像一吃得快了点,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就会减轻,或者减少。
木兰看着面前有说有笑的三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处,缓缓地舒展开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面前这几位,曾经自己最熟悉的亲人们,再次坐在一起,开怀畅饮,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