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兰自制的葡萄酒,虽然美味甘醇,很好喝,但是它的后劲却很大。
一餐饭下来后,除了一直在悠着点的林心兰之外,其他的三个年轻人,都有点醉意了,特别是木兰,和夏墨翰。
夏天也喝了不少,但是他是一个很有酒量的人。所以,夏天虽然喝的比他们都多,但是却没有他们醉得厉害。
醉得最厉害的人,是木兰。一是,她今天确实过于喜悦了,即使再理智,在夏天和夏墨翰的盛情邀约下,也不由得慢慢地松懈了,喝了一杯又一杯;二是,沐晚春向来不贪杯,无论在什么时候,没有饮酒的习惯,所以她没有什么酒量,也不知道如何做,才能很好地防止自己醉酒。
夏墨翰和夏天睡在了客房里,而木兰则被林心兰扶着,进了夏墨翰和沐晚春曾经住的房间里。
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木兰的脑袋晃了一下:四年了,这间屋子和这个家一样,和这所庭院一样,不曾发生分毫的变化。
所有熟悉的物件都在木兰面前晃动,让她一时百感交加,五味俱全。
木兰害怕自己下一秒钟就会压抑不住地大哭起来,于是顺着林心兰的胳臂,滑倒在了自己熟悉的床上,脸部朝向墙壁,抓起被子蒙住头就假装睡着了。
看着还穿着鞋子的木兰,林心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帮木兰把鞋子脱了,整齐地放在地上,又把她的双腿向上抬了抬,扶正了,拉好被子。
林心兰并没有着急着离开,她站在木兰身后,环视了一遍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最后,她将目光落在木兰身上。
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子,虽然她有着和沐晚春完全不同的面孔,可是为什么,她在很多地方,竟然都让人莫名其妙地想到沐晚春呢?比如,一向认人的大黑竟然喜欢她;比如,连夏墨翰和夏天都不知道厨房的哪个柜子里放着药包;比如,她做出来的饭菜,口味甚至和外观,都和沐晚春作出来的一样;再比如,她看向这里的环境时,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熟悉和留恋;还有,她虽然高贵冷傲,却似乎不敢直视今天这里的每一个人……
此外,她还是她林心兰的救命恩人。在那样阴雨的天气里,自己晕倒了,刚好遇到了她。
“难说说,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我们失去了晚春,上天又安排了一个这样的女子,来到我们身边?”林心兰在心里说,“可是,她的身上,又有很多东西,是和晚春不一样的。比如,她对墨翰的冷淡,她那高冷疏离的气质,她那精明的商业手段……甚至,连她的衣品,都和沐晚春不同。
又叹息了一声,林心兰这才转过身后,慢慢地关上门,离开了。
这时候,一直装睡着了的沐晚春,才把脑袋露了出来。刚才,她感觉到了林心兰探寻的目光时,简直要吓坏了。她甚至在想:如果林心兰对着自己痛哭流涕,自己会不会一时心软,就把什么都告诉她了?包括自己的整个复仇计划。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那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得重新调整呢?包括她和夏墨翰的关系,她和乔治的关系,以及她对外的立场和称谓……那就更加复杂了吧。而且,她的仇敌,会心生意外和惊喜,把他们一锅端了吧?
木兰摇了摇头,不要。向夏墨翰和林心兰坦白一切,也许是目前来说,最危险的做法了。这样,只要他们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敌人的更大反击。
想着想着,木兰就睡着了。
在睡梦中,木兰梦到自己来到了一片烟雾弥漫的树林里,只有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从身后伸出来很多藤蔓,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却无法伸出手来推开这些束缚自己的藤蔓。
终于,她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吼声,双手也挣脱了出来,她用力一推,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推不开压在身上的重荷。
睁开眼睛的木兰,猝然发现压在她身上的,不是什么梦境中的藤蔓,却是夏墨翰。他那张放大的冷厉俊颜和她的脸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他还沉迷在酒精的后劲中而不自知,他闭着眼睛,张着嘴巴,似乎在用嘴巴迫切地搜寻什么。当他的唇一触到她的,便迫不及待地挪了过去,封住了她的嘴巴。
木兰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让她无力招架。她忽然想起了在和夏墨翰离婚后的某天,也是在这个房间里,她和夏墨翰发生了最后的亲密接触。
前尘往事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像浪潮一样把木兰包裹进来。
“不!”木兰从喉咙间发出一声低沉地吼叫,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夏墨翰推开在大床的另一侧,夏墨翰的身体和墙壁碰撞,发出一声“咚”的闷声。
受惊过度的木兰则连忙跳下了床,并跑出了房间。刚走出房间没两步,她又返回来,穿好鞋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然后,又去了洗水间,洗了把脸。直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木兰这才走出去,来到庭院里,坐在正在花架下休息的林心兰身边。
“睡好了?”林心兰睁开了眼睛,笑迷迷地看向木兰。
“睡好了。”木兰笑着说。
“多谢夫人的善良,挽回了我的生命。今天,你本是贵客,结果却让我们品尝了你的好手艺,说起来,真的很惭愧……”林心兰真诚地说。
木兰跟着客气了一番。
“这几天我在家里呆得闷了,想着哪天出去转转,可是却没有个合适的人陪同,不知道夫人,是否有时间?”林心兰发出了邀请。
“这……”木兰想要拒绝,可是看着老人那恳切的眼神,她又觉得于心不忍了。于是,想了想,木兰答应了。
就在林心兰想要询问一些木兰的私人信息时,门铃响了,大黑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林心兰走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柳千绿。当下,她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林心兰一手扶着门,并没有打开门来,迎接她进来的意思。
木兰听到林心兰的声音,不禁有些纳闷:来者是谁?听声音,似乎不是林心兰欢迎的人呢。
“阿姨,我昨天有一则通告去了外地。今天一大早就急忙赶回来了,结果我去了医院,却被告知你已经出院了。所以,我想着过来看看你……”柳千绿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林心兰身后的院子。
“你已经看过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林心兰说着,就要关门。但是柳千绿的手也使劲扶住了门框。
“阿姨,墨翰他,是不是在这里——我看到,他的车子停放在外面……”柳千绿想使劲推开大门,连以往的客气和自尊也顾不上了。
“是!墨翰他今天确实是在这里,可是他,不方便见你。另外,我已经说过了,你也听得很清楚了,我,和墨翰他爸爸,都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所以,柳小姐,请你别再纠缠墨翰了。这样做,不但没有意义,也有损你的身份。”林心兰严肃地说,她不想让柳千绿和木兰见面,因为现在这些事情,已经够乱的了,她不想再乱上加乱。
“阿姨,我求求你,让我再见他一次——我要听到他亲口说,说他不喜欢我了……”柳千绿说着,娇俏的面容上已经滚落了几颗泪滴。
林心兰看着梨花带雨的柳千绿,心下一软,放在门框上的手就滑了下来。柳千绿趁势跳过门槛,跑进了院子。
柳千绿一边小跑着,一边大声喊叫着夏墨翰的名字,声嘶力竭,像是一个被薄情男抛弃的坚贞小媳妇儿。
听到柳千绿那哀怨愁苦的声音,木兰不由得笑着起身,并迎了过去。看来,有的事,有的人,真的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穿过重重树影花丛,木兰慢悠悠地顺着柳千绿的声音,寻了过来。然而,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时,柳千绿已经走进了房间,一转身,没影了。
柳千绿在各个房间里寻找夏墨翰,却不料,在第一个房间里,她看到的是夏天。这让柳千绿更加坚信:夏墨翰确实在这里。
推开一个虚掩的房门,柳千绿看到夏墨翰正在床上酣眠,他似乎是醉酒了,整个房间都散发着一股酒精的甘甜。
柳千绿冲过去,趴在夏墨翰身边,大声哭了起来:“墨翰,你醒醒,你起来告诉我,你是不是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林心兰站在门口,看到儿子竟然熟睡在这里,她不禁呆住了:他不是应该和夏天,睡在一个房间吗?他什么时候,竟然跑进这个房间了,而且还睡着了?
这样想着,林心兰不由得想到了木兰。她转身回头,竟然看到木兰站在她身后,明目皓齿,微笑着看向她,和房间里的一切。
“晚春,你回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夏墨翰低声说着梦呓。
听到夏墨翰这样说,柳千绿一时止住了哭声,身体一僵,呆坐着,大哭起来,她一边痛哭,一边用手捶打着夏墨翰的身体。
“夏墨翰,你是怎么了——都四年,你竟然还记得她的名字,还对她念念不忘,那我算什么?我柳千绿算什么?这么多年来,你要把我置于何地?夏墨翰,你起来,你跟我说清楚!”
夏墨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柳千绿,这让他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在这间房间里,他的心跳又加快了一些。随后,夏墨翰看到了他的母亲,和木兰。
“对不起,我,喝醉了……”夏墨翰懊悔地低下了头,拍了拍脑袋,似是在解释给谁听一样。
“墨翰,你告诉我,你心中还是有我的,是不是?毕竟咱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风雨,咱们曾经那么相爱,你说过的,你心中有我的位置的。还有,我们还有了一个孩子,那个可怜的孩子,就是因为那个讨厌的沐晚春,才没有的……你就是为了惩罚她,才逼迫她离婚的……你还说过,只要你一离婚,就会娶我的。可是现在,都过去四年了,四年了,墨翰,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我需要一个婚姻,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到了如今,你什么都没有给我……”柳千绿一边说着,一边逼迫夏墨翰正视自己。
夏墨翰的眼睛看向林心兰,和她身后的木兰。
柳千绿于是也跟着他的眼神,看向身后。在看到木兰的时候,柳千绿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但是她的泪水却继续更加汹涌地向外涌。
柳千绿抬起手来,指向木兰:“这个,就是你的新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