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军当然不可能是罗森的亲爹,但估计也差不多了。
因为他即将把家传绝学倾囊授之。
只不过在这之前,林千军还需要考验一下罗森的忠诚度。
事实证明,罗森并没有让林千军失望。
至少在林千军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甚至还让林千军再一次确认了自己这笔投资的回报潜力有多大。
昨夜守备军与裁决司的一番冲突,林千军看到了罗森与展林温之间不可调和的仇恨,看到了罗森不择手段的疯狂,但真正的点睛之笔,恰恰在于唐儒的出现。
林千军不知道朱磊曾去唐府通风报信,但他可以猜到,咱们这位府首大人之所以会在正确的时间点,出现在正确的地方,一定与罗森脱不开干系。
罗森此举,有着双重含义。
首先,代表着他虽然对展林温恨之入骨,不放过任何可以将其打落深渊的机会,但也并不是没有考虑到守备军的利益。
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既然有唐儒在一旁盯着,事情就不会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其次,则是再度说明了罗森与唐家的交情匪浅,这对于林千军而言,当然是一件好事,更是除开“军训”那一套成果之外的,第二个投资回报点。
所以林千军显得很满意。
他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向阳与周清晨二人行为举止太过保守,以至于没有能够趁着这么大好的机会真正拿下展林温。
当然,这件事情也不用太过着急……
另外一边,罗森在得到林千军的两度授权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展开倒是变得更加容易了。
他将吕宣写下来的名单直接交给了向阳和周清晨,让他们负责抓捕,或者说是控制上面的所有人。
当然,除此之外,在昨夜一役中,守备军一众兵士所出现的伤情,也得交给这两位旗长去处理了。
至于罗森本人,则如言回到了曹府。
主要是为了完成两件事情。
第一,保护好现场。
如果一切真的如吕宣所言,曹庆将他在剿匪一役中所有的犯罪证据,也就是那册账本藏在了屋内的话,那么罗森自然就不能动用守备军的人手来搜查。
反正等到天亮之后,他就准备将尸体连同整个犯罪现场交给裁决司处理了,所以罗森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保证在这之前,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否则便枉费了吕宣的一番苦心。
第二件事,便是基于前者的衍生。
罗森得去看住一个人。
潘石。
他甚至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将对方留在曹府的。
若是能早一些知道账本的事儿,罗森一定会让吴乡负责保护命案现场。
并不是因为吴乡是自己的亲信。
而是因为吴乡绝对不可能与去年剿匪案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但潘石就不一样了。
在不知道整个守备军中到底还有什么人参与了这场贪污公款、谋害平民、虚报战功的剿匪的情况下,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尤其是旗长这一级的官员!
当然,全军上下那几十名都卫也逃不掉!
别忘了,在剿匪一役真正发生的时候,曹庆也只是一名都卫而已!
令罗森欣慰的是,当他回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至少什么床铺、桌子,甚至是地板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当然,具体情况究竟如何,恐怕还得依赖地球方工作组那边来进行精细比对。
接下来的时间,罗森继续对那两名丫鬟进行了审讯,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现如今的罗森已经将凶手锁定在了守备军中之人,因此很快就洗脱了这两个丫鬟的犯案嫌疑。
照两个丫鬟所说,她们之所以会成为第一命案现场发现人,完全是一个巧合。
当夜两人其实是从厨房回住处的路上,偶然看到窗外的剪影的。
而罗森也确认,他跟吴乡等人在街边所听到的尖叫声,也的确出自这二人。
整个曹府当然不止一位管家,两名丫鬟,所以之后罗森又如例行公事般,把整个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口全都调查了一番。
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
裁决司那边派了两名小差,已经候在了府外。
罗森让守备军众人撤走,随即对潘石开口道:“潘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到府中一坐?”
面对罗森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潘石愣了愣神,紧接着笑道:“当然没问题,请。”
正如之前金无别跟罗森说过的那样,在守备军的规制里面,但凡是旗长及旗长以上官员,都是有资格被国家分配房子的。
所以不论是曹庆还是潘石,他们的府邸都是朝廷出钱给盖的。
从距离上来看,潘府与曹府隔得还是比较远的,正好一西一东。
步行的话差不多得花一刻多钟的时间。
此时天光才刚刚破晓,但潘府的下人们已经起床做工了,做饭的做饭,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见到老爷回来,纷纷上前见礼。
在守备军四大旗长中,潘石是唯一一个光棍儿,当然,考虑到修行者的寿命较之常人会延长很多,所以在潘石这个年纪的单身贵族倒也并不罕见。
入了府之后,潘石直接将罗森带到了自己的书房,这当然可以看做是某种亲密的示好,也可以理解为对权利的昭告。
对此,罗森并不想去猜潘石的心思,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房中的陈设。
与寻常武将,比如说林千军帐内的简洁不同,潘石的书房中既没有武器盔甲,也没有兵书阵图,而是真真切切地充满了书卷气。
两旁的书架上满满当当地摆放了一些诗词歌赋、杂谈文章,甚至还有几本看名字似乎有关风花雪月的书籍。
“鄙舍寒陋,还望罗教习多多担待。”
罗森看着手中袅袅升起的茶雾,感慨自己在大梁真的是喝茶都快喝吐了,简直无比想念家乡的冰镇可乐,随口笑道:“潘大人这么说,我以后都不好意思请你去我家瞧瞧了。”
“哈哈哈哈……”
适当的寒暄之后,便该进入正题了,于是罗森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关于曹旗长这起案子,不知潘大人怎么看?”
对此,潘石的回答显得很谨慎:“现在看来,必定是仇家所为。”
这是一句废话。
但罗森却并没有嗤之以鼻,而是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那么据潘大人所知,曹旗长在州府有哪些仇家?”
闻言,潘石明显皱起了眉头,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若要论及杀身之仇,我的确不知。”
于是罗森换了一个问题:“那么潘大人可知道曹旗长有哪些朋友?”
潘石愣了愣,疑道:“朋友?”
罗森点点头:“曹旗长既然是在招待贵客的途中被害的,而且还被人给下了毒,自然是能够获得他信任之人才能做得到。”
“倒是有理。”潘石叹了口气:“若说到友人,曹旗长在军中知己不多,向旗长、周旗长,再加上我,勉强可以作数。”
“除了守备军中呢?”
“那恐怕就得算上赵无双公子,以及王家的遗孤,王轩然了,啊对,或许还有一些与曹旗长同乡的小商。”
此言一出,罗森顿时倍感意外,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潘石的口中听到赵无双的名字。
曹庆与赵无双居然是朋友?
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除此之外,王轩然这个名字也很值得留意啊,如果罗森没有记错的话……
“这个王轩然,难道是前任第一旗长,王旦的……”
潘石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一时间,罗森顿时觉得整个头都大了。
因为潘石突然吐露的信息量,让他措手不及。
首先抛开赵无双为什么会与曹庆结识,并且成为朋友不论,关键在于……
罗森分明知道,昨夜赵无双原本应该回到司乐府的,却不知为何耽搁了行程,让夏雨雪白等了一夜!
那么,赵无双没能及时归家的理由,跟曹庆有关吗?
这两件事原本看起来毫无关联,却实在没法让人不在意啊!
其次就是这个王轩然,如果单纯论杀人动机的话,可比吕宣要强烈多了。
曹庆是怎么当上旗长的?
除了他当初在剿匪一役中立下斩首奇功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便是当时担任第一旗团长官的王旦战死沙场。
是的,又是剿匪案!
那么,王旦的死有没有猫腻?
跟曹庆又有没有关系?
对此,罗森可不敢做任何担保。
事情貌似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但罗森却依旧紧握着破获凶杀案的一大原则。
时间。
为什么是昨夜?
为什么是现在?
赵无双如果真的有嫌疑,他的杀人动机罗森暂且不知,那么关于王轩然,如果真的是为了报杀父之仇,为什么时隔一年才动手?
相较而言,赵无双在罗森这里的嫌疑其实并不高。
基于之前罗森的判断。
他为什么觉得杀害曹庆的真凶出自守备军?
两个条件。
一是凶手必须知道曹庆与吕宣之间的恩怨,所以才能设局栽赃陷害。
二是凶手与曹庆交情不凡,才能模仿曹庆的字迹,并得到后者以礼相待。
赵无双不符合第一个条件。
因为当初曹庆暴打吕宣之时,赵无双并不在徐州府。
但王轩然就不一样了。
作为前任守备军第一旗长的遗孤,而且与曹庆相交莫逆,王轩然是完全有可能知道曹庆与吕宣二人的仇恨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王轩然决定于昨夜动手杀人呢?
是他调查出了父亲身死的真相?
还是他境界有所突破,终于有能力杀死曹庆了?
对此,罗森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但毫无疑问的是,今日与潘石一番交谈,他的确收获良多。
即便这并不是罗森此行的初衷。
因此在下一刻,罗森沉了一口气,笑着问道:“除此之外,潘大人,我始终对于曹旗长被害前一晚在你这儿留醉一事有些在意,不知你可否再详细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