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轻笑着告诉奶娘继臣来见她的经过时,眼睛里亮亮的神采与往日十分不同。
这一次是吴继臣的爹回皇城述职,原本没有吴继臣什么事儿,可他却软磨硬泡地说服了父亲带自己同来,理由给的冠冕堂皇。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子已经读书万卷了,也该到了行路万里的时候了。沙屋镇到都城路途遥远艰辛,正是锻炼儿子意志的最佳路线!”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不过是私心里惦记着风家院子里有一个总是主动牵自己手的女娃娃一直在等着自己,那天她不让自己走时撕心裂肺的哭声一直在脑子里闹腾,让自己挠心挠肺了这么些年。
答应了要回去的,自己又是十分守信的人,若是不再去一趟,只怕这辈子心里总是会有疙瘩。
老将军看着儿子抿紧下唇的坚定神情内心欣慰不已,自己的儿子果然是有骨气的,无愧于吴家家训,不枉自己悉心教导了这么多年!
于是老将军为了满足儿子吃苦锻炼的愿望,选了最偏僻、最险恶、最远的一条小路带着儿子就启程了。一路上连人家都没见几户,更别说驿站和客栈了,在路上风餐露宿了快二十日,在继臣快饿晕累昏之前,终于到达了皇城。
到了皇城老将军自是忙正事去了,继臣就被安置在了外祖家。
吴继臣看着自己面黄肌瘦且略微有些发青的脸色难过不已,觉得不能以这副样子见文月,就先在外祖家养了几日。另外考虑到自己不能空着手过去,于是特意选了个晴好的日子到了繁华的商铺街溜达,想选一件顶好的东西在见面那一刻送给文月。
继臣转了半天来到了一家首饰铺子,可看了一圈觉得还是全都不喜欢,于是迈开步子就要出门。
掌柜的见继臣的衣着十分讲究,便知必是大主顾,哪肯这么轻易放走,于是赶忙拦住继臣并热情挽留起来:“一看公子的气质便知公子不是俗人,想必这些柜台上摆的普通物件公子怕是瞧不上,不过您先别着急走,鄙人还有些积年收藏的珍品,不如拿来给公子一观?”
继臣看着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略一点头收回了步子。
不多时,掌柜的便将满满一匣子珍宝全捧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搁在了柜台上,吴继臣打眼一看,这材质倒都是些十分贵重的。
仔细看了一圈,继臣发现匣子的角落里放着一只九色宝石镶嵌的金色凤鸟步摇,看着比当年文月戴着的那只还要美。想着她肯定会喜欢,于是便伸手要去拿。可手刚伸出去,便眼看着它被另一只手先一步一把夺走了。
这时,身旁一个英武的男声笑着道:“这个我要了,老板替我包起来吧!”
继臣先是一愣,接着便不由地恼了起来,可还是深深吐出了口气,压下了怒意尽量面色和善地看向那人,拱手道:“这位兄台,这支步摇是老板拿来给我的,正巧我也喜欢,兄台不如挑些别的吧。”
男子的目光从继臣脸上一扫而过,将那步摇放在了柜台上示意掌柜的包起来,笑道:“这位兄台看着面生,怕是并非皇城中人吧?”
继臣没理会他倨傲的神色,淡淡答道:“在下自北方而来。”
男子转身面向他,一甩衣袖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傲气道:“今日咱们同时看中这首饰,也算是有缘,不如就交个朋友。兄台若是将它让给了我,你今日在这里挑选的所有物品全都算在廖某身上,以后在皇城之中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开口,廖某必定尽力相帮,算是答谢兄台今日成人之美的善心,如何?”
继臣冷笑一声,脸色阴沉下来,“可是这整个店铺里我只看上了这支步摇,这又该如何?”
掌柜的一看氛围不对,立马从柜台后几步走出来站在了两人中间,陪着笑脸调和道:“不过是一件女儿家的首饰罢了,两位公子何须如此争抢呢。”
嘻嘻笑几声后,见二人还是谁都不愿相让,掌柜的只得转过脸踌躇着对着那廖姓男子道:“这位公子,这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然这步摇是那位公子先看上的,额……不如……这店里还有许多其他珍品,不如您再挑挑,还有没有能看上眼的?”
男子根本没理会他,只打量了一眼继臣后有些傲气地抬高了下巴,道:“实在不是在下存心要和兄台争抢,只不过是不愿令心仪之人失望罢了,不知这位兄台可否让一步,在下必有重谢。”说罢嘴角勾起,笑着向着店铺东侧的方向看了过去。
女子本来正低头悠闲地品着一杯清茶,听到这话皱了下眉头,抬起头来朝着二人看去。
继臣后来告诉文月,自己看到那女子时,第一印象并不好。
他顺着男子的目光望过去时,看到店铺东侧待客的茶桌上那时坐了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的眸色中微含着些许的不屑与不耐,神色淡漠异常。
而女子身后,一位年色稍大的妇人恭敬地站在那里。
那男子注视着女子的脸,颇有些自得地笑道:“文妹若是喜欢,我就是把这铺子买下来,也没什么不可。”
继臣心里突然对这男子厌恶起来,却也知道是这女子看中了那步摇,也不便与之争执,于是拱一拱手,极其礼貌弯腰地对那女子道:“这位小姐,并非在下有意与小姐相争,只是这步摇,是在下选来送与妹妹的,怕是只这一支能让妹妹喜欢,所以并不能让与小姐了,还望小姐能够体谅。”
那女子看着廖姓男子的神色,突然冷冷笑了起来,悠悠放下茶杯,转脸对着继臣冷声道:“我也想要这支步摇,且也非这支不可,为何要管你妹妹喜欢什么,又为何要体谅你。”
她说着转过头来冷漠地看一眼继臣身边的廖姓男子,不屑地哼道:“我也没要什么蛟珠美玉,不过是支步摇罢了,没想到廖哥哥却连这也办不到!”
男子一愣,随即脸色阴沉下来,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
继臣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本来对男子的几分厌恶转而成了同情,也知道这步摇今日定是买不到了,于是只得沉了沉气息,道:“既然小姐如此喜爱,那在下也不便相争,便让与小姐吧。”
不愿在此再浪费时间,继臣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掌柜的见继臣要走,心下松了口气,立马手脚麻利地将那步摇装在了锦匣内,恭恭敬敬地呈给了女子。
女子看着那锦匣,只冷笑一声,面色却依旧不好。
继臣的一只脚刚要踏出门槛,那女子却出了声,声音冷淡且傲慢无礼。
“等一等!”
继臣虽然心中不悦,可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过脸来望向女子,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本小姐最不喜欠人情分,你愿将这步摇让给我,我却不愿意要呢。”
继臣不解,继续望着那位女子。
女子将目光转向了一直站在那里的廖姓男子,突然明艳一笑,似有些亲近起来,道:“一直听说廖哥哥不仅满腹诗书,还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不知今日能否为了我一展身手呢?”
男子见她一展笑颜,原本阴沉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立即换上一副笑脸道:“这有何不可呢,不过不知文妹是想要我怎么做?”
女子突然一抬手,将那锦匣朝着继臣的方向一下掷了出去,继臣下意识伸手接了下来,却听得女子道:“现在簪子在你手里,你就和廖哥哥比试一场,若是你赢了,簪子你带走;可若是廖哥哥赢了,簪子就名正言顺地归我了,如何?”
继臣皱眉,还没及答话,却听得那廖姓男子甚是傲慢地笑道:“这有何难,文妹只等着,我必定为你赢下那步摇,亲手戴在你的头上!”说着 便一甩长衫,飞起一脚就朝着门口的继臣攻去。
“兄台,得罪了!”
掌柜的一看要打起来,吓得魂都丢了,生怕两位爷就这么砸了自己这谋生的饭碗,急忙扑过去想要劝架,愁眉苦脸地挡在继臣面前对着男子连连摆手道:“公子,这可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
眼看男子就要到眼前,继臣一把推开了掌柜的,伸出右胳膊一挡,可对方力气甚大,自己竟被生生震退了两步。
继臣自小习武,哪里愿在武力上逊于他人,此时被逼退两步,心中一直压抑的火气也被挑了上来,脸一沉将那锦匣放入了怀中,拱手道:“那就得罪了!”
那男子自负一笑,率先攻了上来。
继臣本想点到为止,只要将那男子拖到无力即可,这样也不算太辱了他的脸面。可谁知几招过后那男子自觉落了下风便心机不纯起来,招招直逼要害,虽然两人手中并没有兵器不至于伤及性命,但继臣不忍出手太重,又要处处躲避他的攻击,渐渐地还是处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