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主子?”风吟睁大眼睛望向骆安华,不可思议道:“是他!”
“是”,骆安华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闻烁,瞥过脸对风吟道:“家主夜隐。”
风吟的脸上含了戒备,拉着闻烁退后了一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跟他都已经说清楚了!”
骆安华摇摇头,笑起来:“你这丫头,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家主子担心你的身体,我这不是给你带大夫来了吗,起码得保住你平安不是。”
骆安华将手指往身旁那个一脸茫然、微笑呆立着的青衣男子一指,道:“这是我们家的神医,左丘生。”
说着看向闻烁,道:“不是想找个大夫看看吗,我是假的,不过真的可给你带过来了。”
风吟朝左丘生望去,他的样子看着比闻烁大不了几岁,身材清瘦,个头中等,一副眉清目秀的单薄模样,此时呆呆微笑的样子倒是看着十分纯然无害,单从表面看起来,倒像是根本和魔界扯不上什么关系的样子。
见风吟望向他,左丘生缓缓上前走了一小步,拱手弯腰朝着风吟和闻烁有些拘谨地行了一礼,微微抬起脸有些羞涩地说道:“小生左丘生,见过风吟小姐,闻烁公子,幸会,幸会。”
闻烁一愣,赶紧伸出手去扶了一把,不知怎地就回了一句:“嗯,幸会幸会。”
说罢又觉得有些不妥,讪讪地收回了手,看一眼依旧有些脸红微微低着头的左丘生,回过头来问风吟:“这……怎么办,他们……能相信吗?”
风吟阴沉着脸,没有答话。
骆安华理了理宽大的白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丫头疑心可真重,你昏迷时我家主人都没对你做什么,要害你还用得着费这周折?”
“昏迷?”闻烁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要不要紧,我怎么不知道?”
风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搪塞道:“就昨天,一小会儿罢了,没什么事情。”
闻烁的脸上有一丝愠怒,道:“那他家主人又是怎么回事,跟你昏迷有什么关系?”
“他家主人……就是告诉我事情的那个人,我是太累了才会昏倒的,就一小会儿罢了,真的没什么事情,已经好了。”风吟说完抬眼望向闻烁,紧紧抿着嘴唇,眼神焦急慌乱。
闻烁知道,她这是不想再说了。
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面上却云淡风轻:“没事了就好了,先看看现在该怎么办吧。”
既然她不想说,自己便不问,不逼她也就是了。
“嗯,”风吟慌乱地点了点头,急忙转眼看着骆安华,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家主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骆安华的眸光暗了暗,悠悠道:“或许,你的事情触动了他的一些记忆吧。”说罢又笑笑,“但是他做这些事情,绝对是没有恶意的,你就当成是天上掉馅饼了不行吗,反正除了我们也没有人帮你们了。”
风吟脑中闪过了昨晚魔君的样子,他说:“因为我明白你的痛苦。”
风吟忆起了那时他的表情,或许,真的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吧。
骆安华见她还是犹豫,邪邪笑了起来,道:“你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难道还怕事情会更坏吗?”
风吟眸光一冷,紧紧抿咬住嘴唇,下定了决心:“好,我相信你们。”
骆安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个结果一点儿也不出乎意料。
看一眼左丘生,骆安华用下巴指了指风吟,对他道:“你给她瞧瞧吧,先给她简单调理调理,别白白坏了身子,要不然他可饶不了咱们。”
左丘生笑着点了点头,朝院子四周观察了一遍,最终指着院南角的石桌石凳对风吟轻声道:“风吟小姐,不如……咱们去那边吧,你……你坐着,我才能好好给你瞧一瞧。”
风吟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了石凳边。
风吟刚要坐下,对面的左丘生急忙伸手制止,呼道:“等一等,不可!”
风吟一愣,惊道:“怎么了?”
左丘生脸有些涨红,又有些慌乱,“那个,嗯……”,好似很着急,又好似越着急便越说不出什么似的,便也就不说了,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几步到了风吟身后,将外袍叠了几层平铺到了石凳上,这才挠挠头笑了起来,红着脸道:“那个,这石凳必定冰冷,你身体虚弱得很,又是女子,嗯……,不能吸收凉气的。”
闻烁吸了吸鼻子,有些发窘似的挠挠头:“小神医说的对,我倒没注意呢。”
风吟的眸光柔和下几分,静静看左丘生的脸,唇角浅浅勾了勾,道:“多谢。”
左丘生似是脸又红了,急忙跑回自己的座位旁,低头道:“医家本分,本分而已。”
骆安华看一眼闻烁疑惑的脸,见怪不怪道:“他就是这个样子,胆子小,烂好心,见多了便习惯了。”
左丘生听见骆安华的话只是低头呆呆地笑,也不说什么,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块棉布铺在了石桌表面。
看着对面的风吟坐下之后他自己也才落了座,轻声道:“风吟小姐,那咱们开始吧。”
风吟突然有一丝害怕,心“突突突”猛烈跳动起来,但还是屏住呼吸,将右手伸了出去。
左丘生脸上腼腆的笑容在风吟伸出手后缓缓消散,神色转换之间轻轻皱起了眉头。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上上下下来回搓了数遍才伸出右手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了风吟的脉搏之上。
左丘生的手指清凉如玉,触感柔软。风吟感觉到自他的手指顶端散射出一缕缕清凉舒爽的气息,从两人肌肤相接之处缓缓飘散开来,似雾似汽,似水似冰,慢慢渗透、游走,透入血肉里,蔓延血液中,渐渐飘飘荡荡扩散到了整个周身。
不一会儿,这股气息冲上了脑中,浸透了神思,一时间风吟感觉脑内无比清明,顿时浑身上下一阵阵清爽舒适。风吟体会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身心舒爽之感,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她一下卸掉了全身的防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风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片微亮的虚空中漂浮着,时时有阵阵清凉微风吹来,每吹一次自己的身体便更轻一分,而身体越轻自己便越自由安乐。直到最后身体仿佛没有了一丝重量,一缕清风拂过,自己便开始随之在广阔的虚空中游荡开来。
风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身体仿佛摆脱了意志的支配,只随风而行。 风吟突然也不想再控制了,有了放任的想法,想放任自己在这一片虚空中飘荡,随便飘去哪里都好。又一缕清风吹来,风吟便随风放开了自己的双臂,轻笑着任由身体自我飘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空灵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虚无缥缈,萦绕周身,仿佛来自幻界的魔音。只一句,便唤醒了风吟沉睡的心神。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风吟深受其蛊惑,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瞬间,光线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风吟一下子从虚空中脱离,神思回笼,瞬间便恢复了理智。
她似脱力般吐出一口气,抬眼便看到对面左丘生纯善微笑的脸。
风吟捂住胸口深深喘息着,怔怔看着左丘生。
闻烁发现了风吟的异常,走上前来扶住了风吟的肩膀。
“怎么了,可是又难受了?”
风吟不说话,皱眉回忆着刚才的事情,仿佛经历了一场梦境,可是那感觉却又太过真实。
左丘生见风吟一直望向他,脸色又红起来,挠挠头道:“风吟小姐,已经……都好了呢。”
风吟张了张嘴,才发现身体又能受自己控制了,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那,如何?”
闻烁越看越觉得风吟不对劲,好像反应都有些迟钝,便轻轻晃了晃风吟的肩膀,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傻了似的?”
风吟这才回头看他,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哈哈哈……”骆安华衣袖遮面妖艳笑了起来,仿佛遇到了难得一见的可笑场面,道:“你这小丫头,戒心虽重,却还是逃不过迷惑之术啊。”
“迷惑之术?”风吟心一沉,眸光一暗顿时戒备起来,双眼直直盯住骆安华,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又耍的什么把戏!”
骆安华一愣,心里一个激灵,哎呀呀,这小丫头的眼神看着可真骇人。
他立马摆摆手,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不过随口一句话,你急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你这样子倒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
风吟脸色依旧冷冽,冷冷道:“说清楚!”
左丘生被风吟的话吓得一愣,身子一抖便呆在了那里,微微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的孩子。
看到左丘生的样子,骆安华有些气闷,看一眼闻烁,求助般示意他劝一劝那丫头,可闻烁触到他的眼神后直接偏过了脸,大大方方地假装没看到。
骆安华一阵气短,气呼呼翻了个白眼便一屁股坐在了左丘生身旁的石凳上。 屁股与石凳面接触的瞬间被凉地一个颤抖差点摔到了地上,暗暗咬了咬牙才稳住了身子。心想,左丘生这小子可真细心,这冰凳子别说这丫头了,连自己这么个大男人都受不了。
左丘生一着急身子动了起来,有些心疼地盯着骆安华的下半身道:“这凳子冰,你不要冻着了。”说着急忙伸手,要将骆安华扶起来。
“行了,行了,”骆安华躲开左丘生伸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这呆子做的好事,这丫头还怪在了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