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风吟流出了泪,既着急又难过,那如果我努力一些,如果我多付出一些,或者寻一寻别的方法,有没有可能会炼成呢?我不想做小叔的累赘,更不想害了他,我想强大起来了,想有朝一日既能保护自己,也能在必要时将他护住。
她的泪自眼角流下,一滴一滴,晶莹剔透,映出了她的伤心,也映出夜隐眸中隐匿的心疼。
夜隐看着她,眸光黯淡了几分,叹了口气,最终伸出手轻轻拭去了那行泪。
“要获得那份心志,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最好用血泪凝聚,用断肠之痛炼造。
风吟摇了摇头,神色异常坚定,“我不怕!”
“不,”夜隐摇了摇头,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我失去了母亲、父亲,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靠着仇恨与怨念,才炼就了这份心志。这一份痛,你不会想要经受的。”
一滴泪挂在风吟眼角,她呆呆盯着夜隐,有些诧异地重复着,“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靠着仇恨与怨念……”
“所以,不要变强了。”夜隐眸色温柔下来,轻轻抚掉了那滴泪,“还是就像现在这样,做你自己吧。”
风吟在他温柔地注视下不知怎地心慌了起来,不过却依旧惦记着刚才的问题,“可是,不是你说的,要让我变强大起来吗,怎么现在……”
夜隐的眸光躲闪了一下,顿了顿才道,“我也是今日才意识到,那份强大,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坚不可摧。”
今夜,听了你的话,我才突然发现我所谓的强大中,含了太多的仇恨与怨念,充满着不快乐。而此刻看着你,我不忍了,所以改变了想法,那所谓的强大便弃了吧。你,还是慢慢学会快乐吧,就像你劝我的那样,好好活下去吧。
“可是……”风吟觉得自己糊涂了,难道自己还是要一直做将军府的累赘,做小叔的累赘吗?那若是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变故,又该怎么办呢?
夜隐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于是道:“我前面也说了,若你一直无事,大周朝廷也不会对将军府怎么样。所以,若想不连累你小叔他们,你便忘了这段时日里所知道的一切,安心地做你的将军府大小姐,一辈子安安静静地过下去吧。”
风吟的眸中还是有疑惑,皱着眉头看着他,“这样,便可以了吗?”
夜隐点了点头,“只要你能一直忍下去,就可以了。只要你自己不出问题,其他的,吴继风还是能处理的好的。”
风吟不敢确信,一直盯着他,没有回话。
这时,夜隐笑了笑,又道:“吴继风为你安排了婚事,日后你搬出了将军府多少能自在些,往后这几十年的岁月,想必也不会很难熬。”
“这倒是。”说完这句话风吟才反应过来,惊了惊道,“不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夜隐也不隐瞒,道:“骆安华有只鸟儿,通人语,擅寻人,能隐身型,是它找你时听到的。”
风吟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一定是一直被骆安华监视着的,不由地心头火起,凉凉来了一句,“他的好东西可真多!”
夜隐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他只是看着风吟,又道:“不过,这一次的婚事终究也是别人替你安排的,你自己,可曾满意?”
风吟抬头看他,想到了心中那股既不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的滋味,不知该怎样回答,半晌了才道:“其实,除了闻烁,也没有别人的。”说着她又笑起来,补了一句,“而且,闻烁他也是很好的人。”
夜隐读懂了她的情绪,觉得心里闷了一瞬,不是很舒服。可转念想,她跟自己不过是萍水相逢,终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自己无法干涉她什么的,于是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过身,看了看窗外,抬脚又往外走去,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风吟却又打量起了这个房间,在他身后叹了口气,“其实,你娘,真的很让人羡慕呢。”
夜隐顿了顿,动了动脖子,却没有回过头去,又抬起脚迈出了步子。
风吟匆匆跟上,在他身后出了屋子。
并肩站在房檐下,风吟偷偷打量了一眼夜隐,手指绞着衣角低着头,心里有些发慌。这可要怎么走啊,他也不说什么,也不走过来,难不成是要我自己过去,伸手抱住他吗?
不知为何,风吟想到自己要抱住他的样子就一阵慌,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到不行,就连脸也烧了起来。她皱起眉,心道,怎么会感觉如此怪异呢,跟骆安华一起来时,也没有如此不适啊。
她又悄悄转脸去看夜隐,却又像是怕撞上夜隐的目光般只看了一眼便立即又低下了头。
夜隐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异常,活了那么多年的魔君,又怎么会解不出她为何有异。
经过了今夜的交谈,夜隐对风吟有了一番新的认识。所以当她红着脸看过来时,夜隐并没有生气,甚至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但她毕竟只是个人类,自己与她的相遇,也将止于今夜,所以这份目光,便注定只是错的。所以,夜隐并没有与其对视,也没有追究。
不过幸好,她自己也好像还并不明白自己的目光里含了什么。
夜隐走到了风吟身边,低头看向了她,道:“一会儿便到,你不要怕。”
风吟没敢抬头看他,有些心虚又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接着,夜隐便伸出了右手,一把揽住了风吟的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将她带入了怀里,一跃飞向了空中。
风吟在惊吓与突如其来的变化中遵循了本能,双手紧紧地保住了夜隐的腰。
这一次飞行,风吟的脑子是转的。虽然她依旧害怕,依旧不敢动,但不知为什么,却从心底渐渐升腾起了一丝激动与一丝欢欣,这两丝情绪交缠着,冲地她的大脑保持住了清醒。
可是夜隐似乎飞地比骆安华还要快,风吟觉得脸边的风更大更凉了,像是变成了冷刀般,一刀一刀地刮在了脸上,刮地她生疼。她紧紧闭着眼,凭着本能转头躲避那冷风,将一张脸紧紧埋在了夜隐的胸前。
夜隐察觉了她的动作,将臂膀动了动,以便她靠地更舒服。只是在她紧紧靠着自己时,夜隐发觉自己的心竟也暖了起来,仿佛是她身上的暖穿过了衣衫与躯体,传到了他的心上。
夜隐自己也有些诧异,他突然低下头想看看风吟的脸,却发觉风吟将脸深埋在自己的胸前,深埋也看不到。
这是突然怎么了,夜隐自嘲地笑了笑,又抬头看向了前方。
脚下硬邦邦的感觉传来,风吟心里顿时有了底。她睁开眼,赶紧松开了抱着夜隐的手,小心地退后了一小步。
刚要道谢时,风吟突然发现了不对,这里,好像不是将军府啊。
她立即朝左右打量了打量,满脸震惊地看向了夜隐,道:“这里,不是银杏树的那个院子吗?”自己现在,就站在那棵银杏树边。
夜隐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摸了摸树干。
风吟跟上他的脚步,有些疑惑地问道:“不是要送我回去吗,怎么来这里了啊?”
夜隐抬头看了看银杏树高大的树冠,又看了看风吟,道:“你不是说,你羡慕我娘吗?”
风吟点了点头,可是依旧不解,“是啊,可是,这跟我们来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夜隐将手伸进了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了一枚什么东西,他将那东西递到了风吟面前,道:“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效仿我娘。”
风吟将那枚东西接到了手里,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笑了起来,道:“是同心结!”她说着去看夜隐,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效仿你娘,在银杏树上挂一枚同心结,好求一段好姻缘吗?”
夜隐点了点头,“她来人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了。”
风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同心结,又看了看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笑了起来,却又有些无奈,“可是,你不是说,你娘的姻缘并不是好姻缘吗。而且,我的姻缘,也已经定完了,不会再有别人了。”
夜隐又看向了这棵大树,轻轻抚摸着他树干上地纹路,道:“我一直觉得,我娘好像就在这里,你可以求她,就算不是求她赐你新姻缘,也可以求她保你感情顺遂、一生平安。”说完这话,他看向了风吟,脸色无比真诚,“我相信,我娘会听到的,也会尽力保佑你的。”
他竟是这样想的,风吟又看向那棵银杏树,一时有些百感交集,好像自己在看的并不是这棵树了,而是这棵树中寄居的某位魂灵。
她不由地点了点头,答了声好。
风吟转头找了找,朝着自己挂绢丝飘带的那棵枝条走了过去。她像所有信女那般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满心真诚地向雪女许下了感情顺遂、一生平安的心愿,然后虔诚地举起了双手,将那枚同心结挂在了绢丝飘带的旁边。
然后她转过身看向夜隐,道,“我相信你娘,她一定会保佑我的。”接着,她无比明媚地笑了起来,又道,“还有,谢谢你,肯带我来这里,肯将你娘的祝福分给我。”
夜隐看着她的笑,心里一瞬间无比暖,于是也笑了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次,风吟主动朝着夜隐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前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向夜隐伸出了手,想要抱住他的腰,却又突然像是受了惊吓般收回了手,她转头看了看那枚同心结,又抬头看向了夜隐,瞪大了眼睛,道:“我想起来了,这枚同心结,不会就是我上次落在这里的那一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