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宁回到房里,里面的几个侍女都战战兢兢的,大概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大的魄力,生生将庆春给折腾走了。她们见她进来,忙低着头匆匆出去了,唯恐一个不小心惹到她,要被赶出府去。
英宁撇撇嘴,她不是庆春,也不会公报私仇,她是不会与他们计较的。房里还剩下一个,便是替英宁说话的姑娘。英宁自是十分感激她的,走到她身边诚恳道:“谢谢你今日帮了我。”
那姑娘只淡淡地瞧了她一眼,道:“我不是在帮你,我不过是看不惯庆春的行径罢了,她恃强凌弱不是一日两日了,早该给点教训。”
英宁不甚在意地笑笑:“我与你一样,也是瞧不上庆春为非作歹的嘴脸。不管如何,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还是要谢谢你。”
姑娘只点点头,也不再言语。可真是个有性格的姑娘,英宁坐在床上,开口问:“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可否告知呢?”
姑娘轻声道:“我叫碧云,家里人都唤我做云儿。”
英宁忽然愣住,碧云?云儿?此云儿可是彼云儿?竟有这样巧的事吗?她心中一喜,无妨,不管是不是那个云儿,有这样巧合的事,也是难得的缘分。
她对这云儿更生出几分好感来,她笑着道:“那我以后也唤你云儿吧。”
云儿点点头,仍旧不再多话,收拾了东西就出去了。英宁暗自感叹,怎么还变得这般高冷了。不过这云儿的命也是不好,怎么隔了这么多年,投胎还是给人做丫头。看来她是不是得想想办法,改一改云儿的命数,将来能做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也能尝尝被人伺候的滋味。
第二日,英宁脸上就见消肿,她也不是躲懒的人,毕竟她要与吾期朝夕相处。她收拾妥当,刚到吾期房门口,就见他与陌颜出门。
“王爷可是要出去?”英宁问道。
吾期的眼神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伤已见好,他也就放心了。他未开口,身边的陌便颜道:“王爷要替皇上微服私访,到民间体察民情。”
英宁眼前一亮,欣喜开口:“能带我一起去吗?”
陌颜倒不知如何应答,看了看吾期,只见他面无表情地道:“不准。”
英宁瞬间耷拉着脸:“为何?”
“本王说不准便是不准,哪里来得为何?”吾期冷声说道。
英宁上前攥着吾期的衣袖,乖巧地看着他:“就带我出去嘛,我保证乖乖的,绝不给你惹麻烦。”
吾期皱眉看着她的手指,她竟有这样的习惯,爱扯人的衣袖。上次便是这般,让他心软,现在他心中又软成一滩水。这样的感觉,令他迷惑。他咬了咬牙道:“你敢违抗本王的命令吗?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英宁却如何都不肯撒手,低着头温声细语地道:“求你了, 你就带我出去吧。”
这样纠缠不休,还直呼王爷为‘你’,陌颜只为英宁捏一把汗,王爷若是生气了,可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就手下留情。只是没想到吾期的反应,令陌颜瞠目结舌。
只见吾期长长地叹口气,无奈地道:“你去换身利落的男装,再与我出去。”
英宁欢喜地叫了一声,道:“说话算话,你就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来。”
吾期低低地嗯了一声,英宁便一蹦三跳地跑开。吾期看着她天真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地笑容。一旁的陌颜更加的惊悚,方才英宁说话的语气与态度,哪里像是一个下人。而王爷竟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竟还很是愉悦,这还是一向不苟言笑的王爷吗?
吾期背着手站在原地,当真地等着英宁,还不时地朝她来的方向看去。陌颜一个忍不住,终于说道:“王爷近日变得有些不同了,尤其是对英宁姑娘。”
吾期转身看了看,不甚在意地问:“哪里不同了?”
陌颜仔细斟酌了下措词,小心地道:“王爷似乎对英宁姑娘格外在意,至少末将在王爷身边,从未见过王爷对哪个姑娘这么在意过。”
吾期挑眉,似乎并不太赞同,他又问:“何以见得?说来本王听听。”
陌颜见吾期面上还算平静,便一股脑地说道:“从前王爷只留她一人在身边伺候也就罢了,她来之前,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只因为英宁姑娘挨打,王爷便生气地赶走了庆春小姐。往日里,也有丫鬟被庆春小姐教训过,王爷不过不痛不痒地训斥了几句。今日英宁姑娘撒了几句娇,王爷竟准她与我们一起外出,还心甘情愿地在此等她。可她只是一个丫鬟,一个下人而已。末将觉得王爷是不是看上英宁姑娘了?如此末将有一句话要讲,英宁姑娘长相出众,王爷若是喜欢收了做个妾侍还是好的,若要是王妃的话,恐怕出身不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吾期面上仍是无任何表情,只是说话的语气冷了几分:“如今你当差是越发好了,竟管到本王头上。我选什么样的人做本王的王妃,难道还要问一问你的意见吗?”
陌颜一惊,急忙跪在地上道:“是末将僭越了,末将一时心直口快,还望王爷责罚。”
“责罚什么?陌颜将军做了什么错事,怎么跪在这儿了?”英宁不知何时已经过来,看见眼前的情景,开口问道。
吾期甩了甩衣袖,淡淡道:“起来吧,这次就饶了你,以后不准再胡言乱语。”陌颜低头说了声是,慢慢地起身。
吾期转身便看见英宁,一身青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根同色腰带,显得腰身不盈一握。头发高高束起一个极简的发髻,用一根青色的飘带系着。剑眉星目,倒真有几分男儿的英气。
吾期看得入神,英宁问了一句:“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吾期这才惊醒,转身淡定地道:“走吧,不过本王提醒你,你只需跟在本王身后,安分守己,不准乱跑。”
英宁忙不迭地点头:“嗯嗯,我全都听王爷的。”
“还有,出去不准喊我王爷,唤我公子即可。”吾期又交代道。
“好的,王……啊,不对,好的公子。”英宁笑着说道。
总算出了门,英宁本对这洛阳城已经是极熟悉了,可她与吾期一起出来,还是觉得新奇万分。她跟在吾期身后,东瞧西看,很是开心。
路过一家小酒馆,英宁一把抓住吾期的衣袖,道:“这家酒馆的酒很是有名,不如我们进去尝一尝。”
陌颜在一旁道:“公子此次私访,是体察民间疾苦,可不是来饮酒作乐的。”
英宁不以为然地道:“既是体察民间疾苦,这样的小酒馆是最好不过的地方了。穷人去不起大酒楼,便只爱小酒馆。你们平时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哪里懂得穷人的乐趣?”
吾期似是认同,便点点头道:“也好,我还未曾来过这样的酒馆,英宁如是说,咱们今日就进去看一看。”
刚进去,门口的小儿就笑眯眯地迎了过来,朗声道:“三位爷里边请。”一边引着她们往里走,一边热情地问:“爷,可有什么喜欢的酒,咱小店里酒的种类有数十种,想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
英宁有兴趣,便问:“你店里卖的最好的酒是哪一个?”
店小二看着英宁,介绍道:“要说卖的最好的,就是这桃花酿了。据老板说,是从一位长得似仙子的姑娘那里进的。这酒啊,很是紧俏,有时候想喝都不见得能喝到。不过今日三位赶巧了,昨日老板刚进了几坛。不知几位爷,可要来上一壶?”
桃花酿?英宁有几分好奇,说得这样好,不知和红绫的桃花酿,可有得一比?她盯着吾期看了看,见他点头,她便道:“那就先来一壶,再上几盘下酒菜。”
“得咧,几位爷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上酒菜。”小二一阵风似的走了。
他们三人坐下,桌子上有备好的茶水,英宁给吾期倒了一杯。只是看着那茶汤浑浊不堪,里面尽是残渣剩沫,一看就是极其廉价的茶叶冲泡的。
英宁叹了口气道:“这茶太次,公子还是不要喝了。”
吾期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垂目瞧了瞧,就着杯子啜了一口,不禁皱起眉头,茶水又苦又涩,确实难喝得很。只是他抬眼看着店里其他顾客,喝这茶倒是很淡然的模样。吾期低头问道:“难道是本王的口味有问题,那些人喝着不觉得难喝吗?”
英宁笑了笑,道:“公子每日喝得都是上好的茶,嘴巴早就养刁了。这些人大都是平凡人家,平时甚少喝茶水,能喝上这样的茶,已经算是不错了,哪里还会挑三拣四的呢?”
吾期沉着脸,问道:“你是在说我挑三拣四吗?”
英宁愣了愣,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公子不要误解我。”
“那你是何意?”吾期逼问道。
“大家出身不同,吃穿用度也各不相同,就算我说公子挑剔,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陌颜……公子?”英宁看向陌颜,希望他能帮忙说一句,免得吾期这般小气。
陌颜轻咳一声,点点头道:“姑娘说得是。”
吾期本也不是要计较,只是逗一逗她罢了,她这般一本正经地解释,倒让他很是受用。
小二上了酒,英宁将酒杯倒满,分别递给吾期和陌颜,然后自己才拿起酒杯闻了闻,和红绫的桃花酿味道极其相似,香味扑鼻,桃花味浓郁。她忍不住抿了一口,不由得叹道:“像,太像了。”
吾期看着她,眼睛眯起来,似乎很是享受。他便问:“像什么?”
英宁笑着道:“我有一个朋友,最擅长做桃花酿。没想到这里的桃花酿,与我朋友的手艺相差无几,味道也极其相似。这个小酒馆这样不起眼,竟有这样的好酒,实在是不简单。”
“你似乎很懂酒?”吾期又问道。
英宁摆摆手,谦虚地道:“没有,只是平时爱喝点酒,也不是很懂。”
吾期也不再问她,只喝着自己酒杯里的酒,如她所言,味道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