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又睡在一起。
只不过还是有所不同,虽同睡在一张床上,但彼此间不仅距离隔得远,连话也说得少。
除了第一晚他们一起吃了一顿晚餐之后,他几乎每天很晚才回来,有时候她睡晚了会碰到他。
他也基本上没什么声音,偶尔会坐在床上回几封工作邮件或是信息,然后再睡觉。
就好象,在他的眼中,她是空气一样。
时初晞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故意这样晾着她,或是他还在为巴塞罗那她欺骗和设计他的那一晚而介怀和难受?
很快,她又否认这个想法,他不爱她,又何来介怀和难受这一说,最多是被骗后的愤怒。
但也没见这次她回来,他有多么想报复她。
说实话,时初晞不喜欢冷战,这比吵架还让人难受。
眼下这种情况又不得不忍,她每天都在数日子,盼着他早点做好复查,早点谈离婚。
时间一点点滑过,终于到了约好的一周的前一天。
她早上起床,男人穿着睡袍站在卧室中央看她,“今天我去做复查,你也去,不然你又要怀疑我在骗你。”
时初晞下意识的想拒绝,转念一想去听听也好,便答应下来。
九点,医院。
靳珩去拍片子做复查,时初晞在外面等候。
和她一起等候的还有彼特,是靳珩的助理。
一个护士推着轮椅从旁边走后,时初晞认出来坐在轮椅中的人是宁黎娇。
宁黎娇也看到了她。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要不是站不起来,可能会直接冲过来把她撕成碎片。
“方媛,你为什么要把那晚的事捅给媒体?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想毁了我吗?把我当成你们夫妻二人斗争的牺牲品,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时初晞站在原地未动。
宁黎娇从轮椅上摇晃着站起来没多久就因大腿重伤摔倒在地,护工吃了一惊想要去扶人,被宁黎娇一把推开。
时初晞面色平静的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俯看着这张愤怒到扭曲的脸。
眼前的宁黎娇头发枯黄。像是很久没有打理,素颜憔悴而蜡黄,身上穿着很大的病号服,趴在冰冷地面上的时候一只手还按在大腿上,显然她的腿伤还没好,或者根本就好不了了。
时初晞眼中没有同情,只有冷若冰霜的淡笑:“这件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不是你对靳珩念念不忘,我又怎么可能使唤得动你?说穿了,我只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真正毁了你的恰恰是你自己。是你的贪念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你不是很爱他的吗?现在这样挺好,你和他都成了瘸子,以后说不定就有共同语言了。”
“方、媛!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宁黎娇嘶叫的嗓子中满是悲愤,那晚火灾之后,医生宣布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她的腿神经断了,下半身没了知觉,从此将与轮椅为伴。
这几个月以来她过得生不如死,走到哪儿人们都对她指指点点。
黑翼集团也回不去了,靳珩卸磨杀驴,不再需要她,事先连声会一声都没有,重新任命了新的CFO。
离开了黑翼集团,没有哪家公司敢要她,她事业毁了,她的人生也彻底陷入湮灭。
走投无路。
摆在她面前的好像就剩下一个远走他乡,从此隐姓埋名这一条出路。
她不甘心。
F国是她梦开始的地方,在这里她度过了年少最美好的时光,她从被人看不起的小孤女一跃成为光鲜亮丽的女白领,这当中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能坐上黑翼集团CFO的位置完全是她自己努力得到的,一夕之间全部被毁了,都是因为方媛,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是她毁了她。
“你恨我是不是?”时初晞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甚至有些挑衅,“可惜啊,我还是靳珩的妻子,只要我一天是他的妻子,你就动不了我。那晚你如果成功了,现在你得了你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两全其美,皆大欢喜。是你自己亲手把这么好结局毁了,变成了两败俱伤,你必须承担这个后果。”
“啊……”宁黎娇看着这张可恶的脸,真的想撕毁它,可惜她的腿没有一点知觉,趴在地上连挪动都困难,更不要提其它。
时初晞一手放在宁黎娇肩上,身体前倾,低低的声音说:“我挺好奇的,那天你们是怎么逃过一劫的?是他故意让你放火引起的火灾?”
“我不会告诉你的,哈哈,你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时初晞歪了下唇,摊着手无所谓的语气,“其实过程不要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你失败了,我和他之间没什么改变。可你不一样,你被毁了……”
“闭嘴!闭嘴!”宁黎娇心高气傲,因为腿部失去知觉的事始终一蹶不振,眼下又被撕开伤口,整个人暴躁得像是头母狮,挥着双手要撕扯她。
时初晞稳稳的躲开了,重新站起来,望着趴在地上的宁黎娇,冷冷的踩着高跟鞋离开。
“方媛,我话还没说完,你不许走,你不许走!”宁黎娇嘶哑的嗓音在走廊回荡:“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你家族的,你不想知道吗?方媛,方媛……”
时初晞没有回头。
……
医院西北角有个小型的咖啡厅,时初晞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咖啡即将喝完,她接到了靳珩的电话。
他的语气是连日来的冷淡:“过来,我检查好了,可以谈离婚的事了。”
时初晞快速结了账,往回走。
他的车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她,她坐进去后车子就发动了。
时初晞打量着男人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的复查是什么结果,不过他这么爽快的要和她谈,自然应该是他腿没事。
车子开了将近三个多小时,越过一座座村庄,最才来到一处隐蔽的私人会所。
人少的地方才好谈事情,时初晞并不意外。
下车的时候,时初晞诧异的看着司机给他递了一根拐杖,她从没有见过他用过,怎么今天复查之后倒用上了。
男人面色从容,步伐缓慢的拄着拐杖往电梯走去。
回头见她落下了,他身形微顿,回过头,乌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突然打了个激灵,因为这好象是一周来他第一次这么看着她,之前碰面的时候他连眼尾都不怎么扫到她。
他很快又转回去,声音飘了过来:“不想谈就改天。”
她急忙跑了过去。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
总统套房。
手表上显示时间将近傍晚四点。
他径自走到餐厅,倒了两杯水过来,一杯随意递给了她。
她正口渴,很想喝,却把他手中的杯子夺了过来,再把自己的杯子给他。
他没在意,喝掉了手中的水,她这才敢放心的喝下。
放下杯子,她发现餐厅内只剩下下她一个人。
他人呢?
难不成后悔了?
她四处找人,没花几分钟功夫就在里面沙发上看到他坐在那儿。
听到脚步声,男人头都没抬,声音淡到没什么起伏:“过来坐。”
她依言坐到斜对面的沙发上。
面前的桌上很扎眼的摆了一堆资料,其中有一行字特别显眼,离婚协议书。
其它的资料有些眼熟,是所有奥纳西斯集团资料,还有她家族的财产明细。
满满的堆得很高。
他抽出一根烟慢条斯理的点上,“奥纳西斯集团归我,你家族的所有财产归你,如果有遗漏你看完后再提出来。”
时初晞翻着离婚协议书的手一停,他会这么好?
先前他们也是谈到过他所说的这种分配方法,当时他拒绝了,后来她又提出把财产也给他,只留一个庄园,他还是拒绝。
怎么现在他又往回倒了?
经历了这么多交手之后,他这么轻易的答应,她没有一点兴奋感,有只是警惕。
这段时间,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他对她冷淡的像是陌生人,她以为他对她早已心灰意冷,不过他今天突然变得好说话了,倒有点不像他了。
他不是说过他是睚眦必报的做事风格吗?
她望着他深不可测的眸,“你还有什么要求?”
他抽着烟,烟雾在慢慢扩散,勾唇浅笑,没有针对这个问题回答,而是道:“晞晞,我所说的这些都是于你,于我都能接受的,你保住了你家族的财产,期盼着有一天方晏能醒过来,重整旗鼓。但是,你好象不太满意。”
她身体猛的一震,很久没有听到叫她晞晞了。
那天她被他保镖从帝都带回来。见到他戴着眼镜在沙发里看杂志,当时她就有一种见到薄允慎的感觉。
眼下,他突然这么叫她,她心头那块冰封的地方隐隐有了裂痕。
她放下手中的资料,坐回沙发看他,“签字吧。”
他波澜不惊的看她一眼,“我已经签过了。”
她抿唇,拿起旁边的笔,郑重的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刚停,手中的文件就被男人抽走。
“我还想再看一看。”
签完名她莫名感觉不对劲,但已经晚了。
男人有意无意的把文件搁在自己腿上。看她,“要看自己过来。”
她才不肯上当。
“靳珩,是不是你另外还有什么附加条件?”
男人单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的弹着烟灰,眯眸沉笑不语。
时初晞心中的不安扩大,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那天在火灾救出来之后对她说:“我劝你最好在我康复前想办法把我弄死,不然等我恢复过来,我也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些什么来。”
他的保镖在帝都公寓找到她的时候,他在电话里是这么跟她说的,他说:“……宝贝儿,我得提醒你一句。我这个人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谁给我一刀,我就给谁一刀,当然也包括我身边的人,比如你,我的妻子。”
她回来之后,他对她的态度仿佛只是她出远门游玩归来,不见任何的追究。
电话铃声响起来。
是他的手机。
他有条不紊的接起,从头到尾没发一声,深冷的目光却定格在她身上。俊美的脸染着邪肆和阴暗,危险中透着波谲。
似乎等到对方说完,他把手机挂了,长腿慵懒的交叠,淡淡的吩咐她:“去开门,来客人了。”
她不明所以,以为是律师,便去开了门。
当门打开,是个又胖又矮的F国老男人。
她感觉有点不对劲,好象不是律师,因为对方的眼睛从见她第一眼起就直勾勾的盯着她。形容得更贴切一点像是黄鼠狼盯着小鸡的眼光,极让人不舒服。
她忍着恶心,想着毕竟是他的客人,便侧身让他进来。
再回头看他,沙发上已经不见了靳珩的身影,她扭头找了一圈,在总统套房的另一个门口发现他好象要离开。
同时,肩膀上落一只肥腻的大手,以及老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夫人,您去哪儿?”
时初晞身体剧烈颤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边拼命去推老男人,一边朝拉开门即将走出去的男人愤怒的大叫:“靳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他叫菲尔,是和我多年的合作伙伴,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靳珩的今天,更没有黑翼集团的今天。这些年来我始终欠他一个人情,本来他惦记着宁黎娇,如今宁黎娇下半身没了知觉,自然不能把人送给他……”
靳珩拿起门边的拐杖。这才微微侧身看她,风轻云淡的道:“想来想去,我身边的女人也就只有你符合他的胃口。”
时初晞无比震惊的看着他,仿佛感觉有一道雷霹中了大脑,“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的离婚附加条件。”
他一手已经拉开门,走出门口转过身,口吻不变,扫过来的眼神冷酷:“好好侍候他,过了今晚,你就是自由身。”
眼看他要拉开门离开,时初晞慌了。“靳珩,你疯了,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幸好她随身的包内有防狼喷雾,时初晞刚才趁菲尔没防备推开了人,这会菲尔又扑了过来。
她拿起防狼喷雾就对着菲尔喷了过去。
菲尔毕竟是练家子出身,恼羞成怒中大手像蒲扇一样挥过来,她手中的防狼喷雾还没来得及喷就被甩落在地。
接着她被突如其来的大耳光煽得开旋地转,摔倒在地。
眼角的余光告诉她,靳珩始终站在门口无动于衷,既没阻拦。也没开口帮她说话,他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手里居然还在悠闲的抽着烟。
她忍着难受,勉强爬起来,随手拿起旁边的花瓶对着菲尔叫:“知道我是谁吗?如果你敢碰我,我保证会让你死无完尸!”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靳珩的老婆。”菲尔脸上的肥肉在兴奋中抖动,鼻孔里的粗气几乎要喷到她脸上,“我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睡不同的女人,至今我还没尝过东方女人是什么滋味,那我更要试一试了,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床上功夫能把他给迷住了。”
“走开!”时初晞将手中的花瓶往菲尔头上砸去,没等她举到空中,一阵无力感就袭击了她。
她身体像是霎时被抽光了力气,晃了晃,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她望向门口的男人,像是琢磨出了什么,颤抖着唇说:“你……你给我下了药。”
那杯水,那杯进套房时他给她的水有问题。
他可能早料到她会怀疑他,所以事先给她的那杯没下药,他手中的下药。她果然如他所料,和他调换了。
结果,她喝了那杯下药的水。
男人仿佛置身事外的冷笑,“我这是跟你学的,怎么样,这滋味好受么?”
“靳珩,你这个卑鄙小……小人……”她说不出话来,恐惧占据了整个心脏,她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她更知道她不会像他那天那么幸运,会有宁黎娇肯听他的指挥。
“靳珩。你给我听好了,这个附加条件我不同意。”她拼尽所有的力气一字一字的说,“你马上带他滚,滚出去。”
“媛媛,你那么想要自由,那么想要和我离婚,你连一个人在一个屋子几个月都待了,一晚而已,你忍得了。”
“不要!我不同意,你带着他马上滚,滚!”
“这么容易做到的事。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答应,毕竟你曾经连你家族企业和财产你都愿意全部给钱,用一晚换你下辈子的自由,很划算。”
“不划算!我不要,我不要你听到吗?”
“菲尔是我生意上紧密合作的伙伴,我已经答应他了,不能反悔!”
“那是你的事,我不答应,我不要,我不会同意……”
“你同不同意好象没什么用了,那天你好象事先也没经过我的同意。事后我的代价是差点被烧死,以及我的一条腿。”
她没再说话,全身没了知觉,只剩下嘴唇能动,脸色惨白像纸,眼睛死死的瞪着菲尔的动静。
这个老男人见他们你来我往说个不停,他也没闲着,迫不及待的把上身衣服脱了,露出一身令人作呕的肥肉和黑乎乎的胸毛。
“靳珩,你废话太多了,既然这女人你送我了,就别在这里打扰我,让我好好和她玩玩。”菲尔激动得直搓手,舔着肥厚的嘴唇就要过来亲她。
时初晞紧紧闭上眼睛大叫:“靳珩,我不要,我不要你听到没有?”
男人的嗓音阴阴沉沉的传来,“你不要什么?不要和我离婚?”
“我……”她话到嘴边,感觉像是中计了,顿时不说话了。
菲尔再怎么猴急听到他们的对话跟着停下来:“靳珩,我和你可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没有我给你扫平障碍,不会有今天的你,是你主动要把她送给我,不能反悔!”
“嗯,我当然不会后悔。”靳珩说完,手中的门要关上。
“靳珩,不要,不要!”时初晞慌到不行,拼命想聚起力气,可连手指头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眼泪夺眶而出,“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那么骗你。我不该给你下药,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男人冷冷的嗓音传来,“你知道那天我的感受了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错了……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她眼泪掉个不停,眼前都模糊了,她知道再不求饶。再不服软,等待她的将是怎样悲惨的命运。
两人闹僵以来,她没这么求过他,就连眼泪都没这么掉过。
菲尔听到这里,火了,不耐烦的催促道:“靳珩,你怎么还不走?”
靳珩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犹豫的拉上了门。
“靳珩,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满脸泪痕,恨恨的朝着他怒叫。
男人已经听不见了,他彻底出去了。
“菲尔,你应该知道我们奥纳西斯家的人的作风,如果你今天敢碰我,我不会放过你。现在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她想爬起来,整个头皮骤然发出剧痛,菲尔粗鲁的揪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床那边拖。
菲尔边拖她边嘲笑:“奥纳西斯家族早就不行了,要不是有靳珩,你连你家族的一座庄园都保不住。”
她此时顾不得多想他话中的意思,一面忍着头皮快要整个被掀走的痛苦一面看着自己离床越来越近,一股绝望涌上心头,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在最后关头额头往尖锐的床角猛力撞去。
整个头颅先是钻心的痛,接着有热热的液体流淌到眼里,再然后黑暗来袭,她彻底失去了知觉。
……
……
人的身体大脑和心脏是最脆弱的两个地方,因为外面才会有坚硬的头骨和肋骨保护着。
时初晞昏迷的时候在想自己应该死了。
宁可她自杀,也不愿意被凌辱。
这是她最后的想法。
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房间内的一切,记忆回涌,这里还是那个房间,再看自己的身体,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了一件睡衣,但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上全是青紫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