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晞身体骤然坐直:“会不会锁门的人就是陷害我的人?”
这次,他依旧没有马上回答,又过了十几秒才回了三个字:“……不确定。”
时初晞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不对劲,“薄允慎,你怎么声音不对?”
没有声音。
刹时,很多种可能从脑海中闪过。
他是不是受伤了?
伤口并不像他说的很小,是不是很大?
也许,在她昏迷的时候,他进来找她,被那个陷害她的人偷窥,然后把他打了一顿?
时初晞脑子一团乱,身体动了动想去查看他身上的伤,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差点滑下去,她下意识去拉,才发现是一件男士西服外套。
刚才只顾着紧张了,醒来时好象外套就在她身上,也就是说在她昏迷的时候,他不仅受了伤,还不忘把外套脱给她。
时初晞怔愣了两三秒,更慌张的叫他,一边叫一边摸索着过去:“薄允慎,你还好吗?别不出声啊,说话好吗?”
“……我没死。”耳边的声音微弱。
她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最后一刻被他制止住动作:“别过来。”
“为什么?你受伤了,我看看。”
“……我说了,我没受伤。”
“你骗人!”
“……乖,我没骗你。”
他每说一句话都感觉拼尽了全力才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时初晞很害怕,可他的嗓音又太温柔,温柔到她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下来。
时初晞咬牙爬起来,扑到地下室的门后,又拍又踢:“有人吗?来人啊。我们被关在里面了?有没有人听到?……有人受伤了,快来人啊,再不过来,他会死的……”
她叫的喉咙都哑了,手也拍疼了,回应她的只有门板冰冷的温度和无数个回声。
对了,可以打电话求救。
她的手机没电了,他的手机不可能也恰好没电。
时初晞抹掉脸上的泪,奔到男人跟前,伸手想问他要手机,手刚一碰到他。发觉他头垂得很低,身体在抖,而且是抖的很厉害的那种。
“……别碰我。”他推开她的手,力道看似很大,事实却是他手心冰凉,像浸了一层凉水。
“你生病了?”她的手想去摸他的额头。
他反手推开她的小手,低低沉沉的哄着她:“乖,去那里坐着,嗯?”
他怎么总是不让她靠近?
看他这样,不像是生病或是受伤,更像是……害怕?
时初晞摇了摇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害怕,她就算害怕也没他反应这么大。
抬头看了一眼昏暗阴森的地下室,隐隐约约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对了,光线。
应翎曾经特意交待过,他对光线敏感。
记忆最深刻的是那晚她不小心把别墅的灯全关了,那晚他发了火,非要向她索吻,现在想想,他当时索吻的举动像是一个受到惊吓急着想让人安慰的孩子……
心跳加快,她心中隐隐浮出一个词:幽闭恐惧症。
再低头看他,这个答案被更加确认。
想不到平常那么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居然会有这种隐疾,其实当他站在一楼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时,看到幽暗不见光的入口就不应该下来,可他偏偏下来了,只为了救她。
时初晞捂住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好几分钟。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手臂圈住他的,脑袋细细靠在他肩上,无声的与他依偎。
男人倏地停止颤抖,大概过了半分钟,冰冷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她的下颚,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柔嫩湿软的唇碰上冰冷霸道的薄唇,她本能的缩了缩:“唔……”
他似乎怕她溜走,毫不温柔的攻城略地,肆意霸占她的口腔。
她睁大双眸,看着眼前黑影下男人的俊脸和虚弱的呼吸声,只觉得她下颚被他捏得生疼。
不过是想鼓励他,给他力量才主动靠着他的,他这样算得寸进尺。
时初晞反应过来,推着他想要分开,可他像是吃到了糖的孩子,不仅没肯让她离开,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吻势变得更加狂野粗暴。
她的腰也被男人圈住了,像珍宝一般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怀里,容不得别人抢走。
这样的吻疯狂而令人窒息,时初晞唇舌发麻,大脑缺氧昏沉,身体随之虚软无力。
她只能狠狠的咬了下去,彼此舌尖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他吃了痛,果然退了出去,低头看着怀里被他吻到宛如桃花的嫣红的脸蛋,小脸上的神情像是被惹毛的小猫。
他舔了舔被咬破的唇角,眼底晦暗不清,情欲使嗓音沙哑得厉害:“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么?”
时初晞眼睛圆瞪:“你还说呢,有你这么占人便宜的吗?”
“我占你便宜?是谁先往我怀里钻?”
她抓紧他的衬衣,重重哼了一声道:“原因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他扳过她的脸。
“你……”
时初晞被堵的语塞,转而很快又说:“你说,我们会不会被一直关在这里?会是谁做的?江央?”
男人眼神变得锋利,“别转移话题。”
“……”
她把心一横,“你不是对光线敏感吗?我猜,你是不是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做幽闭恐惧症?”
男人幽深的瞳孔细微而剧烈收缩了一下:“你看出来了?”
她刚才说完还担心他会生气,毕竟现在的人都不喜欢听到“心理疾病”四个字,总感觉受到了歧视和侮辱一般。
殊不知心理疾病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词汇,据统计调查,由于现在生活节奏加快,现代人面临各种压力,情绪在长时间无法排解之后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心理疾病,只要去看心理医生或是提到正常疏导,要想走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能这么心平气和的承认,她提着的心不禁放了下来,咬唇说:“嗯,看出来了。你还好吗?”
薄允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大掌抚过她的长发,唇角微勾:“自从亲了你之后,我感觉好多了。不过如果再让我亲一会儿,我可能就会痊愈。”
时初晞看着男人脸上的调笑,彻底的无语。
半晌,瞪着他道:“你能再无耻点吗?”
“能。”他俯脸过来,啄了下她的唇,眼看他辗转着想要深吻下去,她别开脸,“薄允慎,你再这么无赖,我不理你了。”
女孩嗓音娇嗔,威胁的一点力度都没有。
男人挑眉低笑,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蛋,“好,我不逗你了。”
夜色渐深,两人相拥在一起,体温相互传递。
时初晞窝在男人怀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心安。
慢慢的,她眼皮打架:“你手机呢?怎么不打电话?”
“没电了。”
“……哦。”好巧。
他听到怀里声音含糊,低头望着她快要合上的睫毛,在她发上亲了一下:“困了就睡一会儿。”
她强撑着不肯睡,嘴里嘀咕道:“你说什么时候有人来救我们啊?”
“快了。”他眯了眯眸。望着头顶那道光线,手臂收紧,将她更紧的拥在怀里。
时初晞困极了,又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的感觉听到一阵响声,迅速就惊醒了。
她抬头看着男人抿成直线的下巴:“什么声音?是有人过来救我们了吗?”
“嗯。”他大手圈在她腰上,带着她一同站起来。
又是一阵密集的撞门声,接着有人在外面高声说话,“允慎允慎,你在里面吗?听到回答我。”
是薄安缨的声音。
时初晞一喜,高声叫着:“他在里面,快过来救我们!”
少顷,门被撞开了,一道强烈的灯光照射进来,时初晞躲在男人怀里,本能的闭上眼睛。
“动作麻利点,赶紧把人救出来。”薄安缨低喝的声音传来。
一阵脚步声,几个薄安缨的保镖过来要扶薄允慎,被他一把推开。
……
当接触到地面新鲜空气时,时初晞不由贪婪的深呼吸了好几下。
此刻,他们从另一个门出来,来到地面,站在度假村内举办宴会的酒店楼下,楼上隐约飘来歌舞声,宴会还没结束。
薄安缨红色礼服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系的皮衣,双手环在胸前,满腔怒气的看着身边的秦牧:“他们怎么会被人关在地下室?到底是谁干的?”
秦牧面无表情,双手抄在裤兜中,看向妻子冷艳脸庞,寒冽的眼中闪着嘲讽之色:“你说呢?”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就连时初晞这个外人都隐约猜到了秦牧在指谁,薄安缨的爱慕者江央。
薄安缨身体一怔。
秦牧似冷笑一声,转身向酒店内走去。
薄安缨脸色黑沉,鲜艳的红唇被咬了好几下,几乎咬掉了大半个唇釉才抬头对薄允慎道:“你们被关在地下室的事我会查清楚,至于那个陶偶的事。”凌厉的目光转向时初晞:“是不是你做的?我反对你嫁给他,你就报复我,是不是?”
时初晞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是,那个礼盒确实是我的,但里面的东西我不知道,我下午在银贸百货买的是一副茶具。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调取今天下午三点到四点左右的录像,那家店里应该有证据替我证明。”
薄安缨冷冷一笑:“你以为我没让人查你的行踪?商场今天下午所有的监控系统都出现了问题,到了傍晚才检修好。时小姐。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时初晞眼皮动了动,怎么会这么巧?
从下午买完茶具出来,再到晚上宴会上拆开,这中间一定被人调包了。
有什么信息好象是她所忽略的,一时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做这件事的不会是她。”从地下室再到地面,许久不曾发言的男人条理清晰的开口,“理由我在宴会上已经说过了,没有人会傻到做这种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事情。”
薄安缨锐利得如同渗了碎玻璃渣的目光在时初晞身上转了转,落在薄允慎脸上,恨得咬牙切齿:“你是说,今晚有人在暗中搞鬼?告诉我是谁?我非把他千刀万剐不可!”
“我如果知道。不会站在这儿。”薄允慎大手放在时初晞肩上,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侧头对她柔声说道:“这件事我会去调查,还你清白。”
难得他始终站在她这一边,肯相信她,时初晞感动的点头。
薄安缨冷哼一声:“好,那我就给你们调查的时间,三天为限,如果三天还查不出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薄允慎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搂着时初晞转身径直向停车场方向走去。
显然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不再适宜留在这里过夜。
时初晞走出很远,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薄安缨,那抹火红的身影莫名的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孤独感。
仔细想起来,薄安缨着实可怜,女儿夭折,和丈夫关系人前恩爱,背后冷淡,眼下又和弟弟反目成仇,摆在这个女人面前的似乎只有朝圣集团总裁宝座聊以慰藉。
……
黑色跑车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别墅大门。
时初晞大气不敢出,全程手抓着车门上方的把手。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会被甩出去。
车子划了一个弧度,在停车坪上稳稳的停下。
时初晞再也不敢待下去,先下了车,奔回自己的卧室。
她直接进了浴室,脱下礼服,站到花洒下,热热的水流从头顶冲下,慢慢清洗身体。
今晚的事一桩接着一桩,每一桩都是冲他而来,就算薄安缨没有指使,也与她有直接的关系。
想来。他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时初晞洗完澡,刚套上睡衣,手机音乐响个不停。
这么晚了,谁会给她打电话。
她看到屏幕一愣,滑下后男人轻淡的声音自话筒里传来:“睡了吗?”
这人真是,住在隔壁还要打电话。
她咬了下唇:“嗯,准备睡了,你呢?”
“……”
听不见他的声音,她有点慌:“你怎么了?还难受吗?”
“……”
“薄允慎,你怎么了?别吓我。”她急了,下意识的边拿着手机边跑到隔壁去敲门。
才敲了一声。门就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跟着她整个人被一股力拽进去,生生摔进充满阳刚气息的男人怀里。
满鼻腔里全是男人炽热烫人的体温以及沐浴后的干爽气息,她快呼吸不了,竭力的从他胸口挣扎着抬起头,“薄允慎,你这人怎么这么坏,骗我来有……唔……”
薄允慎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攫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吻了下去。
今晚的短短几个小时,她在地下室被他吻了一次。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肯就范。
当即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可男人一边吻她一边带着她往里走,很快便倒在宽大的床上。
薄允慎手臂撑在她身侧,高大沉重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在身下,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和暗哑的嗓音喷洒在她耳蜗里,使她的皮肤泛起一阵战栗:“给你一分钟。”
“……”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什么?”
薄允慎垂眸看着身下的女人,长发披散在床铺上,衬得她巴掌大的脸蛋娇俏美艳,沐浴后的娇躯散发着一股迷人的体香。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黑眸慵懒,嗓音充满了蛊惑:“你让我亲一分钟,如果一分钟没有感觉,我放你走。”
她先是睁大眼睛,然后既好气又好笑:“你哪来的自信,以为我会答应……唔……”
等她反应过来,发现他已经撬开了她的牙关,深深的吻住了她。
她作势挣扎了两下,身不由己的沦陷在这令人沉溺的深吻中,灵魂深处都仿佛被他的唇舌触碰侵占。
感觉肩膀处一凉,她清醒了过来。发觉身上的睡衣完全松开了,大半个肩膀暴露在空气中,“唔……说好一分钟的……”
男人的吻从她唇角蔓延到脖颈里,她听到他哑声轻喘的回:“一分钟早就过了……”
卧室阳台的落地窗开了几公分,窗帘在夜风中轻轻掀起一角,屋外凉风习习,屋内空气滚烫泛着阵阵旖旎。
……
时初晞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在舞蹈房,旁边有很多师姐师妹在一起练压腿,李芸却只盯着她一个人,一直让她往下压,说她许久没有练,身体太僵硬,柔软性太差。
她压得眼泪出来,感觉腿快要被撕坏了,李芸仍不允许她停下。
好几个师姐过来求情,李芸终于肯放过她,让她马上去跳舞。
她跳起了芭蕾,李芸面无表情的非要她不停的旋转,旋转……
然后她太累了,重重的摔倒在地,身体里的每根骨头都像摔坏了。酸疼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开始哭,求饶……
脖子里好痒,像有个羽毛一直在吹来吹去,她低低的嘤咛一声,伸手去扯,这一扯抓住的却是一只沉重的大手,像能掌控一切。
下一瞬间,她的手反被握住。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手腕被扣在头顶,还没看清状况,男人的低笑声传入耳朵。“醒了?”跟着温热的身体压上来。
她张口狠狠咬在男人的肩上。
这个混蛋,他简直是个衣冠禽兽,今晚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索取的第几次了,他就不知道累吗?
……
东方渐白。
清晨温暖的光线里,女孩躺在凌乱的被子里,微卷的长发如海藻般铺在枕头上,纤细的手臂有一半露在被子外面,深深浅浅的紫红烙印在脖颈和锁骨上,美得犹如一只只蝴蝶在雪白的肌肤上翩跹起舞。
薄允慎靠在床头,长臂从床柜里抽了一支烟,点燃后静静的抽着。
青白的烟雾升腾。狭长的眸子眯起看着她的侧颜,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微微有些湿漉,白净的脸颊浮着粉色红晕,红唇饱满,娇滴欲滴。
美好的事物总容易有欺骗性,经过了一夜的蹂躏纠缠,她依然那么美,让人生起想要摧毁和破坏的欲望。
男人的眸底晦暗无边,收回视线,往烟灰缸里狠狠的掐灭了烟。
睡梦中的时初晞感觉下巴被人捏住了,她潜意识知道是他。实在是累到眼睛睁不开,没有反抗,任他的予取予求,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结束后,她彻底在他怀里睡过去,他一手懒懒的撑在床上,一手抚过沾在她脸颊上的一缕湿发,过了会,他起身下床,弯腰重新抽了一支烟来,站在床头一面抽,一面看着她。
这间卧室是主卧室,偌大的空间里女人浅浅小小的呼吸声异常清晰,床上凌乱不堪,昭告着这一夜有多疯狂。
他眸底阴霾重重,注视她良久,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手机震动,他边接电话边往外走。
……
隐隐约约的声音很吵,时初晞手先放在昏昏沉沉的脑袋上,然后困难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窗帘。
记忆涌来,她记起了昨晚的所有,他骗她到他房间,包括接下来所有的事情,一一重现……
她羞涩的往被子里躲,左右看了好几遍,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浴室里好象也没动静。
急急忙忙的下床,她好不容易找到昨晚被他扔得到处都是的睡衣,穿上后拉开房门。
无巧不巧,刚好撞上从楼下上来手中拿着清扫工具的阿姨。
“早。”她硬着头皮打招呼。
阿姨笑眯眯的眼睛从她赤着的白皙双足,再看向她的脖子,最后才是脸。“太太,早。”
时初晞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衣领到处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蓦地睁大眼睛,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面红耳赤,飞快的跑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
洗漱完,时初晞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面色潮红,心里忍不住时时偷想着昨晚两人的疯狂,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以为是薄允慎。她嘴角忍不住上扬,拿起来一看,是田丝丝。
“初晞,不好了,你的事被人挂到网上去了……”田丝丝慌慌张张的说道。
难道是昨晚参加薄安缨宴会的事?
时初晞无奈:“不用理会,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啊?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被人包养过,还是一个什么老男人靳先生……”
“嗵!”
手机从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