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允慎迈着长腿从厨房出来,手中端着另一份意大利面,他把盘子放在座位上,又不急不徐的去吧台那儿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
一只高脚杯搁到她手边,时初晞对这杯红酒视而不见,睫毛低垂,沉默不语的吃着食物。
他靠进椅子里,一手搁在桌面上,一手把玩着高脚杯,漆黑的眸染着笑盯着她吃东西的安静模样。
顶着这样的目光,可想而知时初晞有多难受。
她吃得很快,没几分钟一份意大利面已经下肚,对面男人面前的意大利面不过才吃了一小半而已。
时初晞无声的抽了一张面纸擦唇,放下刚起身,还没迈步离开,男人低低柔柔的嗓音适时响起:“别忘了我说过的,你要坐着陪我吃。”
她缓缓调整着呼吸,站在座位上看着他开口:“我已经吃完了,天也不早了,我要休息。明天还得上班。”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叉子,不紧不慢的享受着晚餐:“明天周六,不用上班。”
这人真是明知故问,今晚明明看到她在餐厅弹琴,难道他不知道餐饮部的上班时间?
时初晞压下恼火,自嘲的笑:“薄先生离开得太久了,难怪有些事情不太清楚。我已经不在市场部了。餐饮部的上班规则是一个月只能休息一天,节假日照常上班。”
薄允慎掀眸审视着她的脸色,薄唇上勾勒出浅浅的愉悦笑意:“你这是又在怪我不辞而别?还是在跟我撒娇诉苦?”
时初晞皱着眉头回答,“我只是在告诉薄先生一个事实,没有别的意思。”
他挑了挑唇,没再说话,继续优雅的吃着意大利面。
看他这样子。好象已经把她对他的离开以及什么撒娇诉苦盖棺定论了!
时初晞气得想解释,话在嘴里打了个圈又没说出来,她担心自己再说话,这个男人能再说出什么更让她气到吐血的话来。
反正他总是有颠倒黑白,让人无从辩解的能力。
时间就在男人慢条斯理的享用晚餐的时间中淌过。
时初晞站得脚都麻了,才见他盘子只剩下最后几根意大利面,好不容易熬到他终于吃完,她以为终于可以走了,正要移动脚步,男人猝不及防的声音传来,“老规矩,我做饭,你洗碗。”
“放在这儿吧,明天阿姨过来收拾。”
其实她本来想收拾的,可是现在她只要和他同处在一个空间就连呼吸都难受,要是她洗碗的话又得在楼下逗留不知道多久。
最好早点上楼,最安全。
“你知道的……”他不动声色的拉长了尾音,用面纸慢慢擦着唇角:“我有洁癖,容不得这些脏碗留着过夜。”
“……”
时初晞一下子胸口剧烈起伏,必须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调整好自己,咬唇伸手收拾起自己面前的餐具,然后再绕过去收拾他面前的。
纤长雪白的手指刚伸出去,男人的大手瞬间就覆上了,她没有防备的就这么跌坐到了他腿上。
腰身被突如其来的强健手臂完完全全的禁锢住了,她发现自己整个陷入了男人的怀里,手忙脚乱的去推他,下巴被大手捏着抬起来。
四目相对,她在他深不可测的眸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她对这个眼神太熟悉了,他离开前的那一整晚一直用这种眼神紧锁着她,不停的要她。
“还要继续动吗?”他喉咙里蓄着沉沉的笑,“再动下去,我可不保证不会抱你直接上楼。”
她当然毫不怀疑,这个男人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时初晞轻轻咽了咽口水,看着近在咫尺的立体俊颜,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不是让我去洗碗的吗?你这样算什么?”
“今天晚上的男人是谁?”他眯眸突然问道。
没料到他问的问题这么跳跃性,时初晞知道肯定是司机告诉他的,如实回答:“一个学生的家长。”说完怕他不理解,跟着说:“就是我在没进堤雅之前一直在做家教,他是我教钢琴课的学生的家长。那个学生情况特殊,在我之前换了好几个钢琴老师,偏偏她只喜欢我,我实在不忍心,所以没有辞掉这个家教。”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是家长,还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另找的靠山?”
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睁圆了双眸看着他喜怒不辨的脸色,“薄允慎,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不甘寂寞,在外面随便勾搭男人是吗?”
他没有说话,下颚线条绷着。
时初晞霎时愤怒到双肩颤抖,巨大的愤怒之后是委屈,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看她……
天知道这半个月她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
他一回来,和那个什么千金小姐说说笑笑,共进烛光晚餐,然后在她面前极力狡辩也就罢了。到现在他居然怀疑她,说她勾三搭四,不守妇道……
这样的羞辱,比杀了她,直接睡了她之后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更可恶一百倍,一千倍……
时初晞眸中不由自主的带了水光,发了狠的扭着身体,推着他的胸膛想要从他身上下去,“薄允慎,你混蛋!”
他大掌圈在她细腰上,她的所有动作像是蚍蜉撼树,动不了分毫。
“放开我!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睡了我不认账,但你不能这么羞辱我!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她对着他又捶又打。
看着她激动到伤心,带着哭腔的尖叫,男人手掌扣住她的脸庞低头吻了上去。
怀里的小女人终于安静下来,他肆意亲吻,将她口腔的每一寸细舔甜尝。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热情,时初晞懵住了,想挣扎,却像掉进了巨大沼泽,越挣扎越无力。
察觉到她快要无法呼吸,他退了出来,薄唇仍贴着她的唇瓣,嗓音透着说不出的暗哑性感,隐隐的透着一丝笑:“只许你吃我和关娅的醋,就不许我吃你和江穆城的醋。讲讲道理,嗯?”
江穆城?
他怎么会认识江穆城?
这才两个小时,他连江穆城都查出来了?
时初晞微微一怔,再一想不对,他和慕容冥先前在暗中合作一个项目,慕容冥发誓要打败江穆城,也就是说他肯定认识江穆城。或者说,司机跟在她后面的时候,把她和江穆城的照片拍下来,发给了他,所以被认出来了。
腰上窒息般的一痛,男人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她下巴被抬起。抬眼看进他瞬间阴阴沉沉的眸色:“在我的怀里想别的男人?”
她没动,一字一顿的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他要送我回家,我也拒绝了。总之,我问心无愧。”
“他要送你回家?”他眼眸危险的眯了眯。
“嗯,我和他是偶遇的。”
“呵。偶遇就要送你回家?”
“因为我替他保守了一个秘密,所以他可能觉得欠了我一个人情。”
“保守秘密?什么秘密?”
她摇头,红唇抿紧:“我不能说。”
他唇角勾了勾,没出声,似在判断她话中的可信度。
她别开脸,也没指望他会信她。
说穿了,他与她之间缺乏的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是她太执着,以为那一晚之后彼此就会走得很近,殊不知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性与感情都是分开的。
扭向窗外僵硬的脖子被一只大手轻轻转回去,薄允慎低眸看了她好一会儿,亲上她的眉心,语气舒缓软柔下来:“不生气了。嗯?”对着她红肿的唇一边亲一边哄道:“是我太在乎你才说了些难听的话,但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我就算扯平了,嗯?”
她半晌没说话,然后盯着他:“你休想扯平。”
他低低的笑起来:“好,不扯平。那你要怎么样?我全力配合。”
她赌气地脱口而出:“那你洗碗。”
“好。”
看他答应的这样爽快,她试图从他身上下去,可被他扣得死死的,“你放开我。”
“亲我一下,就放开你。”
“不要。”
“不亲就不放。”
“你……”
这人是无赖吗?
当然也可能他骨子里就是无赖,只不过平常掩饰得很好。
她缓了两秒,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她不想亲他,在她看来主动亲他的举动代表着原谅了他,她为什么要原谅他,这个男人既是个混蛋也是个无赖!
想到这里,她开始扭动挣扎,可她越挣扎,男人就越是箍紧手臂。到最后她感觉腰都快要被勒断了,不得不气喘吁吁停下动作:“薄允慎……你别逼我跟你翻脸。”
“是吗?”他喉间溢出低低哑哑的笑,没有预兆的抬手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她蹬着腿大叫。
“你说我要干什么?”他嗓音更哑,“我本来只想要你亲我一下,是你在点火,所以你得负责把火灭掉。”
“我不要!我不要你听到没有?薄允慎你敢再强迫我试试……唔……”红唇被凶狠的吻住,她睁大眼睛看着上方男人浓墨般的黑眸,抡起拳头砸他。
穿过客厅,上楼梯,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在吻她。
再经过走廊,一脚踢开主卧室的门,直接走到床前将她抛在SIZE极大的席梦思之上……
一夜的翻云覆雨。
第二天早上。
时初晞恍恍惚惚的醒来,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躺着没动,不是她不想走,身体里的每根骨头像被重型机械碾压过,实在是没有力气。
十多分钟后,薄允慎打开浴室的门,扫了一眼大床,发现她翻了身。背对着他,朝着窗户的方向。
他随意擦了几下头发,把毛巾扔到脏衣篓里,走过去看了她侧颜片刻,声音压得很低的开口:“醒了就起床,之前看你睡着,我没吵你。只给你擦了身体,要是觉得不舒服,去泡个热水澡。”
她一动不动,红唇轻抿,呼吸均匀,肌肤细腻如上等的白瓷,落在眼睑处浓卷的睫毛微微有一丝颤动。
他忍不住亲了下她的长发。低笑了下:“生我的气,真不打算理我了?”
她闭着眼,翻了个身,往床中央缩了缩,与他拉开距离。
薄允慎俯身凑下去,薄唇贴上她敏感的耳廓,哑声吹气:“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你也要记住,男人经不起诱惑,尤其是我这种禁欲了半个月的男人,尤其像只撩拨不得的猛兽。”
她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睡着了。
又过了半分钟,他低声说:“这会儿六点不到,阿姨还没过来,就罚我去给你煮早餐将功补过,等你气消了就起床吃。”
床上的小女人没有任何回应。
他直起身,拉上门,离开了卧室。
……
……
等到彻底安静下来,时初晞睁开眼睛,她掀开被子下床。双腿落地,情不自禁的打颤。
如他所说应该是她睡着后被他擦洗过了,身上很清爽,没有一点粘腻。
但她回到自己房间后,仍在花洒下站了半个多小时。
……
穿衣服的时候,镜子中的身体痕迹比上次还要多,简直惨不忍睹。
混蛋!
她咬唇放弃了连衣裙。套上长衣长裤,脖子上还有很多青青紫紫,这么热的天,她总不可能戴个丝巾去遮盖,热不说,还容易引人怀疑。
时初晞白着脸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看来只能请假了。
昨晚已经得罪了经理,也不介意再得罪这一回。反正她也看出来了,经理不会开除她,因为是薄安缨把她调到餐饮部的,要是把她开除了,还怎么继续惩罚她?
发了请假的微信给经理,她还没收到回复,手机跳出来一个电话。
慕容冥?
这么早他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这两个星期他几乎和薄允慎同时消失了,他上次说要上飞机,她估计他这段时间人一直在国外,也不知道在忙,估计可能是忙与那个项目有关的事。
一接电话,果然听到慕容冥活泼的声音:“时初晞,我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了,刚从F国回来。”
“哦,有收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