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焰的心思千转白回,眯了眼睛,想就此定论,却见时初小心翼翼的看他。
膝盖曲着,人更是退到了沙发的边缘,背脊与靠背贴在一起,那样子,分明是忌惮更多一些,可以是尊敬,但唯独不是爱情。
尊敬这东西,像是从小写在了时初的骨缝里面,伴随着她的胆怯。
生怕自己处在屋檐下,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处处小心,事事留意,能顺从就少反抗。
她观察着季凉焰的神情,眨了眨眼睛,见到季凉焰面色似乎有些缓和,又默默的回应的一句,“本来我们的队伍里面就、就有关系户,大家都,都会多多照看点,你今天换了我……下去,明天又换上了一个小明星。”
声音一顿,“改明我好了,这个节目还、上不上?顶替我的人又怎么办?”
说话结结巴巴,但好像又言之有物。
季凉焰心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终归不能让时初处处躲着他,这对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好处。
他抿着唇角,定定的盯了时初的面上少许,终于放了话,“明天你要去就去。”
见时初面露喜色,又补充一句,“你能确保你不受伤?”
时初心中隐隐不安,表面上却连连点头,“我能的。”
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不信。
练了一个下午都没有起色的人,怎么能够一晚上又突然开窍?明天赶上录比赛,怕不是要摔的更厉害。
明天节目里面出丑是小事,毕竟她只是一个素人,要是拖累的程羡跟着一起背锅,那才是真的过意不去。
但总比季凉焰明天不让她去的好。
这样想着,时初答应的同时又是转移话题问季凉焰,“季先生,您会滑雪么?”
季凉焰漫不经心的把剩下的药膏涂在了时初的膝盖上,揉开,给她缠上了东西固定,又抓过了她另外一条小腿。
听见时初的声音,抬了抬眼皮,随口说到,“就你今天这个表现,你拿什么担保?”
捏着时初的小腿肚,上面尽是他个人的手掌印,他轻嗤,“拿你这条摔的七荤八素的腿?”
一句话,道破了时初的心思。
她涨红了一张脸,梗着脖子,似乎还有其他的想法,“我……”
紧着又听见季凉焰慢悠悠的说到,“滑雪这回事,把握好平衡就够了,简单的很,学一下午,学个像模像样总是没问题的。”
眸光又辗转落在了时初躲躲闪闪的眼睛上,嘲弄道,“摔成这样也实属罕见。”
时初抿着唇角,“这、这这不是第一次接触,还没有抓到窍门,明天……”
“今天一下午都不开窍,指望明天?”
季凉焰的的声音沉着,如冰凉的水,声音中淬着刻薄,“就这么想给节目组贡献开播笑料?”
时初瘪着唇角,不说话了,眸光定定的落在了季凉焰的脸面上片刻,又底下了头。
牙关咬着,脸蛋红着,一双眼睛中尽是水雾,晶莹剔透的样子,很凉,很净。
季凉焰听见她说到,“明天我一定会、会学会的,就算是明天学不会,早晚有一天能、能练……”
季凉焰蓦然打断了时初的话,声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别早晚了,就现在吧。”
时初惊讶,“现……现在?可……”
她看了看屋外。
冬天的夜落的极快,这样一眨眼的功夫,天色已经降下来了七成,家家亮起来的大灯,路上行人减少,车水马流,一派城市繁华。
“雪场肯定都已经关门了啊。”
她犹豫了片刻,见到季凉焰已经去穿衣服了,这才呐呐的回应到,“怎么练啊。”
季凉焰随手从衣架上拎起来一件大衣穿上,往后扫了眼还在沙发上犹豫的时初,淡声回道,“穿好大衣。”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今天晚上没有周助理,只有一个季凉焰。
他从车库里面开车出来,放下副驾的玻璃,解开的车锁。
时初稍稍一碰门,车门就开了。
这样的情形是非常少见的。
时初从小到大,做季凉焰车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来都是某一个助理坐在驾驶席上,他则是像是大老爷一般坐在车后,偶尔身边还会跟着夏挽之。
以至于时初小时候曾经怀疑过,季凉焰甚至会不会开车。
直到看到他熟练的打火,倒车,油门踩了半脚,银白色的跑车就在夜色中划出来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顺利的滑过大门,上了公路。
街景在时初的面前后退,从她眼角中滑过去,连成了一道又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彩色的霓虹灯一条条的闪着光,映衬的整个地面灯红酒绿,是大城市夜晚的色泽。
季凉焰开车,一路平稳的开到了某一处会所门口,下车,将钥匙交给了泊车小弟。
这种地方,是时初从来没有想象过,甚至也不曾知道的领域。
季凉焰人已经下了车,才想起来今天还带了一个小尾巴,往前走了几步,又敲了敲时初的车窗,淡声道,“到了,下车。”
时初却不敢轻举妄动。
这种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
粉红色的灯光打晃眼又旖旎,中间掺杂着刺眼的白色冷光和几个等在大厅中衣装整齐的人,每个人的身边多多少少都会跟着一个姑娘,在寒凉的冬天中穿着暴露的衣服,花着浓妆,媚眼如丝的模样。
甚至有一位见到季凉焰进门,立刻眼眸像是放了光,放柔和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贴蹭过来,恨不能掐住自己的嗓音跟季凉焰说话。
“您是季先生?”
季凉焰尚未答应搭话的女人,反倒是回过头去,神情中掺杂着罕见的耐性,对着身后磨磨唧唧的小姑娘。
“走快点。”
时初紧张的很。
从来没有到过声色场所,心中在打鼓,走路时甚至底下了头,假装似乎看不到周围人群的模样,闷着头一路往季凉焰的身后跟。
跟不上,还偷偷摸摸的抱怨。
“哪里是我走的慢,分明是你走、走的太快了。”
季凉焰听在了耳中,蓦然一回头,时初又好像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一样,转过了头,佯装看向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