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焰的手指很凉。
长久的扣在电脑前键盘上造成的结果,此刻扣在了时初的小腿肚上,一寸寸的剥开包裹着的厚重裤腿,露出洁白的膝盖。
上方有一处淤青。
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她膝盖的正中央关节处,周围伴随着点点青色,像是被落石砸过。
屋外寒凉的天气让她忽视了这一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疼,直到被季凉焰的手指抚上。
他的手指就是那根试痛棒,让她在一瞬间好像恢复了原本麻痹的感觉。
膝盖有点疼。
长久没有运动,再加上方法不对,整条小腿都是酸麻的,更不用说受伤的地方,进了满是热气的屋内,甚至像是针扎在了皮肤上。
季凉焰定定的盯着时初受伤的膝盖,冷着脸问她,“疼么?”
时初下意识的点头,随即又摇头,“没、没什么的,受点小伤罢了,明天还,还要在节目里面……比赛呢。”
说着,从季凉焰的拿捏下开始挣扎,小腿努力的往后缩着,人想要从季凉焰的困束中逃脱。
可惜无济于事。
季凉焰的眸光很沉,很凉,像是冬天寒夜里结成的冰棱,冷气自周身散播开来,一寸寸的淹没她的身体。
“不疼?”
时初咬着唇角,轻轻的点了点头,仿佛想让他确定一般,“真的不、不怎么疼。”
他抿着唇角,凝视着手中捏着的小腿肚。
时初很瘦,小腿同样很细,脚踝他一只手就能够捏的过来,此刻感觉到她的挣扎与动弹,更是用了些力道,直到看到她挺直的鼻翼两侧褶皱起来。
季凉焰反而笑了,收敛起来自己的浑身的凉意,漫不经心的调侃她,“这不是也知道疼?”
话里话外,多多少少都在点着时初。
他随即起身,从客厅的柜子中摸出来一个急救包,打开,找出来用来找出淤青的药物,是一个扁平的小盒子,内里装着些清凉油之类的药物,刚刚打开的时候,时初的鼻翼之间闻到了各种混杂的味道。
有些刺鼻。
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看着季凉焰走近她,扳过她的小腿,将药膏一次性的涂抹上去,用手揉了揉。
这次是真的疼了。时初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开始往后缩,腿也不短的蜷缩着,一边忌惮的看向季凉焰。
瞪着眼睛,“好疼啊,你……你轻点……”
季凉焰漫不经心的扫视她,手下的劲道却一寸也不肯放松,“不疼,怎么才能消退淤青?”
又说到,“明天的节目录制,你不用去了,我让助理给你告假。”
说着,他拿起来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那架势,像是要直接给周助理打电话。
嘟声响起。
几乎在第一声,那边就有了应答,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恭敬又不失礼貌的询问,“季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全然不顾现在已经是晚上,也不管自己是否还有私人时间,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季凉焰交代的事情身上。
这样的热忱,季凉焰没有感受到。
因为时初按掉了季凉焰的手机。
她趁着季凉焰还没有来得及对面发声的间隙蓦然抬头,身体前倾,趁着季凉焰不注意,一把抓掉了季凉焰的手机。
手机中,周助理还在询问,“喂?季先生?喂?”
时初按下了挂机键,随即生怕季凉焰抢走自己手中的东西一般,将东西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想多了。
季凉焰压根就没有动。
手指上还沾染着药膏,内里有一些清凉的成分,指尖上冰冰凉凉,像是一手探近了风口中。
他面无表情,低头凝视时初。
只见时初在摇头,黑色的头发搭在肩膀上,有几根随着她的动作粘在了脸蛋上,落在了长而卷翘的睫毛根上,在白皙皮肤的映衬清晰明了。
唇角上涂抹的蜜色口红还没有掉,睫扉上方的大地色眼影近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倒像是她敛下眉目的模样。
一切看起来都跟寻常的时初没有什么区别,除了面上的妆容之外。
唯独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的几分小心思。
她轻声细语,像是不敢真的在季凉焰的面前多说什么,“不行。”
声音急迫了些。
但话语一出,时初就有了些悔意,小心翼翼的掀了掀自己的眼皮,看向季凉焰面无表情甚至有些阴沉的面容,又咬着自己的下唇,补救一般的说道。
“明天是节、节目组弄的比赛,我们小组里面,谁、谁谁也不能少。”
她的声音磕磕绊绊。
“要是是是少了我,明天我们组肯、肯肯肯定就要输了,我不想因为我而……”
季凉焰蓦然打断了她的话。
“因为你的组里面有程羡?”
时初哑然。
她沉默了片刻,又别过头去,“跟、跟学长没、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季凉焰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论如何都不达眼底,视线下方一阵晦暗,像一口古钟,敲响之前,谁也不知道它能够共振到嗡鸣。
“明天的节目录制,你不用去了,你在家里养伤,我会再派一个小明星过去,顶替你这一期的镜头。”
时初震惊,“季先生!”
想要从沙发上起身,却又扭到了自己的膝盖,时初哎呦一声,整个人靠回到了自己的沙发椅背上,人却拉住了季凉焰的手腕,见季凉焰仿若已经笃定了心思,这才放软了声音。
似乎带着些委屈。
“您,您不能这样。”
“让我去参加节目的也、也也是您,不让我去参加节目的也是您,您到底想要我怎样,要不您干脆给个痛、痛快话算了。”
季凉焰静静的盯着她的面容,眸光沉着,像极了冰凉的深水池子,一眼望不到底,内里再是翻滚沸腾,表面之上都波澜不惊。
五官与眉眼,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那样,一举一动,皆是他喜欢的样子,他眼睁睁的看着时初从一个小人儿长到了如今的模样,像是完全为他打造而成。
他喜欢的样子,时初都有。
这就本该是属于他的。
他怎么能够想到,十几年后,这个小人儿也有了其他的心思,像是一只雏燕终于长出了翅膀,想飞了。
季凉焰的眼底藏着几分深沉的阴鸷。
他还是不够心狠,要是再狠心一些,完全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