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欢快地舞动时,眼神稍稍地左右随便一撇,周围的男人们都会触电而亡。
不过等到她停下休息时的那一刻,我还是看到了那一双清澈如喜马拉雅山顶冰水一般的眼眸。那种如玉塘里睡莲般纯情的眼神,是技艺再高的艺人都不可能演出来的。
她让我突然间想到了两年前到云南旅游,在湿地里见到的那只狐子。她们的眼神何其相似又何其让人难以忘怀。
休息间隙,大妈们把我介绍给了她。
她看我第一眼时眼神怪怪的,满含着深情,像久违的恋人。
很快,她便从她的走神中回魂过来,绽开纯情笑容,向我递来一只柔弱酥嫩的小手,“你好!就叫我玉儿吧!”
“请问你怎么称呼?”
从此,我便成为了我所租住小区中老年舞蹈队的跟队保镖。
每当漫长难待的五天工作日一遍遍重复着付过时,我总会和大妈们一起唱着歌奔赴香山。
吸引我的不仅是某位佳人清新脱俗的外表、一流的舞姿,更有着她不随俗尘的独特行为方式和生活习惯。
玉儿果真如张大妈所言,不仅脸蛋漂亮身姿妙曼,而且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无一不爱。
她弹得一手好琵琶。
夕阳余晖中,她坐在宽敞的落地窗前,怀抱一支梨型琴,专注而忘情地演奏着。
她业余时间喜欢穿着的古装,柔柔地沿着她的脚跟伸展到屋内。一绺秀发轻垂在她眼前,把那双秀美的眸子更撩拨得娇艳动人。
有时我会和她安静地独处,她弹琴来我吹萧;有时又会和她投身俗尘,在义工团队里忙得不亦乐乎。
她待人真诚热情,处世自然不做作。
不过有时我还是觉得她很孤独。
她有别于同龄人的品质就已经决定了她和其它女人的格格不入。
这一点和我相似,虽然不缺乏朋友,但真正在灵魂深处投缘的却没几个。
有一次我问她,听你的普通话里那独特的味道实在猜不出家是哪里的。
比如广东人说普通话我一耳就能听出,川普、滇普、贵普或者是陕普、青普、甘普也非常好辨认,更别说东北普通话了,唯独玉儿的普通话里透出的方言似乎不属于这个国度。
她笑笑看了看我后告诉我,她的家乡在地图上找不到,但却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人们安居乐业,全民信佛;并且没有贫富差别,老有所依,小有所养;景色还特别秀丽,空气清新、蓝天白云一尘不染;泉水潺潺、树木郁郁、兽唱鸟叫。
我说,你就吹吧!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好,你又为何要来我们这个地图上能找到的地方?
她轻笑了一下回答我,因为你们这里最适合修行。
修行?
我接着问她,那你修行到哪种境界了?
她告诉我,她是一只已经修行千年的狐。
我听后不屑一顾地回她,切!我还是坐化万年的龟呢!
她笑笑,信不信由你。
不过,终有一天你会信的。
如今想做狐狸精的女孩儿太多了,她们不过是向往狐狸精的美貌,却永远学不会狐狸精的修养。
我想考考她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丁点修行的内涵,便问她,修行应该在山中,你为何却偏生跑大城市里来?
没想到她竟然滔滔不绝。
“古语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按《阿含经》所说,人间有四个天下,亦即四大部洲,分别代表四类社会阶层里的人道众生。”
“一是东胜神洲,二是南赡部洲,三是西牛贺洲,四是北俱卢洲。”
“四洲除了南赡部洲(即是我们现住的世界)之外,皆没有佛法;尤其是北俱芦洲福寿非常,使人沉迷享乐,万不可望生于这个地方。”
她的回答让我另眼相看,没想到还真的学过佛法呢!
可是,学佛的人不是应该每天念经禅坐、放生施食的吗?
她听后又笑笑,“当年达摩祖师就曾经说过,既然不能磨瓦成镜,又怎么能够坐禅成佛?”
“至于念经,就算你能把经文倒背如流又怎样?不能领会经文里的思想,不能通过读经修正自己的德行,念经等于背书应考。”
“还有就是放生,我觉得现在大家那种放生,特别是对人工养殖生命的放生一点意义都没有;既然同情生命又何必要为杀戮而养?养的动机不纯本已犯戒,放生又违背了万物自然生长的规律扰乱了众生生存环境,挤占了其它野生生命的生存空间,放生又有何意义?”
“至于施食,我认为六道中的饿鬼本来就常受饥渴,所以发乱面黑,形容枯槁,唇口干焦,只能以舌舐口,虽然四处奔走求食,所见的池水却都变成脓血而不能饮用。”
“或者是咽细如针,口大如炬,腹鼓如山,即使得到食物,却因喉细而不能吞咽。”
“或者是饮食虽没有障碍,但是不论所受食物为何,皆会燃烧成火,仍受饥渴大苦。”
“那么,请问,施食又有何意义?”
她的小嘴吧嗒吧嗒一阵念诵,让我对她开始崇拜起来。
她的佛教观点和我有些相似,不同之处是在施食上,我从不去尝试的原因是自认为持戒不好,盲目施食反而会引鬼上身。
至于放生嘛,我同意她的观点,要放生就放生那些野生的,比如海鲜类、虎豹熊蛇类、鹿羚猴鼠类等等。
可是就凭自己这点微薄的收入,又咋能具备放生野生动物的条件?
在以后的相处中,我越来越发现了她佛性的一面。
比如吃素持戒比我强,不抽烟不喝酒不淫乱,甚至连酒吧KTV都不去;平时喜欢做义工,喜欢在街上布施乞讨者;遇到感人的事情容易掉眼泪。
整个的一清修徒,或者说女菩萨,或者说是最近流行的说法-佛系姑娘。
而这样的孤雁却是我的钟爱。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么美,洁白的小虎牙从嘴里露出来闪耀着褶褶光辉;嗔怪时会捶打我;活泼时会跳我脊背上。
她纯真的眼神像晴雯一般勾人,把芙蓉花神的桂冠戴她头上我觉得一点不过分。
至于她说自己是修炼千年的狐这种话,我从来都是把它当鬼话听。
先是误撞狐国,后又遇到一个自称是已修行千年狐仙的美丽姑娘。
我感觉这两年来自己的生活越来越魔幻了。
那一日午后,我独自一人在香山散步。
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一天来香山的游人特别少,香山竟然升起了一阵遮天蔽日的浓雾。
朦朦胧胧地,我看见不远处的一株松树下坐着一个小孩子,穿戴着一身古代服装,手里拿着一本古书,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听到响动,他抬头向这边望来。
在眼神交汇的瞬间,一张熟悉的面孔展现在我眼前。
没错!
他正是两年前让我背着走入洞穴进入狐集的那个熊孩子。
他看见我后,朝我亲切地笑了笑,然后拔腿就跑。
我说,“喂!你跑啥?”
他回头朝我笑了笑,接着跑。
我拔腿跟去。
这熊孩子越跑越快,我始终追不上,只感觉他带着我穿过好多的林子,进入好深的山脉腹地。
突然,哗啦哗啦一下!我感觉自己脚下一软,像是大地陷落一般,整个人扑通一下掉了下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天!我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那个夜思梦想的狐国里。
镇子四面环山,被郁郁葱葱的千年古树包裹着,镇子上空飘荡着一层薄薄的夜舞如梦如幻,空气中飘来一阵清新的檀香味。
我信步朝山脚快速走去,看到的是有文化气息的石板路直入镇内,所有的房子都是青砖白瓦、飞垣走鸟,非常地有古代建筑风格味道。
沿着石板路慢慢进入镇内,看到路两边都挂着红红的灯笼,灯笼上都大大写着“狐集”二字。
街上空无一人,不时地能看见两座古塔,抑或是两尊佛像,佛像前供奉着檀香蔬果。
普通民居青砖白瓦,有的建筑却高耸入云气势非常宏伟,有的则精致典雅曲径通幽,而有的则奇巧玲珑独具创意。
不时地能看到几个人才能合围的上千年大树静静矗立在街边,浓郁树冠张开的千万条枝枝蔓蔓就那样柔顺地绕满了普通人家的房梁,看似带有几分妖气却显得非常地清新脱俗。
建筑如此华美不说,千年古树与镇子交集之紧密,供奉佛像数量之多可以说全国独有。
除了佛像外,不时地还能见到一尊尊巨大的狐狸雕像,或奔或走、或坐或卧,把狐狸的灵性刻画地栩栩如生,雕像前依旧摆满了各色香果。
我好生奇怪,刚才还是午后,怎么瞬间到这就变成夜晚了?
我沿着熟悉的路向前走着,准备去好好拜访一下老者一家,诉说我当年在心里对他们的误解。
可惜,来得太匆匆,什么礼物也没带。
正在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转头一看,竟然是玉儿。
玉儿褪去了那一身性感的鬼步舞教练装束,改换了一套白底蓝纹的古装。
金灿灿的簪子斜插在云鬓之上,脸上贴着好看的古代饰纹,飘逸的水袖上两朵荷花绣得仙风道骨。
小蛮腰上一条粉色丝带轻柔相缠;再看脚底,一双小巧的木屐噔噔地敲击着地面,其性感程度一点不亚于在深夜听到楼上高跟鞋底叩击地板的魔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