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也听不见,一双眼都钉在了屋子里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姿上,没有人知道,脑子里嗡嗡不断回响着的程连津的话,一字一字就是一把一把刀子般割在她心头上。
剧痛无比。
万千穿心。
“你回答我啊,我在桃花坞等了你四天四夜,然后高烧一个月,如今带着未痊愈的身子千里迢迢赶回来,就是给你我亲手做的生辰礼物,就是想要你亲口对我说,你还……到底要不要我……”
她朝着程连津撕心裂肺地吼道:“难道,之前你给我许下的一生一世的承诺都是骗我的?可是你每个动情的瞬间我都记得,我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你也是喜欢我的,也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我的,可是什么……在青幽桃花坞你没来,为什么,你的身边忽然多出了另一个女人,为什么你忽然就对我冷淡,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说法……”
轰隆隆!
天上雷鸣闪电奔腾而起,忽然间狂风大作,她一字一句都伴随这每一道雷鸣闪电落下来,击打在她周遭。
程连津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不久后,雷雨哗啦啦地瓢泼而下!
豆大的雨滴接连不断地打在她的身上,如同冰雹一样砸在身上,又刺又痛,连带着她整颗心都在颤抖地发痛。
“我不信你会变得这么快,程连津,我不信你不喜欢我了,你到底……到底还要不要我?若是不要我……你就大声地告诉我,让我死了这颗心,永远地不再缠着你,永远地消失在你的面前……”
雨下的太大,以至于她声嘶力竭地吼叫穿过重重雨帘传到程连津那里,就剩下模糊的字眼。
他浑身一震。
她看到了。
可是他依旧没有回应……
在雨中,他也不担心她会感冒受凉,也不担心她的心会因为他心碎。
风呼呼地吹着,她有些冷,缩了缩手,但是屋子里的宛倩云却一面朝她笑着,一面挽着手靠近程连津,那得意的样子让她心一阵一阵抽搐地发痛。
她在雨中站了很久,他在屋子里也背对她站了很久。
直到很久后。
她忽然大笑起来,伴随着雷电风羽,她大笑着,但是有东西自眼角流下来她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水,逐渐模糊了屋子里那人的视线。
抓紧包袱的手蓦然一松——
啪!
陶器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瞬间……支离破碎!
在这一刻破碎的不只是区区一个陶器。
程连津不知为何转过身来,清冷的眉眼有一丝闪动,盯着雨中的她和雨中碎的满地的陶器。
雨中的她瘦小而单薄,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倒似的,可是她却不顾及任何地笑着,带着浓浓的苦涩:“这是我送给你的,既然你不要,那它便没存在的意义了,程连津你不要的,我也不会再要,就让它……碎了吧。”
程连津眸光变得有些暗淡,朝前走了两步,宛倩云当即挽着他手臂:“三儿……”
他又停了下来,蹙起长眉。
她仍然笑着,看着屋子里相依偎的两人说道:“既然这里不留我,那我也不叨扰各位了,这就离开。”
身体哪里都冷,她双手抱着自己,转过身,淋着雨,踉跄前行,在这一刻她很想早点回去,回到自己的瑶府,好好地睡一觉。
身后恍惚中听到宛倩云一声惊呼:“三儿!”
以及程连津的清冷喊声:“北冥。”
……
后面的声音被雨水冲击的什么都模糊了。
离开农舍不远,她差点滑了一跤,幸好反应及时抓住了一颗树子,半蹲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要休息一下,找个地方避避雨。
这时头顶上方横过来一把雨伞,雨珠落在上面滴答滴答清脆地响着。
她以为是程连津。
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北冥。
此时的他并未戴着面具,露出真容,撑着伞俯身而下,伸手而来:“瑶小姐。”
“原来是北冥啊。”她浅淡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抓住他,被他拉起来后,说道:“谢谢你啊。”
“不用,是主子让我来送你一程的。”北冥永远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他怎么还会惦记我?现在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宛倩云吧。”她寡淡地笑着。
北冥蹙起长眉:“其实主子……”
“把伞给我吧,我自己撑着回去,你这身份被人看见了,就相当于暴露了他。”她伸出手对北冥,打断了他欲言又止的后话。
北冥想了想,将伞递给她,戴上黑色的面具,点点头:“瑶小姐,一路小心,我会在暗中护送你到瑶府的。”
她没有说什么,撑着伞,向着无边漆黑的夜里缓缓而走,而眼角的泪伴随着落下的雨水磅礴地落下……
她的心……好痛……
被苍月这么一喊,秦沐瑶这才回过一丝神来看着她:“是苍月啊……”
“小姐你去哪里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苍月喋喋不休地问道。
就在她还要多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的秦沐瑶松开伞,跑到她伞下,从背后一把抱住她,像是在呓语般低低喊道:“苍月……”
“小……小姐,你……你怎么了?”苍月不知为何红了脸,耳朵,有点慌乱地问道。
秦沐瑶回道:“还是……你最好了,男人都是……”
“都是什么?”
她把手蓦然收紧,抱得苍月差点没喘口气过来:“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小姐你指的是……猪身上的?可是男人怎么……跟猪挂钩了……”苍月疑惑不解地问道。
可是抱住她的人已经开始在咂咂嘴了。
苍月脸部微微一抽:“小姐你是想吃猪蹄了么……”
秦沐瑶没有再回答,因为整个人都软塌在了苍月后背上,苍月急的往里面大喊:“银川……银川……小姐晕了,快来帮我啊……”
率先出来的却是元烈,元烈打横将秦沐瑶抱起来,蹙眉道:“怎么回事?”
苍月也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啊,回来就晕了,我怀疑是……是嘴馋出去觅食,没寻到想吃的……”
元烈滴出一滴冷汗:“你这算是什么回答……”
低下头看见秦沐瑶苍白的脸色转身就往府里走:“赶紧带她回去换上干净衣服,煮一碗姜汤……”
“哦哦哦……”
等他们几人离开后,秦沐瑶扔开的伞在雨水地面上被风吹的往后面滚了好些距离,直到滚到一个人的脚前才停了下来。
那人微微俯下身,玄色袍裾拂过伞面,伸出去的手,修长白皙,是秦沐瑶一贯痴迷的手指。
向着府门方向望了望,然后将伞撑开,转身黯然离去……
“小姐,小姐……”
苍月凑过头来,一脸焦急,“小姐,你醒了有段时间来,为何坐着就一直不说话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秦沐瑶好半天才懒懒地抬起眼看着苍月:“昨晚我是自己走回来的?”
苍月连连点头。
然后她恍惚了一下道:“男人果然都是……”
“大猪蹄子!”苍月很好地接住了话。
她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这可是现代的网络语啊,苍月怎么知道的?
苍月眨眨眼,表示很无奈:“从昨晚到今早你醒来之前,小姐你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苍月都一遍一遍听着呢。”
“哦,咳咳,我没说其他的吧?”她问道,若是无意之中说出了昨晚的事,那岂不是尴尬死了?
苍月摇摇头,然后将冒着热气腾腾的一碗汤药递过来:“小姐,快喝下吧,凉了药效就没了。”
“这是……”
“昨晚元公子非要让我请大夫,我硬是没请,就是给你喂了这汤药才好的,这是夫子配的,比普通姜汤还有……护你体内宝宝的功效。”最后一句话,苍月像是做贼似的,对她极为小声地说道的。
她白了苍月一眼:“这师父到底给你多少不同的药方啊,怎么处处都有他配好的药?”
“唉,我发现夫子挺心细的。”苍月感叹间,已经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凑到她唇前。
她闻了闻:“不难闻……”
苍月笑了:“夫子说你不爱喝苦的东西,这药啊,便配的不苦,当做是化开的蜜饯喝就是了。”
“这……”什么时候夫子这样体贴她了?
她喝了一口,还真的是不苦,但也不像蜜饯那般甜,她一口气咕噜噜咕噜喝下了,喝完苍月给她擦嘴时说道:“小姐,元公子在门外一直等着,似乎有急事,要不要叫他进来啊。”
“银川呢?”她问道。
苍月回道:“听说还差点什么,等一下就回来,不过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嗯,那就好。”她点点头。
随后苍月便开门,让元烈进来了。
元烈第一眼便是瞧着走来坐在桌前的秦沐瑶,看她脸色不似昨日苍白,这才移开目光问道:“身体好点没?”
“好多了。”她回了句,想了想又问苍月:“苍月,今天午膳吃什么?”
苍月整理着汤药碗抬头问道。
她想了想说道:“想吃……猪蹄子,红烧的,清蒸的,煎炸的都来一份。”
苍月噎了一下。
元烈挑眉抖抖:“你一个病患,胃口这么好?”
苍月这次似乎奇迹般地很了解她似的点点头:“苍月理解小姐,那今日就吃猪蹄子吧。”
元烈不忘补上一句:“那个,再来个爆炒的,爆炒的,不要骨头,将其切成片,多撒点辣椒,有多辣就做多辣,老子最近特想吃辣,你这淮都的湿气太重了,才来几日,老子就觉得浑身湿哒哒的……”
这次苍月并未理解元烈,但不好意思拂了对方的意思,点点头:“嗯嗯,知道了。”
就在苍月出门时,恰好银川回来了。
她朝银川勾了勾手:“来,人到齐了,现在就各自汇报一下这几日大家查到的东西吧。”
元烈和银川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特别是银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