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微微颤抖,“凤儿,孤错了……孤错了……”
一柄带血的剑,缓缓指向他的后颈。
“你杀了娘亲,你本来是要杀我,可我娘亲替我挡了剑,你这个凶手,凶手!我要杀了你!”
血红猩眸,提剑而起。
“孤这一生,唯爱你娘亲一人!”
剑锋及颈,顿住。
“咯咯咯咯……”
她仰天而笑,笑的泪痕滢光。
“啪嗒”一声,血剑被甩落在地。
“你唯爱我娘亲一人?这就是你的爱?”
脚步后退,“我尊敬的陛下,你不是为了你的地位,为了你所谓的天下,为了你所谓的子民,而灭妻杀女么?”
“多么伟大的大义灭亲啊!在天下人的眼中,在你的子民眼中,你该是多好的一位君王!”
眸突然变的猩赤妖异,“可我,偏偏要毁了这一切!我要你看着你的江山,看着你的天下,被我掀翻,毁于一旦!”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红衣翻飞,以一个极速之冲,从窗口而出,嘹音啸天。
脖颈间的凤纹石发出耀灼之光。
一鸟横飞而来,展翅扑羽,来到她的脚下。
她纵身而落其身,红衣墨发随风起舞。
她对身下巨鸟说了些什么,那巨鸟扑腾着羽翼,向天侧一边飞去。
街道上,一个小孩子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正要张口咬下去,却突又顿住。
眼睛晶晶亮的望向天空,抬手一指,“阿娘,你快看,是大鸟,好大的一只鸟。”
那妇人随着她手指方向仰头而望,瞳眸扩散。
那,那确定是一只鸟么?为何鸟背上似乎还有一团红云?
那一日,看到身覆红云的大鸟之人不在少数。一度认为,那是天上的神鸟,浮游苍穹,俯瞰大地。
不管大地怎么变,天上的日头千万年来都不曾变过。
每日从东方升起,再到西方坠落,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这般坠落升起三个周始后。
人们还在田间劳作,坊中工作,突然天地变了色……
一袭红衣魅影翻飞而落,出现在人们视野之内。
那红衣红的似血,在残阳之下,越发妖异红艳。
赤瞳血唇,潋滟妖华。
她的身后,百兽齐聚,仿若庞大的军队。
她抬手一指,血唇弯起,妖异赤瞳,闪着嗜血寒芒。
“我要荡平了这楚国的天下!去吧!”
一声令下,齐聚的百兽四散开来。
人们丢下手里的活计,抱头逃窜,哭声喊声惊叫连天。
在那一日,百兽肆意的践踏村庄城镇,好好的屋舍,阁楼,各种人们赖以生存之物,被拆的支离破碎。
人们四下逃窜,遍地狼烟。
还有人不幸被百兽所伤。
后有军队出动,但百兽散离,又岂是容易制服的?
到最后,百兽非但没制服了几只,军队还被百兽反扑,惨叫连天。
一袭红衣魅影飞身立于高台之上,指挥着百兽,如猖獗的魔,“我要掀翻了这楚国的天下!让它变成人间炼狱!”
突然,“嗖”一声,一支箭矢向她飞来。
她眸光一寒,一个侧身而旋,红袖翻甩,将那箭打偏,箭改变了箭道轨迹,飞向一侧,“叮”一声,插进一个石柱的缝隙中。
紧接着,又是“嗖”一声,另一支箭向她飞来。
她侧身躲过,紧接着又有一支箭向她飞来,这支箭,让她措手不及,她未能躲过。
就在千钧一发之计,一道墨影闪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生生抓住了那只箭矢。
箭矢于她的胸膛相距不过半尺之距。
时间,似乎是停止了般。
高台之上,一墨一红两个身影,相视对望。
突然,她狠狠的一把推开眼前之人,又一支箭险险从两人中间横飞而过。
在下一刻,她一个纵身,红衣迎风猎猎翻飞,从高台上跃下,留给那墨影一句话,“滚出楚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脚尖落地。
“妖女,妖女来了……”
本来就在逃窜中的人们,这下一看到她,更加惊恐慌神。
其中一人撞倒了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抹泪大哭,那人却连看都未看一眼,继续撒腿鼠窜。
她向那小孩子走近,一步一步……
突然,那抹泪大哭的小孩子被一人抱起,逃命一般,逃离了她的面前。
行在支离破碎的狼藉街道之中,逃窜的身影,哭声喊声惊叫声混杂的各种声音弥漫天穹。
像是人间修罗狱场。
突然,“砰”的一声,她的背脊被一颗石子砸中。
她顿住步子,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红衣在阳光下,妖红血艳。
她的赤瞳血唇,潋滟异华,透着嗜血寒芒。
对面,一个小孩子望着她,那是怎样一种目光?
满目都是惊惧慌神之色,似乎腿都有些站不稳,“不要伤害我孙子,不要伤害我孙子……”
她垂眸看着自己鲜血涌出的指,缓缓站起身来,一头倾斜而下的乌丝半遮了面。露出的半面,赤瞳,血唇,惊心,骇然。
这时,一个青壮男人拿了锄而来,大喊,“娘,你们快走,我来杀了这妖女!……”
说话间,那锄便向着她高举着砸了过来。
然而,那锄还未接近到她,便只见翩然红袖一甩,只听“砰”一声,一阵强劲的冲击破,将那青壮男人震出几米开外,身子贴上了一面残墙,又“刺溜”一声,滑了下来。
于此同时,“咣啷砰”,那锄也跟着落在了地面上。
红衣魅影闪身而近,一把将那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男人提起,按到残墙上,扼了咽喉,赤瞳猩寒嗜血。
“就凭你,也要来杀我?”
那男人额上青筋暴起,脸成为酱紫色,挣扎着,艰难吐出语声,“妖…女,你会…有报应…的!……”
“咯咯咯咯……报应?该得到报应的是你们,而我就是你们的报应!”
指节的力道,瞬间再收紧。
“坏人,你放开我阿爹,你放开我阿爹……”
那小孩子突然跑了过来,抱过她的腿,哭着喊着。
那老妇人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老婆子求求你了,放了我儿,放我儿一条命……用老婆子我的命来换,用老婆子我的命……”
“你放开我阿爹,放开我阿爹……”那小孩子也仍然在哭着喊着。
“滚开!”她赤瞳微微暗过,瞬又乍寒,一脚将抱在她腿上的小孩子踢开。
小孩子的身子被震飞出去,落在了墙角,“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那老妇人又踉跄的跑过去……
这时,一语声飘来,飘荡在各个角落,幽幽荡荡,沉沉浮浮。
“一念即善,一念即恶!~~”
“善恶一念间!~~”
“现在放下,回头是岸!~~”
“执迷不悟,永堕深渊!~~”
她抬头四面望去,“是谁?现身出来!不要跟我装神弄鬼!”
“女娃子!可还识得老夫?”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出现在她视线之中。
她微微眯了眯眸,“是你老头儿?我还当真是意外!”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行近她,“女娃子,听老夫的话,不要再造孽了!回头是岸!”
“咯咯咯咯……”她仰天而笑。
“回头?”双眸猩红赤戾,“在我娘亲被她所爱之人亲手捅了一十八个血窟窿的那一刻,在我被丢进万丈深渊的那一刻,在我被扔进囚车的那一刻,在我娘亲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回不了头了!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女娃子!你毁了这天下,同时也毁的也是你自己!”
她红袖一甩,语声尖锐,“我在所不惜!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所失去的,我所承受的,都是他们这些人逼的!”
“我就是要荡平这整个楚国的天下!我就是要让那个高高在上手握皇权的人亲眼看着,看着他的江山,看着他的天下,看着他的子民,是怎么毁在我的手里的!我要让他知道,这就是他的报应!他不是爱他的江山,爱他的地位么?我偏要毁他的江山,毁他的地位!”
“女娃子!你心魔作祟,自身成魔!只要能放下,一切都能化为消烟!”
“你放屁!那是因为你没有失去过,没有经历过那种撕心之痛!”
这时,突又一语声随着踏步之声传来,“瑶瑶,收手吧!”
她随声抬目望去。
只见,楚连城跨步向她而来,他的身后,还有两个人,亦或者说,是三个人。
一男一女,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似还在啼哭,软软糯糯,断断续续……
“咯咯咯咯……”她又仰天而笑。
“你们一个让我放下,一个又让我收手,你们今日都是来做说客的?一个个,出现的这么齐?”
语声突然拔高,变的尖戾邪妄,赤瞳闪着寒芒之光,“不怕我将你们一个个都杀了吗?”
楚连城走近她,“瑶瑶,你清醒一些,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周围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残壁断墙,遍地狼藉,猛兽伤人,这跟灾难有何两样?这场灾难会让多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这时,那小孩子又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哭喊着,“你放过我阿爹,你放过我阿爹……”
那个老妇人也再次老泪纵横的跪在她面前,“我老婆子的命你拿去,求你放我儿一条命,我老婆子给你磕头了,给你磕头了……”
“砰,砰,砰……”一声又一声,将额头都磕出了血来。额前一缕缕花白的头发程乱沾在血上……
“瑶瑶,你看看他们,看看这些百姓,哪个不是爹生娘养?你若要了这个男人的命,那他们一个失去儿子,一个失去父亲,只剩老弱妇孺,便是他们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