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道了声谢,接过药,伸手一摸,却想起来自己身无分文。无奈,他只能取出宁思倾的囊包,那是她去为自己买灵药回来时买的,买完灵药,应该有闲余的银两吧。
叶倾城想打开,却没想到这囊包乃玄门物品,囊口附着一抹玄气,任叶倾城如何用力也打不开。
“请稍等片刻。”叶倾城转身出了药铺,坐在门口,天色已晚,路上已无行人。
这囊包附有玄气,蛮力自然无法打开,所以他想用玄气破开,为怕大夫与孩子惊讶,所以到了门外。
叶倾城并不懂任何玄功,他体内虽然残留着那个剑痴叶倾城留下的玄力,但他却并不会用,就像那日在山洞中一样,时灵时不灵。
叶倾城将囊包放在地上,提起右掌,深呼了一口气,回想着那日在洞中击中赤眼王蛇洞穴的那次,猛然一掌劈下,所幸,这次并没有失灵。
那囊包封口处的玄气一击即散,包中物品也瞬间落在了地上,四瓶药,大约一百多两白银,一张牛皮纸。
叶倾城不会使用这囊包,便将衣袖扯了下来,将东西包着,回到药铺中,付了医费,叶倾城正要将包裹扎起,却再次看到了那张牛皮纸。
出于好奇,叶倾城便将其打开,但他并不认识这里的文字,便交于大夫询问,大夫回答他这是一张当铺的收据。
叶倾城疑惑,便问道:“先生,能不能念一念上面的内容?”
大夫点了点头,念道:“江州宁氏宁思倾,典当玄剑换百灵液一瓶,续神丹一瓶。三十日内,持九百两赎回玄剑,立书为证。”
叶倾城如遭雷击,瞬间呆滞在原地,心头如刀割一般发疼。
“怪不得她不用剑……怪不得她不用剑……”
叶倾城又想起了那日她出门时说的那句话,“这玄丹,你若喜欢,便留着吧。”
叶倾城愣在原地,深深的情绪从心口涌出,随即化作深深的自责与悲痛。
叶倾城用手捂住脸颊,身躯不住的颤抖着,老大夫见状,忙问道:“你没事吧?”
叶倾城哽咽着,他想说没事,可要开口,却哽咽到难以控制,最终捂着脸嚎啕大哭。
这是叶倾城前世今生的十八年里,第一次如此痛哭。前世,他无父无母,不管受了什么苦,他都没哭过,记得有一次,他被骗子骗光了所有的钱,饿的三天没吃饭,无处可去,只能睡在马路边,但却又遇到了地痞被痛打了一顿,人生最难也不过如此了吧,可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现在,叶倾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孩子一般嚎哭着。
你为什么这么傻?当了自己随身玄剑为自己买药?为什么这么傻?
前世今生,何曾有人如此在意自己的喜好,又有何人如此在意自己的死活,可如今,有这样一个人,她为了救自己当了玄剑,为保护自己与高手对战重伤至此。
若是治不好她,我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叶倾城哭了很久,感动,自责,难过,悲痛,复杂的情绪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叶倾城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自责,自己只是个一无所成的小人物,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却有人如此真心真意,而自己却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
这真是世间最无力绝望的事情。
叶倾城不知自己何时昏迷的,只是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撒在脸上,暖洋洋的极舒适。
叶倾城睁开双眼,转过头,看到一旁的宁思倾,静静地昏睡着,那侧脸极美,叶倾城不由得多看了一会,银针散了淤血,她的脸色,也恢复了几分生气。
叶倾城翻身起来,方才发觉自己左臂已被敷上浓浓的药汁,还用竹片固定了位置。
不一会儿,那老大夫走了进来,叶倾城连忙起身道谢:“多谢老先生。”
老大夫摇了摇头,说道:“年轻人,虽然身体好,但是肩骨断裂,最好还是不要硬撑,你那左肩肩骨断裂严重,加之强行用力,骨头已经完全错位,害得老夫累了大半夜才给你捏回来。之后的日子里,你最后不要再用力,让断骨尽快长好,否则,你这左臂,怕是要废了。”
“多谢老先生,有劳了。”
老大夫轻轻点了点头,坐在床榻旁为宁思倾诊脉,叶倾城便静立在一旁等候。
此次诊脉时间极长,大约半个时辰后,老大夫方才开口:“真是奇怪,如此严重的内伤,老夫只是为其散去了淤血,便恢复了七成生气,这体质,不愧是玄家弟子,果然天资奇特。”
叶倾城闻言,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还是多亏了老先生医术精湛。”
老者示意叶倾城坐下,要为他诊脉,叶倾城疑惑道:“我也要再诊吗?”
“当然要诊?你以为你只是肩骨断裂?你内伤虽轻,但也马虎不得,伸手。”
叶倾城只得乖乖坐下,让他诊脉,这次诊脉的速度,比宁思倾那次要快了许多,那老先生的脸色却更加怪异,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叶倾城,问道:“你是人吗?”
“啊?”叶倾城目瞪口呆,不解道:“先生您为何骂我?”
老先生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这身体,真的是人的身体吗?”
“这……自然是人的身体,难道,我还是动物不成?”
老先生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摇着头走了出去,嘴里喃喃着,“怪哉……怪胎……”
叶倾城一脸茫然的愣在原地,随后听到屋外老大夫对那孩童说道:“那小子的药不用配了。肩伤的药也别配了。”
叶倾城依旧有些懵,但他更在意宁思倾的伤势,自己的伤倒并不在意。
未多久,那小童就拿着制好的药丸走了进来,递给叶倾城,拳头大的瓷瓶里,满满一瓶,那小童指着宁思倾,轻声道:“都是这位姐姐的。”
叶倾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为宁思倾喂了药,方才出去。
老先生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叶倾城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自己身后麻烦不断,这一夜已经麻烦了老先生太多,若再逗留,引来那几个黑衣人,恐怕要连累老先生。所以他决定说清事情原委便告辞去找玄门大夫。
“老先生,有件事,我想对你讲。”
老先生捧着书,眼睛不抬的嗯了一声。
“老先生,实不相瞒,我二人是遇上仇家,争斗之下受了重伤,从山崖坠落掉进了河里,又在河里漂了好几个时辰才被救起,此处虽然离冕州较远,但顺着河流寻找,仇家很快便会找到这里来。”
“嗯……”老先生依旧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
叶倾城有些无奈,只能再次解释:“老先生,我打算今日便带她离去,一来是早些去寻玄门医师,为她疗伤。二来,也是怕仇家寻上门来,连累到老先生。毕竟,昨晚我背着她来您这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老先生放下书,脸上并无担忧之色,换了另一本书又继续入神了起来,片刻后,淡然的说道:“安心待着吧。在这安宁镇,只要你进了我这药铺,管他仇家还是亲朋,绝不可能从村民嘴里得到你的一丝消息。”
叶倾城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老先生依旧头也不抬,回道:“怎么,你不信老夫几十年行医攒下的人品?”
“不不……绝无此意。”
“那就安心待着,那姑娘虽然恢复的不错,但你要是就这样带着她出去长途奔波,路上出点什么意外,老夫这招牌岂不是砸在你手里了?”
叶倾城无奈,只好继续住下,悉心照料宁思倾,几日里与那小童闲聊方才得知,这老先生姓薛,人称薛神医。他还有个外号,叫医鬼。
叶倾城很疑惑,前世他听过医仙,医圣,却从未听过医鬼。仔细打听方才得知,这薛神医脾气很怪,来这里看病的人,无论达官贵族还是街头乞丐,一律没有区别,而且但凡被他医治过的病人,绝不许将药铺里其他病人的任何信息泄露出去。
这两条也还算正常,第三条却让叶倾城尤为钦佩,那便是薛神医治病,越是疑难杂症,越不收钱,越是那种不治之症,他越是喜欢,这几十年里,不知将多少病入膏肓的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所以便有了医鬼这一称号。
叶倾城不禁感慨,这里居然还有如此品行的大夫,实在是周围百姓之福啊,怪不得薛神医非常自信,说自己的踪迹连亲朋好友都找不到。
养伤闲暇之余,叶倾城也向小童打听过玄门所在,那小童每次都只是摇摇头,留下一句“去问师傅。”便不再多言。
在薛神医住处养了五日,叶倾城已经拆掉了竹板,开始活动左臂,这一幕,被薛神医看到后,惊讶的打碎了一只茶壶。
叶倾城自己也不清楚他的伤为何好的如此之快,按理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身体素质再好,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休养吧,然而事实却是,五天。
叶倾城无法理解,只能将这些归功于剑痴叶倾城这副天赋异禀的躯体。
而休养了五天,宁思倾恢复的也非常乐观。据薛神医所言,只要找到玄门医师,用玄功为其梳理脉络,再辅以灵药治疗内伤,用不了多久,她便会痊愈。
叶倾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她活着,不管是寻玄门还是求仙丹,他一定要让她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