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流云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王直一脸感慨,赶忙将他扶起:“罢了..罢了..好孩子..日后义父定助你荣登大统,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悔不当初!”
楚洛衣冷漠的看着这父慈子孝的感人场面,心中却不可抑制的有些激动,一年,她从牢中出来已经一年了,终于离欧阳千城又近了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却知道每一日每一年都那么漫长,仇恨支撑着她瘦弱的躯壳,似乎唯有鲜血,才能抚平她的躁动。
从王直那里离开后,北流云便开始派人调查太子四皇子几人的动向。
而一旁的肖雨落则是将目光落在了楚洛衣身上,看着她冷声道:“楚洛衣,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公子曾对你上心,你就敢妄想飞上枝头,从始至终,公子宠幸你不过都是为了保护我而已,等到有朝一日公子不再需要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楚洛衣只是安静的垂眸没有说话,肖雨落却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每当想起直到现在,公子还夜夜同她住在一起,她就恨不得要将她杀之后快!
北流云抬头看向两人所站的地方,心中阵痛,洛洛,为什么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夜里,回到房间,楚洛衣沉声道:“太子和四皇子六皇子几人都在仔细打探你的行踪,务必要加派人手仔细部署。”
北流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楚洛衣见他没有说话,也就没有再开口,这几日她整理消息,这几个在朝中颇有权势的皇子,对于北流云的归来都颇为关注,因为,北流云的背后是北燕朝第一大宦官王直。
有了王直的支撑,足以让北流云一个一无所有的皇子,一瞬间变成人人需要巴结讨好的对象。
整理好被子,楚洛衣正要转身,北流云却从身后紧紧环住了她。
“洛洛..”
楚洛衣没有动,安静的站在那里,任由身后男人的贴近,可是无论她怎样温顺,却总是轻易能让人感到那份渗入骨髓的冷漠。
北流云心中一片荒凉,却始终不曾放手。
几日后,正式迎来北燕帝的寿诞。
北流云随着王直的轿子,缓缓入宫,楚洛衣则是做回了宫婢,跟在他的身侧。
朝中重臣似乎都听闻了九皇子归来的风声,一个个揣测着朝中势力的走向。
在此之前,没人知道他是谁,而在此之后,将没有人不知道他是谁!
金碧辉煌的乾坤殿里灯火通明,琉璃瓦顶折射出七彩霞光,墙面上的汉白玉雕刻着富贵吉祥的牡丹,金丝点缀,淬火鎏金,各色宝石在纯白的玉石上勾勒出一片盛放的春华。
房梁屋檐上游龙戏凤,一串串水晶珠帘让人眼花缭乱,上首一张赤金打造的龙椅,两侧依次是妃嫔的座次。
而高台之下,则是梨木云纹矮桌,分裂两排,最前头的是依次是诸位皇子,而后便是大臣,依次列坐。
地上铺就着遍地的红毯,上面绽放着一朵朵俏丽的芙蓉,红毯上花瓣散落,犹如天女散花,美不可言。
一阵秋风吹来,座次下的两只白鹤八宝松枝香炉里散发出浓浓的龙涎香,让人在这灯火缭绕之下,忍不住意乱情迷。
歌舞声声,不绝于耳,一场奢靡浩大的宫宴就此展开。
皇子大臣依次列坐,王直随着皇帝以及众多妃嫔一道而来,未至乾坤殿,便听见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众臣纷纷起身,磕头叩拜,皇帝列坐上首之后,王直始终站在皇帝身侧。
楚洛衣跟着北流云来到偏殿等候,手中端着此次的贺礼。
一走进偏殿,便同一名太监管事迎面撞上,手中的贺礼一下子摔落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太监管事赶忙将从托盘上掉落出来的贺礼给捡起来。
此番准备的贺礼是一颗常青树,用古木精心雕制而成,许多精细的枝丫比起金丝银线还要细,而在这些枝丫之上,悬挂着一颗颗木雕而成的镂空果子,里面似乎嵌入了几粒宝石,远远看去,古朴却华贵,是少见的能将木质的厚重古朴同宝石的张扬璀璨巧妙融合在一起的一件宝贝。
那太监管事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看来主子得的消息果然没错,王直竟然请动了鬼手雕师做出这样一件珍品。
太监管事赶忙将那木雕捡了起来,用手不断的擦拭去上面的灰尘,一名颤颤巍巍的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北流云的眸子晦暗莫测,看着太监幽幽开口道:“滚!”
小太监连忙将那颗常青树放在了托盘上,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北流云同楚洛衣对视一眼,看来她们此次归来,果然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楚洛衣将托盘重新端了起来,将红布盖上,再偏殿等候。
而此刻,乾坤殿内各位皇子已经开始送上精心准备的贺礼,北燕帝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错。
王直适时开口道:“陛下,还有一名皇子为陛下精心准备了贺礼,只是因为此次设宴的名单中并没有他,是因为他...”
“嗯?所有皇子不是都该在列么?为何还会有人不再名单之中!”北燕帝蹙起眉头。
“九皇子自幼便不曾出席参加过宫宴,直至前几日九皇子殿下得知陛下诞辰将近,便托老奴将贺礼献至陛下,只是老奴心想,这是皇子的一片心意,理应由皇子亲手将贺礼送给陛下才是。”
北燕帝点点头:“你做的很好,难得他这么有孝心,还不传!”
“九殿下到!”太监尖细的嗓音似乎昭示着北燕王朝政局即将出现新的波动。
一名妖媚异常的男子背着阳光从大殿外走了进来,身穿绣有金莽的紫袍,领口外翻,镶嵌着几块宝石,腰系一只白玉金腰带,步步生花,踏碎了一地流光。
待到男子逐渐走近,众人才看清了他的样貌,人群中忍不住传出阵阵抽气声,狭长的凤眼里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淡漠的近乎透明,妖冶的红唇仿佛能够滴血,同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北流云微微勾了勾嘴角,扫视了一圈众人,不少人心头一惊,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同传闻中所说的在广寒院里倍受其辱的九殿下根本就可不能是一个人。
官员们打量着北流云,继而判断着他到底能够走多远,不过这些在官场混迹多年的官员们却明白,这是要变天了,从此又要多出一位皇位有力的争夺对手,无论输赢,九皇子北流云将从这一天起,重重的被写在北燕王朝的历史上。
北流海的目光有些幽深,扫过北流云,目光却落在了他身后的那个女子身上,收回目光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楚洛衣看着身前的背影,不得不承认,在这世上,她再未见过家有谁比他穿紫袍更好看,如妖似媚,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一颦一笑比女子更加勾魂,察觉到四下投来的目光,楚洛衣收敛了心思,默默盘算着。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父皇千秋万代,寿与天齐。”北流云磕头叩拜。
北燕帝看着北流云的神色有一瞬间恍然,而后颇有感慨的道:“想不到九儿竟生的如此好的相貌,为何这些年来父皇从未见到你,王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历年来的宫宴上,朕都没有见到九儿!”
王直躬身道:“启奏陛下,九殿下的身体本就虚弱,又因为一直居住在地点偏僻的广寒院,是以总是没有起色,时常抱恙在身,因此错过了许多宴会。”
皇帝神色有些不愉,反问道:“难道那些御医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摆设么!”
御医院的几人一时间心有戚戚,这可怨不得他们啊,要知道,即便是如今,在这后宫之中,依旧还有许多连生计都成问题的皇子,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九殿下曾经是情况最惨的一个。
至少旁的一些皇子,会去投靠一些地位并不很高的妃嫔,多少也算是有个靠山,而唯独这九皇子,一直像是死人一般呆在广寒院,也不知这么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父皇不要动怒,御医们已经尽心为北流云诊治了,只是儿臣的身体不争气,倒是凭白浪费了些好药材,今日是父皇诞辰,儿臣也想尽上一点心意。”北流云缓缓道。
话落,北流云从楚洛衣手中接过托盘,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手上,男人修长的手指一把扯开红布。
一座栩栩如生的常青木雕出现在众人面前,北燕帝似乎也被此吸引,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就在众人打算叫好之时,木雕忽然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原本圆润光滑的木头,竟然开始萎缩成枯木,不少人立时有些幸灾乐祸,想要看看这位九皇子到底有几分本事!
北燕帝的眉头也蹙了起来,这木雕是一颗常青树,寓意他四季常青,永垂不朽,可此竟然萎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