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衣微微失神,不等反应过来,男子已经准备就绪,将女子的发丝放在了水中。
楚洛衣看着床顶,半晌没有回过神来,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女子的发丝间反复流连。
淡淡的香气在屋内飘散开来,女子在男人轻柔的动作里,渐渐有了几丝困意,缓缓闭上双眸。
北流云仔细打理着女子的发丝,枯黄的发丝一点点被理顺,而后轻轻拭干。
楚洛衣被一阵湿润的触感惊醒,睁眼便瞧见某只妖孽正舔着自己的唇瓣。
脸色微微涨红,将身上的人推开,起身走到桌前,热腾腾的饭食已经准备好。
北流云看着女子有些惊慌的背影,翻身从床上走下,追上女子的步子。
“洛洛..我好累。”
“这次去了哪里。”楚洛衣轻道。
“去杀北流海。”北流云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他本是要杀北流海,后来察觉到北流海将真雪莲交给心腹手下后,便打算利用雪莲来扳倒皇后,只是不想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北流海竟救了洛洛,还险些...
楚洛衣没说话,皇权争夺,尔虞我诈,宫廷森森,他要杀北流海,她也并不意外。
若非此次他救了她,她也一样想杀他!
气氛有些沉寂,北流云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走向里间。
楚洛衣看着他的身影,微微一愣,等到回过神来,面前的男子已经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把银月弯弓静静的被男人握在手中:“这次的礼物。”
楚洛衣紧紧盯着那把精致的银月弯弓,移不开目光,眼眶发红,渐渐湿润。
银月弯弓上雕刻着精细的诡异的图腾,金丝嵌入其中,红色的宝石在顶,蓝色的宝石在底,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手柄处因为常年被握,磨损的微微失了些光泽,却依旧难以减损它的丝毫风采。
楚洛衣颤抖着将弯弓拿在手中,男人看着她被包扎起的手掌,犹豫了一瞬,却未加阻止。
当年靖远伯原是楚家的心腹一脉,只是后来,因为她与欧阳千城的关系愈发亲密,以至于最后靖远伯与欧阳千城的关系也越发的好,甚至于许多事情跃过楚家,直接同欧阳千城商量。
那时她性子张狂,不屑于玩弄些肮脏的手段,而后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所有人都会如此。
父亲的心腹不少,却在帮助欧阳千城的过程中,渐渐死去了一些,而后来,父亲一直对欧阳千城有所怀疑,不过因着她的缘故,却一直不遗余力的帮助着欧阳千城稳坐太子之位。
而后来,欧阳千城势大,父亲善于注重细节,隐隐从欧阳千城的态度中察觉出一丝不妥,心头渐渐不安。
随即派遣了不少心腹,前往打探,却不想,这些昔日交情过命的兄弟,有的为了权势,有的被逼无奈,有的因为地位,竟然联合起来瞒住了父亲,只道是太子殿下对楚家感激万分,正十里红妆,准备迎娶于她!
那时,东城太傅,两江总督,钟敏巡按皆是自杀而死,她一直想不通,为何好端端的几人,忽然纷纷自杀,而宁安提督,左林骠骑将军纷纷遇刺而亡。
如今想来,她却是都懂得了,那些纷纷自杀的人,则是不愿背弃她楚家,可是被逼无奈,却只能一死了之。而宁安提督,左林骠骑则是宁愿舍弃全家性命,也要揭破欧阳千城的阴谋,却不想最后纷纷遇刺而亡。
拿过男子手中的一只利箭,楚洛衣缓缓撑开了弓箭,手掌的伤口再次裂开,女子却仿佛感觉不到。
男子不曾开口,只是安静的站在女子身后,看着她挺拔的笔直的背影,未曾打扰。
‘咻!’的一声,利箭破空,弓弦轻颤,好似发出一声嘶鸣,兴奋的回应着自己的主人,不远处的一株宝石花束的花盆,瞬间炸裂开来,稀松的泥土散落一地。
这一箭,却好似用尽了女子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露出一抹惨白的笑意。
北流云将女子揽在怀中,楚洛衣安静的靠在男子的胸膛,拿着弓箭的手缓缓抬起,搂住男人的腰身。
男子轻吻了吻女子的额头,琉璃色的眸子讳莫如深,洛洛,总有一日,我会为你取尽负你之人的人头,你受的苦,我要他们千百倍来偿!
南昭天水。
一名男子端坐在太子府会客厅的主位,背后的墙壁上是一副乾坤日月图,几只白鹤在天地明辉之中飞奔而上,山河荡荡,沧海茫茫,一片巍峨。
男子身着玄色锦缎,金丝滚边,胸前绣着通天巨蟒,广袖金丝左边,内里是木槿花的花纹,赤金色束腰,一身华贵。
男人的样貌只能算做不差,却绝不会让人生出惊艳的感觉,既没有北流云的妖冶狠辣,颠倒众生,也不如北流海的刚毅冷峻,铁血儿郎,也不及北流雪的高贵清华,淡薄静雅。
男人的样貌,放在众人之中,或许略胜一筹,可是同那些惊采绝艳的男子想比,却实在是过于平庸。
但纵然如此,男人身上却天生一副帝王气度,那双褐色的眸子里,有着帝王的诡诈和残忍,不同于北流海的坦荡和冷漠坚硬,男人身上并不带有攻击性,温文尔雅,看似可以包容天下。
男子下首两侧稳坐不少大臣,一些幕僚也屈居尾座,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首的男子身上。
“太子殿下,这靖远伯府竟然惨遭灭门,实在是太过骇人。”一名大臣开口道邋。
“是啊,太子殿下,一场大火将靖远伯府烧的什么都不剩,唯独那木屑的黑灰下,还能看见渗入地面的黑色血迹。”
“也不知是何人下了这次狠手,竟然屠戮满门。”
欧阳千城的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道:“不知诸位大人可有线索?”
“老臣想,会不会是靖远伯结下了什么仇家?”
“不过靖远伯少年征战,武功不低,整个伯府之中,怎么可能没有一人逃出生天,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老臣...老臣听说一个说法..”
欧阳千城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道:“说来听听。”
“市坊间有传言,说是因为靖远伯卖主求荣,遭了冤魂索命才会满门...”说话的大臣满脸惊骇,这些日子他夜夜难眠,就怕楚家的人真的来找他索命。
欧阳千城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凝重,却是柔声安慰道:“曹大人多虑了,靖远伯虽然背弃旧主,却并非卖主求荣,而是为了这天下万民,靖远伯心怀黎民百姓,舍小情而取大义,又怎么会遭鬼魂索命?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是是是...”曹大人抹了抹额上的汗,也不知为何,太子的说话向来温和,却总是会让人心生畏惧。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本宫会禀明父皇,追封靖远伯为一品国公。”欧阳千城温和道。
“太子殿下英明,想来靖远伯泉下有知,也会感激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众人离去后,一名侍卫出现在欧阳千城面前道:“启禀主子,属下前往靖远伯府,却发觉..那柄银月弯弓不见了。”
“你说什么?”欧阳千城微微失色,银月弯弓,那是她的东西!
“银月弯弓确实消失不见了,属下仔细收整靖远伯府之时,发现了不少被烧的变形的兵器,长戟,弯刀,短剑,却唯独没有那把弯弓。”侍卫继续道。
欧阳千城目光中染上一抹沉重,到底是谁,不惜屠戮满门,却只为取回那一把弯弓。
他恨她入骨,可在她死后,午夜梦回,脑中挥之不去的却都是身影,那抹张扬肆意的红,似乎成了宿命中的魔障,挥之不去。
“派人仔细查探,看有什么人在调查当年楚家一事。”欧阳千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勇气在他眼下屠了靖远伯满门。
楚洛衣被北流云留在了流云殿,甚至连柔妃都没有知会,就这样日日陪着她,不离半步。
楚洛衣靠在床边,看着北流云得来的情报,翻查着各国的情况,门外的苏公公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九殿下,肖姑娘求见。”
北流云挑挑眉头,道:“进来吧。”
楚洛衣将头从纸张中抬起,看着面前笑的灿烂的男人,微微抽了抽眼角,正打算起身离开,不想低估了肖雨落的速度。
肖雨落极为欣喜的跑了进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公子了,公子走前,正忙于在朝中经营势力,她几次见他都是匆匆忙忙的,这一走,又是大半个月,着实让她一颗心都跟着飞走了。
肖雨落刚走进来,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翻看着什么的楚洛衣,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你怎么会在公子床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婢!”
楚洛衣无奈的翻翻白眼,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扔在床上,起身想要离开。
不想,肖雨落却是拦住她,眼中满是怒火:“我问你话呢,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敢爬上公子的床!”
北流云靠坐在不远处的桌案上,勾起红唇,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染满期待。
楚洛衣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开口敷衍道:“奴婢是来给九殿下铺床铺的。”
话落,便侧身而过,肖雨落一把扯住她道:“你以为我会蠢到相信你说的话?若你真的是为公子铺床,你的衣服呢?你为什么只着里衣,为什么坐在公子的床上,为什么!”
肖雨落有些声嘶力竭,因为气恼,眼眶微红,夹杂着一片湿润,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女子。
楚洛衣看着扯着自己手臂的那只素手,只觉得自己手臂上的箭伤又被扯了开,沉声道:“放手。”
肖雨落被她突来的戾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却在回过神来后,觉得自己被一个宫婢吓到而感到可笑,扬手就是一个巴掌:“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婢,竟敢同我这般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肖雨落想要挣脱,却发觉女子手上的力道大的惊人,一巴掌竟迟迟挥之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