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今晚已经说了很多了,该喝酒了。”他笑嘻嘻的开始喝酒起来,旁边的白无常看着玄十天,也说道:“你已经听了他的故事,那么,想必你也已经有了启发,对吗?”
“是,有的事情纵然千难万险,还要去做,不能就此而放弃的。”他说,攥住了拳头,看到玄十天这般的自信满满,白无常斟酒,给玄十天。
“我也有故事。”他说,玄十天开怀的笑了,是的,是的,他想要做一个故事的收藏家,真好,他们居然都有一个故事,并且,都能将这故事讲述给玄十天听。
“你说吧,你有什么故事呢?”
“世人只知道我们是黑白无常,但并不知道我们的名字,他叫范无救,我叫谢必安。”白无常如是说,玄十天点点头,看着面前的谢必安。
谢必安饮酒完毕,说道:“我之前也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你跟着我的记忆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想要你知道,只要真正拥有利物济人之心,一切都是有教无类的。”一边说,一边喝光了最后的一杯酒。
场景切换了,玄十天闭上了眼睛,跟着白无常到了他的记忆中,原来,他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在家中排行老七,所以被人们尊称为七爷,或者七少。
七少从小就体弱多病,并且多多被人排挤,所以不到二十岁就夭折了,他也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人,他死了以后,停尸在了屋子中,家人吊唁完毕,第二天就是黄道吉日,准备埋葬。
也就在这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有三个错过了宿头的人,朝着这个荒郊野岭的古堡来了,古堡的老爷就是谢老爷,也是七少的爹爹。
这三个旅伴,早已经走的筋疲力尽了,远近并没有很多人家,荜门圭窦如何能收留他们这三个汉子呢,更何况,这三个人饭量惊人,一般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但谢老爷却与众不同,他是一个慷慨之热,最是喜欢扶助这些人的,听这群人道明了来意以后,他比较为难。
“要是之前,也就罢了,你们来这里,我们是欢迎的,但今时今日,不同了?”老爷虽然没有明言拒绝她们投宿,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十有八九是希望他们不要在这里的。
“如何就今时不同往日了呢?”
“今天,舍下犬子不幸夭折了,哪里就能让你们三个赶路人在这里休息呢,这……毕竟不妥当的,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吃的,吃了以后,就早早的去吧。”老爷也是无可奈何,这已经适宅心仁厚的很了。
“这……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去了,万一在路上遇到什么大虫,我们野兽的,这……您于心何忍呢?”几个人哀求起来,老爷拗不过他们的意思,再三的告诉她们,不是他自己不好心,而是的确儿子已经死了。
再讲,屋子并不很宽敞,所以就目前来说,想要让他们在这里住一晚上,是不怎么容易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毕加坡老成持重的说道:“这也不要紧,屋子不大,只要能遮风避雨就好了,我们休息休息,第二天就赶路的,银子的话,也是有的。”
“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老爷知道,他们是觉得自己小肚鸡肠了,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他只能叹口气——“既然你们真的要留宿,那么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了,这里有一间空屋子,是儿子生前的书房,诸位凑合一晚上。”
三个赶路人给带到了一个不大的屋子,屋子中整洁干净,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郎的屋子,倒好像是带着脂粉气的姑娘的屋子,他们三个人给款待完毕,都可是睡觉起来。
谢必安死了,但是他死之前郁结了很多惆怅的心事,目前,他已经躺在这里,但心情还是并不好,他生前就是一个鬼精灵,死了,就真正成了一只促狭鬼,看到有人投宿,与半夜三更,他的尸体暴跳起来,朝着那个屋子去了。
“哈,这是我的地方,怎么能允许他人酣睡呢?”他生前没有什么格外喜欢的东西,但死后,却对自己的东西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不离不弃的。
此刻,他蹦蹦跳跳,已经进入了屋子,屋子中,三个赶路人已经呼呼大睡,鼾声如雷一般。因为她们的确已经很累了,筋疲力尽的情况下入睡,基本上,有人走过来也不会感觉到的。
谢必安到了第一个人的面前,看到那人仰面躺倒,在睡觉,他喷出来一口气,喷在了那人的面颊上,那人的身体立即就僵硬了,他感觉太好玩了,于是到了第二个人的面前,跟着又是喷出来一口气。
这人跟着也直挺挺的了,死去了一般。他口中的气是尸气,所以对人有损害。
但他觉得很好玩,就在喷出来第三口气体的时候,那第三人已经预料到了,拔足狂奔起来,他看到这人去了,立即凶神恶煞一般的追赶了出去,这人疲于奔命,一边狂叫,一边朝着外面的白杨树林去了。
他追赶了很久,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不急着将这个人给弄死,但眼看着天要亮了,他这才想起来,一切的精魂最怕的就是艳阳高照,索性发狠朝着这人去了。
他的手掌僵硬,而他的指甲是如此的锋利,简直好像镶嵌在皮肉中的匕首一样,那人立即躲避在了一棵大树后面,他眼看瞠乎其后不能将此人奈何了,于是伸手用力的攻击那大白杨树。
大白杨树瑟瑟发抖,他那锋利的指甲好像一根一根的匕首,已经刺入了树木的纹理之中,跟着,雄鸡一唱天下白,天亮了。
那赶路人再看时,谢必安已经不能动了,尸体的指甲就那样刺入了树木之上,他以手加额,侥幸的笑着,而那陆陆续续给熏到的人逐渐的也是清醒了过来,都知道谢必安是个促狭鬼。
请过来道士,道士给他写了一个“抬头见喜”和“一见发财”的排位,然后将他埋葬了,跟着,他到了阴司就有了这么一个职业。其实,黑白无常是不同的,一个代表着正能量,一个则代表着负能量。
一个是拘役人灵魂的,让人在生死边缘做出来荒唐愚昧的决定,一个呢,则是给人以无穷无尽的希望,无疑,黑无常是希望死的人越多,自己越忙碌才越好。而白无常呢,并没有那种意思。
他做了无常君以后,每每看到不好的事情都会出手相助。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执念,他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明明能继承父亲的家产,但到头来却一无所有的去了。
这样的打击让他也逐渐的明白了,什么都不是永恒的,此刻,玄十天跟着他的记忆已经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坟茔,一个女子在哭泣,这女子哭的可伤心了。
“爹爹,都是女儿不好……”女子一边哭,一边从竹篮中拿出冥钱,开始焚烧起来——“都是女儿不好啊,女儿要早早听您的话就好了,现在女儿没有颜面存活于世了,女儿不如一死了之算了。”
她一边焚烧纸钱,一边蓬头垢面的哭着,黑白无常已经到了,黑无常传递的意念是,早点儿自杀吧,但白无常呢,却想着,这是一个孤苦的灵魂,需要得到救赎。
两人都没有太大的行动,但却能将自己的矛盾心理传递给这个跪地哭泣的女人,这女人实在是太悲伤了,以至于面上的泪珠好像珍珠一样的一枚一枚滚落下来。
“你去死吧,去死吧,做了那样多的事情,真是无恬不知耻啊,这样的女人,存活在世界上是人的笑柄啊,玷辱了门楣,真是死不足惜啊。”黑无常笑嘻嘻的说,女孩已经接触到了他的思想。
于是就要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白无常看到这里,人虽然无动于衷,不过心念却开始活动起来,并且准确的传递到了女孩的脑海中。
“不要死啊,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多不好啊,况且,你死了以后,谁人过来给你收尸呢,在这里风吹日晒雨淋的,很快就有豺狼过来撕碎了你的尸体,这并不好看啊。”
这女孩犹豫不决了,对啊,要是死在了这里,岂非更加屈辱了。
她决定做点儿别的努力,于是迈步朝着前面去了,她提着竹篮子回到了自己的家。
现在,这已经适一个破败的家了,原来,这屋子里面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呢,大孩子已经两岁多了,而小一点的那个,还在襁褓之中呢,玄十天跟着这个女孩,也跟着黑白无常的记忆朝着这屋子去了。
屋子中,两个可怜巴巴的孩子都在哭泣,女子立即给这孩子喂奶起来,忙了一个不亦乐乎,但脑子里面还是在想,究竟是一死了之呢,还是就这样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他是她爹的第三个女儿,从小锦衣玉食,奈何遇人不淑,爱上了一个叫做敖大的管家,这个管家与其私通,久而久之的,她就未婚先孕了,老人家知道事情以后,就一命呜呼了。”
“这敖大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得到了女孩的身体以后,就将这花容月貌的三小姐给丢开了,很快就抛诸脑后了。看到老爷那灿烂的遗产,立即开始盘算起来,等到得到了以后,就开始吃喝嫖赌起来,我想,我们应该惩戒这个人。”
白无常说。
“不,不,这女人一切都咎由自取,根源还是在这里。”黑白无常出现了少见的龃龉,白无常沉默不语,“我度人,你却杀人。”
“我也是度人,你焉能知道,她死了不是一种解脱呢?”是啊,他们的工作一样,但实际上意义却大相径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