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贵嫔目瞪口呆,她是知晓的,容华殿何时有过男人?就是侍奉的小太监也不曾有过。即便是有,也只是传达命令而已,哪有还把长靴留在此处的?
她突然有一个欲望,想要俯身看一看那床榻之下,到底有没有一个男人存在?
脚步已经上前移了小步,容贵嫔察觉异样,起身一把将她拦住,故作亲昵挽着苏贵嫔的手臂笑道:“妹妹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这模样,定是叫妹妹看了笑话。”
“哪有?姐姐还是那么漂亮。”
苏贵嫔还想再深探那床榻之下,人却被容贵嫔往外拉去。
不过,在被往外拉的过程中,她看见那长靴被人稍稍移动,拿进了里面。
下面有人!
此念头一出,苏贵嫔顿时觉得坐立难安,看着与自己贴的极近的容贵嫔有人带着怀疑。
容华殿里藏了个男人,再加上她刚才的种种迹象。苏贵嫔心里一惊,她……竟与其他男人苟且!
罪名可一点儿也不低于私会男子!
“妹妹找我有何事?”两人坐在椅子上,又宫女上前砌了茶水,她们对刚才所见一幕毫无惊讶,唯有一点惊慌,惊慌的是,没人会知道苏贵嫔会自己跑进来。
“无……无事。”
苏贵嫔好似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同时也在心里冷哼:容贵嫔啊容贵嫔,枉你自诩清高,伶牙俐齿,我倒要看看,此事败露后,你又当如何自处?
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容贵嫔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悬着块大石头。
同为后宫妃子,明面上风雨和谐,笑逐颜开,可在暗地里,都相互着想要抓到对方的把柄。
苏贵嫔冷笑,她可真是误打误撞才瞧见如此的大事件,啧啧,现在轮到容贵嫔来低声下气的求她了吧?
空气中很安静,越是安静,就越让容贵嫔心里慌张。
里面的男人还没有走,她必须想个法子支走苏贵嫔才行。
于是,有一搭没一搭问道:“妹妹一早便前来,怎么会无事?不会是为了顾才人的事情吧?”
苏贵嫔故意嘻嘻笑道:“姐姐莫非是睡糊涂了?都日上三竿了,再过半个时辰,可就要用午饭了,哪里还早?不过姐姐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为顾才人一事而来。”
不说顾才人这三个字,她倒还差点忘了。
“顾才人昨儿犯了事,理应受到宫规,妹妹又是在操什么心?”
一说到顾清的事,她就很气。明明就是私会男子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可皇上竟然没罚她不说,竟还要让她侍寝?
“宫规?依我看呐,那宫规,根本不可能用在顾清身上!”
“此话怎讲?”
苏贵嫔深深叹口气:“皇上昨夜不说把顾清抱回了凤凰宫?皇上说,罚是要罚的,就罚她侍寝吧。姐姐,你说,这哪里是惩罚?分明就是赏赐啊?若宠幸她一次,日后怀了子嗣怎么办?后宫无一妃子有所出,要是她怀了孕,那尾巴都能翘上天了。”
容贵嫔一顿,“妹妹想多了,都还没侍寝呢?哪来的子嗣?”
“姐姐,难道你真的以为昨晚他们什么也没做吗?”
苏贵嫔可劲的炫耀自己丰富的脑补能力,容贵嫔被成功带偏,因她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这顾家姐妹二人,可是我们最大的障碍物啊。”苏贵嫔故意把这话说给容贵嫔听。
“呵呵,是么?”
容贵嫔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我们?她跟苏贵嫔?简直是可笑!苏贵嫔是个只顾眼前短暂利益的人,而她?是要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攀上高位的人。
“姐姐你说,如果让顾家姐妹相互残杀,而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更好?”
容贵嫔问:“妹妹有法子?”
“呵呵。”苏贵嫔轻笑:“法子倒是很多,就不知道,中不中用了。”
容贵嫔淡淡一笑。两人心思各异。
苏贵嫔刚刚离开,床榻之下的那男子就迫不得已爬起来,抖抖身上的灰尘,他道:“万不可叫苏贵嫔知晓我们俩的事。”
容贵嫔目色一沉:“本宫自是知道。”
“贵嫔要如何做?”
她想起苏贵嫔刚刚说的话,摇摇头道:“敌不动我不动。苏贵嫔说,她会想法子对付顾家姐妹,本宫且静静看着,到时候再推波助澜,让她苏玉也吃不了兜着走!”
苏玉即是苏贵嫔。
而另一边,苏贵嫔好一阵趾高气扬,自认为抓到了容贵嫔怎样的大把柄,便思量着要如何运用这个好机会。若是提前与容贵嫔一起扳倒了顾家姐妹,再将今日所见之事告知皇上,那时候,在这宫里,可就是她苏玉笑的最大声了。
“百合,你给本宫等着。这一声声的姐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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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近日来,喜气洋洋,是真的要办喜事了。再不会像之前一样,一拖再拖。
如画的宁静小院里,流苏照着书籍上的图画学着给小孩做衣服,小布篼里已经做好了一双鞋子,是天蓝色的绸缎所做,男孩女孩都可以穿。
门外突然扔进来一个小风车玩具,她含笑抬眼:“卫采,别闹了。”
“姐姐,又在做衣服啊?”
还果真是卫采,他蹦跳着进来,拾起地上的小风车放在桌上,笑嘻嘻道:“我出府玩的时候,看见有人吆喝着在卖这个,就想着给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买一个回来玩。”
“还早呢,我看呐,你这玩具要放到几个月之后才能玩了。”
卫采不介意说:“几个月就几个月呗,我能等。”
流苏是打心底里高兴,跟她的猜想一样,她怀上了孩子。一开始她很害怕,害怕会被舍弃,被嫌弃,好在,慕容认可了她。
“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公子在跟管家交代哪些是大喜之日需要用到的东西。”
慕容……
流苏神色有些欣喜:“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卫采嘿嘿一笑:“公子对姐姐很上心。”
手掌轻覆在小腹上,流苏松了一大口气,孩子,你有一个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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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七月正炎热之际,院子里知了一直不停的叫。
顾清推开一扇窗来,闷热气息扑面而来。
锦雀在一旁道:“才人,正是晌午热的时候,就别在那儿晒了。”
窗子口正对上倾洒而下的阳光,直直叫人睁不开眼睛。
顾清有很久没有回顾府了,很久没有见娘亲,没有见父亲,也不知道他们听闻了自己在宫中的遭遇没有。
一下子想起顾宁,顾清有些怅然,回头对锦雀说道:“你现在陪我去宁兴宫吧。我想见见二姐。”
“可是外面正热……”
“几步路而已,又不远。你若不去,我就自己去。”顾清故意这样说。锦雀才不会让她一个人乱跑,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糟了。更何况宫中所有人都对顾清虎视眈眈,她得更加警醒才行。
“可是,皇上禁了才人你的足啊,如果叫皇上知道,他肯定又会大发雷霆的。”
说的也对啊。顾清一下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我们就去见一面,又不会待很久,反正没人会告诉皇上的。”
“这……”
“何必那么纠结?依我不就行了?”
顾清总是这样,什么事情喜欢自己做主。
锦雀无奈,只好依着她,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准备了一顶轿子,徐徐朝宁兴宫走去。
轿子里的空气都很闷热,锦雀拿了把扇子不停扇着风,顾清竟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手心里全是浸满了的汗水。
“你说,二姐会不会怨我?”
锦雀摇头:“奴婢是独女,无法体会有姐妹是种什么感觉。不过,皇后娘娘的性子是宫里出了名的温和,而且你们又是一家人,说什么怨不怨的?”
是的,自顾清记事以来,顾宁好像从来都没有发过脾气,哪怕是说狠话或者声音大点也不曾有过。
唯一一此厉声说话,还是那晚带人找到她跟慕容的时候。
想着想着,轿子缓缓停下,接着传来一个声音:“才人,宁兴宫到了。”
顾清深呼吸一口气,暗自给自己打气,掀开帘子跳了下来。
炎炎夏日,她站在宫外等着宫女进去通报,有传唤了才能进去。
这时,她远远看见从宁兴宫里走出一个妇女,身形越看越熟悉,稍稍走进才看清,原来是柳叶。
她何时进的宫?是来看二姐的?
柳叶也见到她了,前面有个小宫女给她带路,看见顾清后,小宫女先唤道:“见过顾才人。”
然后是柳叶的嗤笑:“哟?怎么碰上顾才人了?皇宫可真小呢。是来见皇后的?”
锦雀开口道:“你是哪里来的妇人?见了才人也不行礼的么?”
“行礼?见了皇后我尚且都没有行礼,而她只是个去去才人,我为何要作践自己?”
柳叶的话已经很难听,明着嘲讽了顾清的身份不说,还暗暗骂了顾清一顿。
“你……”
顾清一把拦住锦雀,轻摇头,转而对柳叶说道:“不知在此处能见到大娘,宫女们不懂事,还请大娘别放在心上。”
锦雀心里小小一惊,怪不得她说见了皇后都不用行礼,原来是皇后的生母!
“宫女们不懂事也就算了。只是,自古便有句话说,手下人犯了事,向来是主子买单出了错。才人,你说是不是?”
顾清额角浸出许多汗珠,向来柳叶是要跟死磕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