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她是庶出的身份,已经给娘亲增添了不少的麻烦,现在又没有能力在她膝下尽孝,遗憾感满满于怀。现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她一点儿也不清楚,不知道连城有没有派人寻她,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张贴告示,她从宫里出逃的事情,恐怕已经人尽皆知了吧。
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想给顾府添麻烦。
眼睛望着过往飘荡的白云,时间一点点流逝,顾清竟然躺在吊床上睡着了,平稳的呼吸轻轻扑打在她的脸颊上,慕容来时正巧见到这一幕。
去里屋寻了件小毛毯给她遮上,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许久后才离开。
步子宛如流星洒沓,就像他的为人,如那清风明月。
当初老父亲去世以后,连城作为义子却没有在丧礼上尽一份孝心,慕容对此是怨恨的。可是,他跟连城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手足之情早已存在,也是为什么,他现在要做这一切。
收留卫采,娶流苏为妻,安抚顾清,一件一件的事情真实用意连城毫不知情,他也不屑于说明。
他们的本姓可都是卫啊。
顾府已经得到了消息,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自然而然的是,是顾宁所告诉的。她遣小玉亲自回府瞧上一瞧,事情仿佛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顾清并没有在宫外被苏将军拦截,一夜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外面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传来,可人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思考许久,顾宁觉得她有可能回了顾府,便让小玉前去查看实情。要是真回到了顾府也算是好的,至少能找得到人,可若是顾清真的凭空消失了,皇上还不知要如何对付她!
小玉离开顾府以后,卫采才假意奉慕容之命前来探望,探望老爷及其玉娘。
柳叶的心情并不是那么好,她也在忧心顾清的去处,随着小玉到府上带来的消息,整个顾府都知道顾清身为宫妃却出逃的消息。私自出逃没有得到皇上允许算是大罪。
梅院里的气氛很凝重,玉娘坐如针毡,双手慌张缠在一起,神色上清楚可见慌乱之情。她看向在房间里不断踱步的顾林,心里顿生烦躁,不由道:“我说老爷,你安安静静坐下咱们一块想办法如何?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这心上,总是慌得很。”
她不说还好,一说顾林也道:“你叫我如何安静?清儿还是昨晚上消失不见的,这么大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先不说她人会怎么样,光是皇上那边就没法交代啊!”
言语甚急。
玉娘是知道轻重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宁儿身边的大宫女也说了,清儿是私自出宫的,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咱们岂不是……”
“别说了别说了,事已至此,无论如何猜忌都无用,还不如配合皇上先把清儿找到再说。”顾林虽慌,好在还没有丧失理智,一条条的分析着。
正在这时,管家将卫采了进来。
“见过顾老爷。”
说话期间,卫采不时拿眼打量着玉娘,左看右看都觉得她气色极好,没什么异样,便疑惑着顾清要来这一趟的必要。
“是慕容有什么吩咐?”往日都是慕容亲自来府上探望,顾林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是知道实情的人,也知道慕容为何要常来探望。
卫采摇头:“公子没什么吩咐,只是近来繁忙,特意委托小的前来探望。不知这位夫人身体可还安康?”
莫名奇妙的竟然问起她?玉娘疑惑却也点点头道:“一切甚好,劳烦慕公子挂念。”
从神情上看的出来,他们在焦虑什么事情,卫采好几次想要将顾清的事情告诉他们,可理智与现实却不允许他说出来。
顾清在慕府算得上是一个秘密,没有人会知道她在这里。
听公子说,皇上想找她都快要发疯了。
卫采对此不屑一顾,皇上?那不过是一个只会杀人头淌鲜血的恶魔罢了!
任务完成后,跟顾林二人道别,卫采临走时递给了玉娘一个眼神,一个让她暂时安心的眼神。
至于她能不能理会,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再次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顾清已经睡着了,睡得很沉,也不知道梦里在跟谁相遇。
卫采去厨房将晚饭备好准备提到院子里去,没想到在中途碰见了阿姐流苏。
流苏的样子有些不服气,她的眼睛一点点下移,目光停在食盒上,语气显得有些冰冷:“对她这么好?”
卫采怎的阿姐一向不喜顾清,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他都是瞒着大家的,可是现在却正好撞上了。
“阿姐,我只是……可怜她。”
“可怜?呵,卫采,你也太心软太善良了吧?为什么要可怜她?她跟我们并不是一路人!我们只需要最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不要去招惹。”
流苏说的没错,他们姐弟二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像顾清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去理会做什么呢?
卫采不这么认为,他有很多话卡在了喉咙里,一时却又不能跟流苏说,心里有些堵也有些失落。
她明明……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啊。
“阿姐,我做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有分寸。”
流苏冷冷看他:“分寸?什么事分寸?保持距离才是分寸!我希望你能明白。还有,武艺渐长了吗?不用一天天都想着玩玩乐乐,我们不可能这样过一辈子!”
面对她的教训和呵斥,卫采默默低下头,后又道:“我最近一直都有在练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阿姐变了,变得不像从前那样关心他爱他,而是开始暴躁,情绪不稳定,稍不注意就会大发雷霆,这样的阿姐他并不喜欢。
尤其是在生了慕青之后。
有公子在的时候,阿姐会对慕青温柔而语,可当公子一走,阿姐完全会跟变一个人似的。
卫采很困惑,也想不通。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一些事情,永远别忘!”
纵使已经离流苏好几步远,她说的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落在了卫采的耳朵里。
提着食盒的手稍稍紧握,卫采暗自叹息,默默无言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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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声又一声的叫喊声充斥着整个耳膜,就连眼睛所能看见的,也只是火光的红耀闪烁。
那些像血一样颜色的火光,不知里面埋葬了多少原本跳动的生命。
小女孩站在一处极其落魄的宫殿门口,呆呆看着离的很远的宫墙,问母妃:“那里是怎么了?”
一个身穿朴素宫装的女子一把将她抱起来,眸子略带悲壮的看了眼火光处,声音又几分凄凉:“那里啊?那里是在跳舞,那是他们的篝火……”
“篝火……母妃,清儿也想去玩……”
女子脸色苍白将她的嘴巴捂住,小声道:“不行!那是坏人玩的游戏,清儿乖,清儿不玩……”
坏人玩的游戏?是因为坏人玩的游戏,所有才不断发出各种惨叫吗?
小女孩最终没有得到答案,当她被女子抱着从一阵浓烟呛喉的烟雾里跑出来时,她已经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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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怎么做了这样一个梦?顾清揉着发疼的脑门坐起来,她……在床上?
不是在吊床上小憩吗?
卫采刚好从室外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熬制好的药膳双手递给她。
“你现在已经是有身孕的人了,下次睡觉可得乖乖到被窝里才行。”
他说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小大人,大人一样的认真,也一样的严肃。
顾清摸摸肚子,诶正好她饿了。于是毫不见外的接过药膳大口大口吃起来,嘴里包着东西,含糊不清问:“你说你,一个大男孩子的,怎么就想着天天往我这里跑?也不怕其他人看见了笑话啊?”
卫采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怕什么?我照顾自己的……”
随即,话顿,神情也僵住。
顾清好奇:“自己的什么?”
“哦没什么?我说,照顾自己公子的客人,有什么怕别人笑话的?”
还真别说,卫采照顾人的方法还是独一套的,他好像就是慕容的小翻版,做着跟慕容一样的事情,周身的气质也跟慕容相差无几。
“以前咱们见面的时候,你还处处对我有意见呢?怎么现在就改观了?”顾清故意这样问,就是想从他嘴里套一些好听的话。
卫采当即正色道:“那是以前,以后不会了。”
“嗯?”
“因为我现在已经是大人,做一个大人,是不会去在意小细节小事情的。”
顾清扑哧一笑,“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急什么?诶对了,你家公子呢?我有话想问他。”
“公子在书房,我去帮你把他叫过来。”
“那就……麻烦了。”顾清咧嘴一笑,一碗药膳下肚后,全身都是暖和的。
房间内什么特别的摆件,更别说其他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了,顾清待在这里真的好无聊。
她想出去走走,可流苏显然不喜欢她的存在,她又何故给自己找不快?给她人找眼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