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对幕后之人的消息一无所知。”一个随从挠挠头问道。
顾清深呼一口气,抬眼望着低矮的围墙,巷子里面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想必晓月父母查看时,那歹人就拖着晓月躲在这上面吧。
随从说的没错,他们的确还是一无所知。
“清儿,你先回去吧。”顾林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外面,恨不得她立马飞回府上。
顾清突然指着围墙上方的一抹飘飘忽忽的东西说道:“那是什么?”
顾林也注意到,让随从上去把那东西拿了下来,不过是一块被撕烂的布条罢了。
只是从布条精致细腻的做工来看,不像是寻常人家的衣裳。
“是晓月衣服上的吗?”顾清问晓月父母。
晓月父母连连摇头,从布料就能看出来,不是他们这种寻常人能用得起的。
顾清微一沉思,默然无语。顾林又在一旁劝她回府,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思。顾清索性就走出巷子,好不容易从围观群众中挤出来,一抬眼,就看见了他。
犹如浩瀚银河里的一颗耀眼星辰,有他在的地方,瞬时就点亮一切,却又好像照亮了自己。千万人群里,顾清闪烁的眸子倒映出那人的身影,纯洁如雪色,纯白如绝色。
“顾三小姐。”
温声一句问候,顾清恍了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周身感知的严寒因这一句话而气温骤得上升。
她亦回礼嫣然笑道:“见过丞相大人。”
前几次见面,看见的都是她的俏皮与古灵精怪。今儿一见,才发现她原来也有知性与成熟,深深一笑又添了韵味,就像他院里开得正盛的淡梅花,自带绚丽。
面对顾清的规矩有礼,卫采有些不习惯,想一如既往的取笑她,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立于雪地中,披风被吹的飞扬,自成一派风景。
“过来一起走走吧。”慕容开口道。
顾清有些许诧异,微微点头,上前与他同行。
那种感觉是轻轻的,淡淡的。跟他走在一起,脚下的积雪就像踩在柔软的绒子上一样。
慕容足足高她一个脑袋,顾清要尽力扬起下巴才能与他对视。她不敢与他对视,内心里却有一个小冲动想要看着他。
于是偷偷瞟他一眼,又怕被他发现,连忙收回了目光。
这一动作落在了卫采的眼里。他虽然年幼,但是在公子身边待的久了,那些男男女女之间的情爱之事也懂个苗头。
他一直都知道顾清爱慕自家公子,那种羡意的眼神是掩藏不了的。又想起公子看向姐姐的眼神,里面有同情,有怜惜,却看不出有一丝的爱意。
莫名挠挠头,可公子不是已经对外称喜欢姐姐吗?难道,情情爱爱之间的事,还得分个种类不成?
不知觉间,天空里渐渐飘起小雪,点点雪花落在肩上,发上。顾清伸手接住几片雪花,感受到掌心的温暖雪花瞬间化成水,从指缝间溢出。
“前面有间茶楼,我们去坐坐吧。”慕容指着远处一个小小茶楼道。顾清当然没有意见,好不容易能等到心上人主动邀请自己一回,她才不会傻乎乎拒绝。
茶楼有两层,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闲人窝在角落里相互交谈。慕容寻了二楼西南处靠窗的位置,榻上放置着一个小暖炉,桌上茶烟缭绕,令人鼻间添香。
顾清与慕容席地对坐,卫采屈膝跪在慕容身后,立马有小二前来,满脸堆笑道:“两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顾清用眼神示意慕容,让他自己点就好,不用顾忌自己。
慕容问道:“可会喝酒?如此严寒之天,吃些烧酒是最能驱寒的。”
“那就依丞相之言。”
顾清是不喜欢喝酒的,但又不喜欢婉拒,也就没有吭声。上次在府里调侃顾默只是一时兴起,喝了一碗酒后觉得很痛快,她自己是不喝酒的,对酒又没有什么瘾。
小二上酒的速度极快,一句话都功夫,就端着酒坛子和几个酒杯上来了,又给他们拿来煮酒的工具,再支起烧酒的火炉子,这才慢吞吞退下去。
慕容自己烧酒,动作娴熟的很。纵使卫采在一旁,也由他亲自动手。
看他动作轻柔的转动小酒管,似乎很爱惜酒,倒酒的时候尤其小心,生怕洒出一滴。待酒烧好后,舀出一小勺在酒杯里,递到顾清面前,笑道:“你尝尝,这玩意儿能暖身子的。”
小小的酒杯里,一股醇香味浓郁无比,顾清思量着自己不怎么会喝酒,又怕失了颜面,再看烧过的酒确实诱人无比,当下也没犹豫,端起酒杯仰头一倒,酒杯瞬间变得干干净净。
她的举动惊到了慕容与卫采,还见她饮完后无所谓的擦擦嘴角,呼出一口气道:“酒是好酒,就是……有点辣喉咙。”
顾清没说的是,饮下酒的那瞬间,就像一团火途径她的五脏六腑,她感觉自己快要燃烧起来。不过,的确感觉身子暖暖的,露在外面的手也没觉得冷。
慕容实在是乐了,他本欲饮一口温酒暖暖身子,被她这行为一逗,难止笑意恐是喝不下,便放下酒杯,打趣道:“顾三小姐真是爽快之人,慕某佩服。”
看也看出来了,她不会喝酒。今日所烧之酒是珍藏九十年的女儿红,若识酒之人定当以珍之爱之,舍不得饮下一口,又怎会像她一样傻乎乎的一口全部饮下。
当下低声吩咐卫采一句。卫采好不情愿,公子的吩咐又不得不从,只得起身奔向一楼去。
不知怎的,顾清恍惚不已,头脑快要炸开一样,无力捶了捶脑袋,只觉更加昏聩。
“这酒叫什么名字?”顾清问,她怎么感觉眼前有无数个慕容在一直转一直转。
“珍藏九十年的女儿红。”
呀!她就说怎么跟之前与顾默一起喝的不一样,原来是上好的烈酒,这下可出糗了。她明明能喝酒的,今日一碰酒就晕头转向的,好丢脸啊!
“公子,来了。”
原是什么来了?顾清努力睁开眼睛,隐约看见卫采模糊的身影,手上端着一碗橙色汤水放在桌子上。
慕容点头示意,卫采一下哭丧着脸,什么呀?公子的意思是让他给这个快要昏昏欲睡的人喂吗?
可真是难为卫采。本来就看不惯顾清,此时她莫名其妙喝醉,还得他动手给她喂醒酒汤?!
再看慕容肯定的意思,卫采是知道自己没救了。他把醒酒汤送到顾清面前,清清嗓子稍大声喊道:“喂,赶紧起来,自己快把这汤喝了!”
没想到酒的烈性太过猛烈,顾清刚才还有意识呢,一眨眼,就已经沉沉睡去,任是卫采再敲锣打鼓的喊她也没用。
知道干吼不起作用,顾清一点反应也没有。卫采没了法子,皱着脸寻求慕容的帮助。
“等她醒后,我想与她讨论一下案子,这是首要任务。卫采,你喂她喝吧,你放心,只有我一人知道,不碍事的。”
根本无法想象,简直无法想象,这句话是从他家公子口中说出来的!他家公子何其清冷?何其孤傲?今儿个竟对他说出这般话。要他喂?怎……怎么喂?卫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男一女对食的情景,不由得面红耳赤。
天知道他脑子里发生了怎样的翻天覆地,直到脑袋被沉沉一拳给打清醒。
“拿勺子喂。”慕容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收回拳头后睨他一眼。
……
卫采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很羞愧,不好意思转过头。诶,是他想多了。
又叫小二拿来一个小勺子,卫采轻轻舀起一小勺汤,顺带着吹了吹,如此举动他自己却没察觉,只是觉得顺手而做的事情罢了。
“公子何不把她送回去,当作了事?”
卫采一面问,一面把勺子凑近她嘴边。奈何顾清侧着脑袋睡下,卫采也不挪一挪,直接把勺子送到她嘴边,见她没有动静,简单粗暴撬开她的嘴喂了一勺。
如果顾清还清醒的话,她绝不容忍自己在慕容面前出现任何有损形象的事情。
例如,此刻。
卫采是个小孩,哪里有什么耐性?只想着赶紧把醒酒汤喂完了事。一勺接一勺的喂,睡熟的顾清没有知觉,半碗醒酒汤,到肚子里的没有几滴,尽数洒在衣裳上。
慕容觉得这样不妥,忙制止卫采粗暴的行为,扶额叹道:“卫采,你先停下。”
卫采第一次给女子喂东西,本来就没有经验,也不能全部怪他。索性就停了下来,等着公子发话。
慕容起身,掸掸衣角,坐在顾清旁边来,一把将顾清扣在自己怀里,仰起她的脑袋,让卫采继续喂醒酒汤。
卫采心里一万点爆破攻击想要喷泄出来,这算哪门子事?又不是受伤中毒的,干嘛要他和公子一起服侍这个女子?
这样一来,对顾清就更加有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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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昏聩,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眼前是火炉上还在冒着缕缕轻烟的酒,她一下子想了起来。
低头一看胸前湿漉漉的,她一惊立马捂住胸前,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不会是在睡着后流了满衣裳的口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