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被大雨淋得发烧了,还是找了这么久,精疲力尽了,我腿下一软,真的栽进了水里面。
入水前还听到了何芸笙的尖叫声。
冰凉的水包裹着我的身体直往下面冲,我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口水,眼睁不开,呼吸也困难,双手双脚毫无章法的划拉着。
我是有点水性的,以前在游泳池里面也能狗刨几下,可是这水里像是有旋涡似的,带着我打着转儿,怎么划拉都冒不出水面。
难道我就真的这么倒霉,这么窝囊的就要死了?
就在我六神无主,艰难的挣扎着的时候,一道冰凉的胸膛贴了上来,紧接着我的嘴便被堵上了,我用力的睁开眼睛,他已经将我带出了水面。
“真是不让人省心!”胡其琛用内力将我体内的水往外逼,“要殉情也得确定我真的死了之后再执行,好吗?”
我紧紧的攀着他,一口一口的水直接往他胸膛上吐,他嫌弃的又带着我沉下身去洗干净身体。
“胡其琛,你没事真好!”我搂着他脖子埋在他胸口,眼泪不争气的哗哗往下掉。
我想我当时肯定狼狈至极,幸好雨势够大,浇在我脸上,混合着泪水往下掉,没人知道我当时哭得有多惨。
胡其琛抱着我往车那边走,一只手搭在我后背上帮我顺气:“好了,别哭了,眼泪都要淹了金家村了。”
“我才没哭。”我伸手想捶胡其琛,可是手刚伸出去,就摸到了一把肉呼呼的东西,还带着毛,吓了我一跳,但是随即反应了过来,“胡其琛,你尾巴露出来了。”
说着说着我又想哭,因为上一次胡其琛露出狐狸尾巴,是被我用那把匕首戳了,那匕首是我父亲当年杀他的凶器,对他的杀伤力可见一斑,至今那把匕首还在我行李箱最下层藏着,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将它拿出来了。
凶器的杀伤力,其实也只有那最后一次,胡其琛撑过来了,那把匕首现在跟普通的匕首没什么差别,甚至破败不堪,但是对于我来说,它却是很特别的,我也不想扔了。
而这次胡其琛竟然又露出了狐狸尾巴,就说明他受了很重的伤,他是阴狐,是魂魄,但是修炼的几近实体,对于我来说就是有血有肉的存在,我舍不得。
“别大惊小怪的,休息两天就好了,别跟别人说,我们先回去。”胡其琛抱着我走到车边,大家都围了上来,柳爷也过来了:“胡老弟,没事吧?”
“你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胡其琛这简直是打肿脸充胖子了,以我观察,柳爷的状况要比他好多了。
柳爷点头:“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好好休养,这次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都记在心里,咱们改天再聚。”
“你可别跟我打马虎眼,我这人你知道的,我肯定不白帮你。”胡其琛忽然发难。
我有些狐疑,他这是想跟柳爷要什么吧?
柳爷愣了一下,诚如胡其琛所说,他很了解胡其琛,所以似乎很快便明白了:“这事咱们慢慢商量,行吗?”
“我这边好说话,只要你不刁难,我不急。”胡其琛搂着我脖子,看起来是搂着我站着,实质上,他半边身的重量都是压在我身上的,我能感觉到他快撑不住了。
……
我们一路回了芙蓉园,我扶着胡其琛下车,一群人呼啦啦的全都要跟上来,被胡其琛给撵走了:“滚滚滚,别打扰我休息,今晚够累的,堂口里的烂摊子都交给你们了,让我清静几天。”
“琛哥,我留下来照顾你吧。”胡锦绣主动请缨,这明显是不相信我能照顾好胡其琛了。
胡其琛不耐烦道:“你毛手毛脚的能干嘛,别尽给我添堵。”
……
我撑着胡其琛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停水停电,点了蜡烛,直接送他进浴室,今晚只能对付着冲个冷水澡了,转身便想去拿替换的衣服。
胡其琛却一把拉住了我,整个人躺在浴缸里,一条毛茸茸的黑尾巴耷拉在浴缸边缘,有殷红的液体往外渗,我不知道那能不能称之为是血,毕竟在我的意识中,鬼魂应该没血吧?
“上来!”胡其琛仰面朝天,大喇喇的说道。
我不解:“上哪?我去给你找衣服。”
“我叫你上来,衣服先扒了,快点。”胡其琛焦急道。
我顿时满脸通红:“胡其琛,都这时候了,能不能别再闹了,我没那个心情。”
“我没闹,双修是最直接最高效的恢复方式,不过,今晚可能要你主动了。”胡其琛暧昧道。
我知道他没有在说笑,也知道他现在的确需要我,让我最为欣慰的是,他在所有人面前装,却唯独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我,这就足以说明他对我的信任!
一切都是轻车熟路,在一起几个月了,我几乎没怎么主动过,但是经过胡其琛不断的开发,我举一反三的能力挺强的。
从浴缸到沙发上,从沙发上到床上,直到最后,他精气神终于上来了,心血来潮的要在阳台上。
我们这是小区,又不是自家小楼,动静弄得太大会惊扰到邻居,再者,要是被对面楼无意中捕捉到,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我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却又哪里是胡其琛的对手,没多久便被他得逞了。
窗外大雨连连,豆大的雨滴拍打着窗玻璃,我被他按在玻璃前,早已经被弄得不知云里雾里。
……
第二天我俩几乎就没离开过床,因为他伤着,我也就由着他,双修对我们双方都大有裨益,饿了他去煮菜,反正家里食材还剩不少。
这种日子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虽然说双修可以提高我们彼此的内力,但是明显胡其琛得到的比我要多得多。
我只感觉到浑身有热流在流窜,而胡其琛狐狸尾巴已经收回去了,整个人神采奕奕,跟没事人似的。
“胡其琛,你这就大好了?”我懒洋洋的趴在枕头上,迷瞪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
“内伤还有,不过已无大碍。”胡其琛坐在床边摸着我头发,“这几天累着你了,今晚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累的小手指都不想动。”说着,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便问道,“去哪吃啊?”
“地点你定,想吃什么都成。”胡其琛毫不犹豫道。
这敢情好!
我一个翻滚坐起来:“那我想吃淮扬菜,有肉有菜又有汤的那种。”
“可以,先起来洗漱,我待会带你出去。”
……
吃饭的地方离芙蓉园不远,是这一片有名的淮扬菜馆,胡其琛直接带着我上二楼包间,我还说两个人干嘛去包间这么浪费,却没想到,包间里有人。
“胡其琛,原来你约了人啊。”我转而看向包间内,“柳爷,您也在啊,如玉姐。”
柳爷冲我笑了笑,柳如玉面无表情,估计因为柳如意,还在生我的气吧。
“先进去坐着,想吃什么可劲儿点,柳爷不差钱。”胡其琛怂恿我。
我皱眉:“不是你请我吃饭吗?”
“我请你,他掏钱,这不矛盾。”胡其琛理所当然道。
柳爷笑道:“对,今天这顿饭该我请,芃芃你想吃什么,尽管点,你这点小身板,吃不垮我的。”
“那可不一定哦,我可是很能吃的。”我笑道。
胡其琛在一边添油加醋:“对,不仅能吃,吃相粗狂,待会你们别被吓到。”
“又不是没一起吃过饭,我什么吃相柳爷他们都知道,你何必当面抹黑我!”我嗔怒道。
胡其琛耸耸肩:“以前你端着,假象!”
好吧好吧,我不跟这人一般见识!
没一会儿菜都上来了,典型的淮扬菜,先上一碗纯正的豆腐汤润口,紧接着便是冷盘小碟子,之后几个炒菜,几个大碗硬菜,上鱼和红烧肉之后,便是汤和餐后水果,丰盛的有点过分。
我这三天也实在是饿虚了,见到这么多好吃的,便是一顿埋头苦吃,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谈话。
“之前的事情真的感谢你了,这么多年,我的一块心病终于解决了,兄弟,多的不说,一切都在这杯酒里。”柳爷敬胡其琛。
两人一干而尽,胡其琛摇头:“别跟我来这些虚的,柳真的事情,多少年了,一天解决不了,你们蛇族一天不得安宁,如今也算是有个结果了,是好是坏另说不是?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一桌淮扬菜就打发我了?”
“柳真姐是我们蛇族的骄傲,是命运捉弄了她,这次她受伤很重,需要静养,我知道你想要她,可是,我给不了。”柳爷直接拒绝。
“柳真?就是那天晚上浑身是血的女人?她就是那条大白蟒?”我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情。
柳爷点头:“对,就是那条大白蟒,我们蛇族能修炼到她这种程度的,算是凤毛麟角了,她曾经是我们蛇族成年一代最有希望修炼成上方仙的存在,可惜造化弄人,如今渡劫失败,身负孽债,正处于最危险的时期,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落难而无动于衷的,所以,胡老弟你要是想要柳真姐,那真是恕难从命了。”柳爷也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了。
胡其琛摆手:“你要怎么帮她?她被天雷打的浑身是伤,内伤远比外伤还要重,你肯定是要把她留在身边的,对吧?”
“对,我准备让她入我们柳仙堂,待在我身边慢慢休养。”柳爷说道。
“可拉倒吧!”胡其琛立刻否定,“柳真什么人?一千七百年的修行,本来在蛇族那可是佼佼者,如今弄成这样,她心里好受?再者,本来她的地位比你高出那么多,现在让她屈居于你的堂口,成为你的手下,你觉得她会不会多想?”
如果是我,我可能真的会想很多!
本来同在一个族群,因为优秀,所以众星捧月,多少人眼红呢,嫉妒心可是能燎原的存在,这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忽然跌落泥潭,身上有了污点,多少人会落井下石,极尽奚落?
所以,要是我,或者说只要是自尊心特别强的人,一般都是不愿意回去承受这些的,宁愿咬紧牙关在外面受罪,也不想获得所谓的家族庇佑,却受尽冷脸。
柳爷显然也犹豫了,可以看得出来,他和柳真的关系很好,所以很想帮她,可是,有时候越是亲近之人,越是难做。
“所以,我觉得柳真还是来我的堂口比较好。”胡其琛趁机游说,“首先,我堂口里没有多少人,她来了肯定是当国宝一样捧着的,其次,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自不必说,她人在我这,随时想去你那我都没意见,再者,她的那些孽债,我也可以帮着很好的化解掉,你考虑一下?”
柳爷暂且没表态,柳如玉倒是不开心了:“柳爷,咱们堂口最近人手凋零的也挺快的,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咱们族群里面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让给别的堂口?”
我知道,柳如玉其实并不是体会不到内里的利害关系,只是让柳真来我们堂口,她心里不舒服,毕竟在血舍利和柳如意这两件事情上,她心里集聚了太多对我们的不满。
不过,该争取的还是得争取:“如玉姐,你想想,你们堂口人手为什么凋零的那么厉害?大多数是因为柳真姐渡劫引起的吧?”
堂口里的人怎能没有怨言?
“好,我答应你们,柳真姐入你们堂口好好休养,但是如果以后她想离开,咱们先说好了,你们不能为难。”柳爷下定决心。
胡其琛笑道:“柳爷,你这是准备过河拆桥啊!”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做赔本生意的,到时候肯定会有补偿。”
柳爷的话撂下了,胡其琛的目的也达到了,接下来便是吃吃喝喝,聊聊无关紧要的事情,大家心情都很好,除了柳如玉。
分开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我和胡其琛手牵着手慢慢的散步回去。
大雨过后,空气中透着泥土的清香。
“胡其琛,柳真姐真的来了我们堂口,我是不能差遣她的对吧?”我仰脸问道。
胡其琛摇头:“你想差遣也差遣不动,她伤得太重了,没有一年半载,做不了什么大事情,我准备让她去长白山修养。”
这个我早就有预料到,毕竟这次渡天劫的任务,冯老也没参加,冯老吞了白老四的鬼晶,正在适应期,等他适应之后,我就又多了一名大将,心里自然美滋滋的,而柳真姐本来是比柳爷还强大的存在,可惜天劫之后,不知道法力还能剩下多少。
哎,修仙之路太难了,想做上方仙,也真是难上加难。
我不由的问胡其琛:“胡其琛,你准备做上方仙吗?”
“上方仙?”胡其琛想了想,“我想,我们这类人,没有几个不想做上方仙的吧,毕竟有了上方仙的身份,是可以上天庭的,办起事情来要容易得多,出马仙虽然也带个仙字,但是在人们的眼里面,也只能是修炼成精的动物罢了,身份其实有点尴尬。”
的确是这个道理。
“但是我听说想做上方仙是有条件的。”我瞄了他一眼,斟酌着说道,“我听奶奶说过,上方仙首先第一条,就是不能动情,一旦动了情,对人世间有了挂念,就很难做到公允,而上方仙最讲求公允。”
胡其琛忽然停住了脚步,玩味似的看着我:“你是不是想说,我已经动情了?”
他这么一问,我忽然就脸红起来,心里莫名的有点怕,却又有点期待,但是嘴还是很硬:“你,你跟惜文姐……”
“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跟白惜文没什么。”胡其琛反问我,“那你觉得,我还会对谁动情?”
他就站在梧桐树下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脸离得我特别近,一股一股的凉气拂在我脸上,撩的我心里痒痒的:“我,我怎么知道你对谁动情啊,关我什么事!”
我说着一把推开他,大步的朝前走,他从背后一把抱住我:“不关你事,你那么敏感做什么?难道是觉得我会爱上你?”
我脚步一顿,心乱如麻,低着头任由他抱着,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道:“那你会爱上我吗?”
问出来的时候,我的心狂跳不止,我问过一次,但是那次我并没有敢听胡其琛的答案,而这一次,其实还是有点不敢听。
胡其琛似乎也在犹豫,久久的没有给我答案,久到我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正想替自己解围,他忽然将我的身子翻转,脸贴着我的脸说道:“我目前还没有往上方仙修炼的打算,所以,并不存在你担心的问题。”
他转了个弯,问题答在了根源上,完美的避开了我最想知道的答案。
我还没考虑要做上方仙,所以动不动情都无所谓,没有情丝最好,就算有,到时候斩断情丝就好了,完全不妨碍!
这就是他想给我的答案。
我心里莫名的有点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本身问这个问题就是自取其辱,如果他干脆的回答‘别自作多情了,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个凡人’之类的,我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点点头,不敢去看他,转身准备回芙蓉园,刚走了一步,他却又一把将我拽回去,我不解的看他,他低头便吻住了我。
这个吻突如其来,毫无理由,吻得却特别的深,吻得我上气不接下气,他松开了我,埋脸在我的颈脖:“芃芃,我们现在这种状态很好,对不对?”
我脸红心跳,脑子里一团浆糊,窝在他怀里点头:“嗯,很好。”
“所以,一直就这样挺好的。”胡其琛说完这句,搂住我的肩头,“回去吧,休息了这么多天,我得去堂口看看。”
我点头,知道他今晚不能陪我了,便问道:“我也想我奶奶和萌萌了,打算回去住几天。”
“好,照顾好自己。”胡其琛又走上来,吻了吻我额头,“我等你回来。”
……
但是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来得及去车站,便接到了一个电话,急匆匆的出了门,在市中心一家高档咖啡馆里,见到了江鱼晚。
她穿着长裙,戴着太阳帽、墨镜,从上到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进去的时候,差点都没认出来。
“你干嘛把自己裹成这样?”
江鱼晚摇头:“我,我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你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没脸见人呢?”我不解道。
江鱼晚瞬间就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直掉:“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好了。”
我忽然明白了,过去十一年的路,全都是柳真在帮她走,而真正的江鱼晚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八岁的那个天还没亮的清晨。
用一个十八岁女孩子的心态去面对如今的处境,难免不会惊慌失措。
黄粱一梦,一朝醒来,身边多了一个五十出头的丈夫,比自己小不了两三岁,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继子,还有一对嗷嗷待哺的龙凤胎儿女,所有的这一切,可能跟她青春年少时候的幻想格格不入,她的情绪崩溃了。
她需要一个发泄口,一个可以为她指明方向的人,她找到了我,我顿时感觉肩上担子好重。
毕竟处理不好,她很可能会想不开的。
我没敢随便开口,定定的看着她,脑子里面分析着目前的形势,最后才说道:“江鱼晚,你已经二十九岁了,不是十八岁,你现在接受了这个现实了吗?”
“我,我想接受,可是,可是那十一年是空白的,我……”她有些语无伦次,情绪很激动。
“那么我问你,人活一世,是要活在记忆里,还是要活在当下?”我继续问道。
江鱼晚猛地看向我,眼神很慌乱,显然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人活着,是要往前看的,即便是缺失了那十一年的记忆,你的生活也还得继续着,是不是?”我趁势追击,“你接受不了的,无非就是比你大十几岁的丈夫,比你小两三岁的继子,以及两个嗷嗷待哺的还没满月的孩子,其实,这一切你都是可以脱离的不是吗?”
“脱,脱离?”江鱼晚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是让我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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