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早已经丧心病狂的对手,大多数人都是处于弱势的,这里面包括已经受伤了的我。
顾母袖口里面的银针刺过来的时候,我的思绪还停留在怎样说服她的当口,那银针应该是淬了毒的,扎进我心口的时候,我顿时感觉到头晕目眩。
身体有些不稳,踉踉跄跄要摔倒的时候,一道黑影窜了过来,撑住了我,耳边传来了一声唾弃:“真是废物!”
紧接着,我就听到顾母的叫喊声,还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甚至隐隐约约的还听到了胡锦绣的娇斥声,当时我真想爆粗口,你他娘的小狐狸精,终于舍得出现了!
可是,我没能有这个机会骂出口就晕了过去,浑身发寒发冷,心口冷的像块冰。
……
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陪着我奶奶,我躺着的,也是老家硬实的木板床,后脖子痛,脚痛,心口也痛,我睁着迷蒙的眼睛,叫了一声:“奶奶。”
“芃芃我的乖孙女,你终于醒了,吓死奶奶了。”奶奶擦了擦眼角浑浊的泪水,激动的将我扶起来,在我身后放了一个枕头。
我摸摸后脖子,又摸摸心口,再掀开被子看了看脚踝,全都被包扎起来了:“我昏迷了多久?怎么回来的?”
奶奶端来饭菜,边催我吃,边说道:“昏迷一天一夜了,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送你回来的,你的后脖子和脚踝都被尸气入侵,尸毒已经清理掉了,但是还得养两天才能好。”
原来是胡锦绣送我回来的,胡其琛呢?
我为了他拼死拼活,完事了,他就这么将我打发了?
心情顿时不好起来,转而问奶奶:“奶奶,我心口的银针怎么清除的?”
“那不是银针,是一种刺猬身上的刺。”奶奶解释道。
“刺?”怎么会是刺呢?还是刺猬身上的?
哪来那么大的刺猬,生出那样银光闪闪的刺啊?
奶奶揉了揉我的头:“这次你受苦了,狐仙爷带话说,这几天要出远门,等回来会奖励你的,你就安心在奶奶这儿养伤,学校那边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我心里面有十万个问题想问,但是这些问题,问了,只会让奶奶更担心,硬生生的被我咽回了肚子里。
我在家养了两天,这两天,我给胡绍阳发了信息,询问我晕倒之后的事情,了解到,事发当天,胡锦绣带着堂口的兄弟,一直在跟白仙那边打斗,直到最后才赶过去,所以,她并没有刻意的想要给我难堪,对于我受伤,她也很愧疚。
虽然这些话从胡绍阳嘴里面说出来,我怀疑有很大可能是他想为胡锦绣开脱,但是我也并没有不自量力到想要跟胡锦绣讨个说法的地步。
我更关心的是顾家的事情到底怎么解决的。
胡绍阳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源头,其实还得从我身上说起,我当即便反驳道,跟我什么关系,难道就是因为顾瑾年打了我一巴掌,才牵扯出这么多的?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可跟我没半点关系。
但是,事实上,真的是由我引起来的。
我是极阴体质,前段时间,陈晓峰疯狂追求我,甚至发展到差点擦枪走火的地步,以致于陈晓峰的身上也沾染了一股阴煞之气,不干净的东西,最容易附身在这样体质的人身上。
顾瑾年喜欢陈晓峰,陈晓峰跟我闹掰了之后,跟顾瑾年在一起,正中那东西的下怀。
那东西操控陈晓峰,偷偷地在顾瑾年的公寓里面放了那块烂肉。
烂肉散发出来的尸气,首先招来的,就是阿敏的鬼魂,因为那套公寓,曾经就是顾父包养阿敏一年多的住所,空置了十几年,一直到顾瑾年上大学才收拾出来居住。
阿敏的鬼魂觉醒,感应到了顾瑾年身上鬼婴的存在,母子相见而不能相守,致使鬼婴催动了锁胎阵的尸气,导致顾瑾年命悬一线。
那天晚上,顾父推开卧室门,吓得晕倒过去,就是因为看到了黑暗中,坐在床头的阿敏的鬼魂。
事情闹起来之后,顾母便想请白仙那边的人过来施法,因为二十多年前这个锁胎阵,就是顾母求白仙帮着做的,白仙那边出手,可以压制住锁胎阵散发出来的尸气,稳住局势,顾母的一切阴谋诡计便不会被揭发出来。
可是,偏偏因为我,胡其琛从中横插一杠最后将事情搅得轰天动地的。
一切的一切,都跟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不由的想着胡其琛真的是因为我才横插一杠的吗?
很多年之后,当我将胡其琛看得透透彻彻的时候,我才明白,当时的想法,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我问胡绍阳胡其琛去哪了,胡绍阳也没瞒着,告诉我说,胡其琛是带着阿敏和鬼婴的鬼魂去中泰边境交接去了,而附身陈晓峰的东西,没抓到。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胡其琛当年被我父亲迫害,就是有阿赞明出手,才得以存活下来,他跟泰国这些佛牌阿赞们交往频繁,佛牌需要入大灵,小鬼也能制作古曼童,阿敏和鬼婴的魂魄,当然是要送去渡化的,这是积攒功德的事情。
这也是胡其琛当时在顾家,为什么一直不对鬼婴下死手的原因,他想渡化它,而不是直接灭掉它。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胡其琛这种行为,看似很善良,但是想想,无论是做佛牌还是做古曼童,这都是有利可图的,积攒功德对他本身也大有裨益,所以,他的出发点到底在哪,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而我,在胡其琛离开的这些天里,心思百转千回。
身体上的伤时不时的被牵扯到,入骨的疼,每次午夜梦回,在顾家,跟鬼婴,跟那婴尸骨架打斗的场景,一次次的闪现在我的脑海里,致使我整天神情恍惚,疑神疑鬼的。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只要跟在胡其琛的身边,这一辈子,只要他不放过我,这样的生活会不断的重复再重复,我真的会被折腾死的。
而我死不死,对于胡其琛来说,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就拿这次来说,我伤成这样,他还不是直接将我扔下,不管不顾了吗?
想要逃离胡其琛的心,更加的坚定了。
在家的第三天,我跟奶奶说,想去柳金花那里坐坐,跟她问问做弟马的经验,奶奶欣然应允。
柳金花看到我去,态度不冷不热的,我将礼物放下,腆着脸讨好她。
“说吧,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柳金花毫不客气的戳中了我的意图。
我赶紧抱住她的膀子,央求道:“婆婆,我不想做胡其琛的弟马,你能不能收我做弟子,我想跟着你。”
柳金花一惊,顿时甩开了我的手,训斥道:“这弟马是想做就做,不想做就甩手的吗?你自己不要命,也别牵扯上我好吗?”
“婆婆你也说了,胡其琛收我做弟马,没安什么好心,你忍心我被他折磨死吗?”我眼含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柳金花,希望她能心软。
柳金花却直把我往外推:“这是你们老吴家自己做下的孽,狐仙爷真要你还,你就得乖乖的还,我肯定是救不了你的,你另请高明吧。”
“婆婆,你怕胡其琛,柳爷不怕,我想见见柳爷行吗?”柳金花靠不住,我相信柳爷肯定能有办法帮帮我的,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柳金花顿时拉下了脸:“别大白天做梦了,柳爷也不会揽这烂摊子的,孩子,回去吧,要是被狐仙爷知道你来这趟,还不得揭了你的皮!”
从柳金花家回去,我一路上难过的想哭,骑着电动三轮车,几次差点没拐进沟里去。
却不曾想,在经过隔壁村乱葬岗下面那条路的时候,我遇到了柳爷。
“哭什么?”柳爷还是那么风度翩翩,温和的像是早晨刚升起的太阳。
我立刻下车,跪在了柳爷的面前:“柳爷,你救救我吧,我不想给胡其琛做弟马,不想被他害死,只要你救我,这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心甘情愿。”
柳爷沉吟片刻,将我扶起来:“你做他的弟马,本也是我撮合的,却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疏忽了,但事已至此,不做他的弟马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可以帮你给他个教训,让他不至于肆无忌惮的迫害你,你看行吗?”
我连连点头:“求柳爷帮我。”
柳爷伸出右手,手上赫然多了一把小巧的弯刀,弯刀上面锈迹斑斑,一看就是老物件了:“鬼魂最怕的就是当年被害的时候,伤他的武器,这把弯刀,就是当年你父亲杀死黑狐,剥皮分肉的利器,你只要想办法将它插进胡其琛的身体,吓吓他,虽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是以后,他也不敢轻易动你。”
柳爷将弯刀放在我手里就不见了,我握着那把弯刀,像是握着一只烫手山芋,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这就是能克制住胡其琛的东西啊,就这么一把小巧的弯刀,真的能改变我的命运吗?
如果我一击不中,那么,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又是怎样的一种境遇呢?
接下来的几天,我坐立难安,心思时时刻刻都围绕在那把弯刀上面,直到三天后的清晨,我收到胡绍阳的信息:琛哥今晚回来,速归。
我几乎没有怎么犹豫便开始收拾东西。
胡其琛回来,我必须守在芙蓉园等着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深知他的脾性,他提前让胡绍阳通知我,如果今晚我没回去,他可能连夜杀过来教训我。
在哪他都是要折磨我的,只是,我不愿意让奶奶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我犹豫的是,今晚,这把弯刀我是不是真的要插进胡其琛的身体。
说真的,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逃离胡其琛,但是我却不想轻易害人。
再怎么说,十九年前是我父亲害了他,这是事实,而他的牺牲换回了我的命,这也是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不管最终我能不能得手,恩将仇报这种事情总是为人不齿的,哪怕胡其琛对我好那么一丁点,或者,不是终日与妖魔鬼怪打交道,我也不至于……
“芃芃,想什么呢,你站在这儿一动不动好一会儿了。”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
我这才回过神来,心虚的摇头:“没什么,就是要回去了,有点舍不得你。”
“你不用担心我,我在村里住了几十年了,左邻右舍处的跟亲人似的,有什么,他们会帮我的,倒是你跟在狐仙爷的身边,帮他做事要处处小心,多学多看,狐仙爷是冷面人,你就热乎着点,讨得他的喜欢,你才有活路,懂吗?”奶奶慈祥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更加慌乱,就好像自己的不轨心思要被揭穿了一般。
我连忙点头:“我知道的奶奶,你别担心。”
奶奶拉起我的手,将一个黑皮面的笔记本交给我:“芃芃啊,本来我是不想让你走上这条路的,但是没想到你会跟了狐仙爷,罢了,这或许就是我们老吴家的宿命,这本笔记本是早年间我给人家配阴婚,看相测字积累下来的东西,你没事的时候翻翻,或许对你有用。”
我接了过来,胡其琛说过,让我多跟我奶奶学着点,小事我自己做,大事他才帮我,柳爷都说了,只要他不放过我,我就只能做他的弟马,没点本事傍身,胡其琛不杀我,估计我也活不了多久。
一路坐车回去,我都处于一种纠结状态,我是直接回的芙蓉园,学校那边,等见过了胡其琛再说吧。
却没想到,我前脚刚回到芙蓉园,后脚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脸色顿时就有点不好了。
是顾家的电话。
顾家的事情,扫尾工程都是胡锦绣他们在做,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
犹豫着接起电话,顾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听起来很疲惫,说是要请我吃饭,感谢我帮了他们顾家那么大的忙。
我赶紧推辞,说自己身体也刚复原,不想来回折腾,顾父说他人就在盛世豪庭,就在楼下吃饭。
几步远的距离,我也不好再推辞了,那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我肚子也饿得慌,所幸便去了。
吃饭地点就在学校前面步行街一家湘菜馆里,档次属于中上等,进了包间,只看到顾父一个人坐在里面,看见我来,连忙站起来笑着跟我握手。
我扫了他一眼,他人中上那块痦子倒是小了一点,只是鼻尖上面那块青紫,却好像更大了一些。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鼻子是财帛官,经历了这场大难之后,该破的财已经破了,顾父这财运怎么每况愈下了呢?
顾父看我的眼神,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吴,吴大仙,怎么了?”
“没什么,坐下来谈吧。”豪门大院里面的事情,能不插手还是不插手的好,顾父常在生意场上面转,财运哪能永远那么旺。
可是刚坐下来,顾父便开了口:“吴大仙,瑾年的母亲疯了,这次是真的疯了。”
我叹了口气:“其实,这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否则下半辈子,她或许得在牢房里面度过吧。”
顾父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到底夫妻一场,她做这些追根究底也是因为我,如今落得这般田地,虽是她咎由自取,只是害了我们瑾年。”
“顾瑾年,额,顾小姐怎么了?”那鬼婴不是被胡其琛带走了吗?锁胎阵也破了,顾瑾年应该没有大碍了啊。
顾父痛苦道:“佛牌店那边说,瑾年的出生是逆天命的,她的阳寿,完全是她母亲养的小鬼替她续来的,如今小鬼被捉走,贱内也疯了,瑾年怕是活不过今年。”
“啊?”
这也太震惊了。
但是这一刻,我也才恍然大悟,当时我就在想,整件事情中,阿敏和那鬼婴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那鬼婴为什么那么怕顾母?
现在想来,那天夜里顾母手里面抱着的东西,应该就是鬼婴的真身,顾母就是用那真身操控鬼婴的,鬼婴被顾母养着替顾瑾年续命,阿敏这么多年魂魄徘徊不离开,就是为了救鬼婴,而鬼婴到底在顾母的授意下做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顾母的确十恶不赦,但是顾瑾年又何其无辜?
“佛牌店那边没说有什么办法可解?”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能救还是得救的。
顾父又叹气:“瑾年已经被送到庙里面去了,所幸她母亲这么多年受良心煎熬,也做了不少善事,积了一点善缘,庙里面的香火,可渡她一渡,只是吴大仙,瑾年才十九岁啊,难道真的就要在庙里面了此一生了吗?吴大仙,求你再帮帮我,只要你帮我,房子、车子、公司股份、现金,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我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顾父的鼻子,摇头:“顾老爷,我没那么大本事,能做的我都做了,想救顾小姐,可能得另请高明了。”
……
从湘菜馆回来我就心神不宁的,离开的时候,顾老爷那绝望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私心里想着,要不,今晚胡其琛回来,我再帮着问问?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立刻愣住了,我现在对胡其琛的依赖这么强了吗?
今晚,我不是还要……
用力的甩甩头,不想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翻开奶奶给我的笔记本,从头往后慢慢的看,一直到华灯初上,窗口有风吹进来,我才猛然意识到,天黑了。
将笔记本塞进行李箱,转眼又看到放在行李箱的网格里面,用一块花格子布裹起来的那把小巧的弯刀,心里咯噔一下。
伸手将弯刀拿出来,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塞在了枕头底下,转而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哗啦啦的水流冲刷下来,浑身的毛孔舒展开来,舒服的我都有些犯困了。
“知道我要回来,这么迫不及待的洗干净,等我吃?”身后,冰凉的身体靠上来,冷冽的声音里面,带着浓浓的欲念。
我整个人都僵了,还没来得及否认,就被他压在了墙壁上,有力的双手将我的腰抬高,毫无征兆的他就如愿以偿了。
我咬着嘴唇,忍着不适,任他为所欲为,脑子里面却还想着枕头底下的那把匕首。
他就像是一头狼,狼性发作了,随时随地都要,精力充沛的让我承受不住,一开始我真的是苦不堪言,但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人的身体就是这样,可塑性太高,特别是当你习惯了一个人的时候,身体都会有记忆。
他的呼吸,他的手,甚至他到了哪个阶段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都可以像是一把火一样,浇得你浑身发颤。
我两手撑着墙壁,整个人都快被他撞散架了,两条腿软的没一点力气,要不是他的手掐着我的腰提着我,肯定得栽下去。
疾风骤雨过后,我动也不想动,但是胡其琛却好像意犹未尽,拿着莲蓬头帮我冲洗之后,转而用浴巾裹着我,塞进了被窝里。
我下意识的就卷着被子缩进去,想要睡觉,冰凉的吻却再次袭来,我摇晃着脑袋躲闪:“你,你刚回来不累吗?回你房间吧,我累了。”
“我说了,顾家的事情你做的不错,回来会给你奖励的。”一边说着,冰凉的吻渐渐往下。
我躲闪着,直摇头:“不,不要奖励。”
奶奶的,谁稀罕你这么奖励我啊,二十万,你怎么没奖励我点钱呢?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的奖励,不知道多少人费尽心机也得不到,你别不识好歹。”动作不停,语气里却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我的意识也慢慢的被拉回,是啊,胡其琛法力深厚,跟他双修能最快最大限度的得到精气,增长自己的能力,他愿意给我,的确算是我的造化。
即便,这并不是我原本想要的。
我认命的躺着一动不动,任由他一个人嗨,可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胡其琛却没有再横冲直撞的折磨我,耐着性子跟我耳鬓厮磨,手上的动作娴熟的点燃我每一处敏感点,到了后来,我忍不住嘤咛出声,眼睛里面一片迷蒙。
我就像是旱鸭子溺了水一般,两只手想要抓住点什么来稳住自己的身子,整个人都陷在了胡其琛这突如其来的该死的温柔里面。
可是当我的手抓住枕头的边缘,冷不丁的就触碰到了枕头下面,那把冰凉的匕首,我的身体猛地一颤。
这一颤,立刻引来了胡其琛的戏谑:“这么敏感?这只是前菜罢了。”
我咬着嘴唇,避开他的眼睛,脑子里面稀里糊涂的。
胡其琛埋首我脖颈,气息沉重而不稳,我能感觉到他尖锐的狐牙厮磨着我的皮肤,那痒痒的触感,一切都表明他情动了,这是他防备心最低的时候,也是我最好的下手时机。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住着胡其琛的房子,受他的约束,他神出鬼没的,要是发现了这匕首,到时候我还没下手,就会被他给捏死的。
所以,我没有退路,一退,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了。
可是,真的要动手吗?
我很犹豫,一波一波的愉悦席卷而来,我感觉很快自己都不能思考了一般。
柳爷说了,这一刀下去,不会致命的,只是给他个小小的教训罢了,我要做的,不是犹豫着要不要下手,而是下手后,这刀子还能不能在我手里。
胡其琛已经开始冲刺了,我捏着匕首的手指忍不住的蜷缩起来,知道自己再不动手,那以后或许也不必要再动手了。
大脑一片空白,牙一咬,右手握着匕首已经插了下去。
胡其琛的动作戛然而止,一动不动的趴在我身上,而我在匕首没入他的后背的时候,已经惊醒了过来,看着他后背上不断弥漫开来的黑气,心里面怕的要死,甚至都忘了要抽回匕首,伸手用力的想要将他推开逃命。
胡其琛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我,一手按着我的头顶,一手压着我的腰,我根本动弹不得。
“别,别这样看我,我,我,啊……”
我哆嗦着想要说服胡其琛放了我,却没想到,下一刻,他竟然将我翻了个身,重新压了下来。
紧接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被扔在了枕头上,上面湿漉漉的,正对着我的眼睛,昭告着我的罪行。
而胡其琛像是发了疯似的,不停的折磨着我,之前罕见的温柔荡然无存,我哭着喊着求他放了我,可是他充耳不闻。
“说,这匕首哪来的?”
我咬着牙不敢说,柳爷帮我,是我没用,斗不过胡其琛,不能反过来出卖柳爷。
“不说?吴芃芃,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那一夜,就像是一场生死肉搏决战,胡其琛变着花样的折磨我,全身上下都是他咬出来的青紫的牙印,嘴唇肿的老高,两条腿并都并不起来,床单上面隐隐的有血迹。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气到底消没消,因为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空气中弥漫着y糜的味道,夹杂着一丝血腥气,浑身像是散了架子一般的疼,微微转头,眼眸一滞。
“你,你怎么进来的?”我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
胡锦绣睨了我一眼,手里面把玩着那把行凶的匕首,冷声道:“吴芃芃,你好狠的心呐,琛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妄想杀了他?”
“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出去!”我挣扎着起身,裹着被子掩盖住身上的狼狈。
但是下一刻,脖子上猛地一凉,胡锦绣已经近在眼前,那把匕首就抵在我的脖子上。
“信不信,我现在就帮琛哥杀了你!”胡锦绣龇着两只尖锐的狐牙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心里很慌,胡锦绣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一直是胡其琛和胡绍阳压着,她才容忍着我,如今我伤了胡其琛,她绝不会让我好过的。
或许,她本身就是胡其琛派来了结我的。
我昂起了头,反而笑了起来:“要杀要剐,你动作利索点啊,别娘娘唧唧的,像是初出茅庐的嫩瓜蛋子似的。”
我已经不抱任何生还的希望,只求她能给我一个痛快。
胡锦绣手上用了点力,匕首又往下压了一分,我顿时‘嘶’了一声,皮破了,有血流出来,很疼。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要不是琛哥留着你还有用,我恨不得立刻将你撕碎,扔进乱葬岗子喂狗。”胡锦绣抽回匕首,狠狠的将我推倒在床上。
我扒着床单,一口气吐了出去,狂跳的心慢慢的平复下来,胡其琛竟然没想要我的命。
对啊,我怎么忘了,他从一开始收我做弟马就是带着目的的,如今目的还没完成,怎么可能轻易让我去死呢?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啥,但是绝不是让我做弟马,帮他积累功德,助他飞升成仙这么简单。
而真正的原因,或许柳爷知道。
我犹记得当日,柳金花帮我引见柳爷的时候,柳爷说过什么来着?
他说,胡其琛虽然得道,但是却没了真身,需要我。
并且,柳爷当时还说,如果胡其琛不稀罕我,愿意用千两乌金从胡其琛手里面买我。
我记得柳爷开出这个价码的时候,柳金花惊得出了声,后来我也查过,乌金这东西,是从大江大河里面淘出来的,年产量比黄金还要低上几成,千两乌金,那可不是小数目。
但是胡其琛没要!
如果说胡其琛视钱财如粪土,在他眼里,对我的恨,要远比千两乌金来的重要,所以他不肯松手,这个能说得通。
可是,价码是柳爷出的,我们萍水相逢,他即便是看在柳金花的面子上想帮我,也不可能出口就这么大方,所以说,我在他的眼里,本身就值这个价。
他们看重我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但是却明白了一点,在胡其琛还需要我的时候,我没必要活得这么憋屈。
我是堂口里面的弟马,只要一天没离开,威信立不起来,我迟早会被他们踩进尘埃里面!
我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掩盖身体的被褥缓缓落下,伸手抹了一把脖子上面渗出来的血迹,似笑非笑道:“你也知道胡其琛重视我,那么,要是我在你的面前,真的有了三长两短,胡锦绣,你说,你扛得住他的怒火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胡锦绣拿着匕首的手,重新将匕首压在了脖子上的伤口上,微微用力,鲜血顿时吧嗒吧嗒的往我和胡锦绣紧握在一起的手上落。
胡锦绣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顿时松开了手,匕首颓然落下,掉在了地上,重新弹跳起来,落在了胡锦绣的脚面上。
胡锦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从匕首上面扫过,抬起来,落在了我满身的牙齿青印上,漂亮的狐狸眼里瞬间续上了一层水气,咬牙低吼道:“疯子,真是疯子!”
她说着,顺手将一条佛牌扔在床上:“让顾家等消息!”
说完,胡锦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等到关门声传来,我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一仗,算是我险胜。
眼神滑过那条佛牌,只是一条简易正牌罢了,不值钱,戴上也只是有些许辟邪的作用。
不用问,这是给顾瑾年的,至于为什么还要让顾家等消息,等什么消息,我就不得而知了。
休息了好一会儿,我才起身,清洗之后,给顾父打电话,下午约了时间地点,将佛牌交给了顾父。
因为身体不适,我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也没多想这件事情,回来倒头便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了学校,休息了这么多天,学业得拾起来了。
可是没想到,等我回到了学校,大家看我的眼神全都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懒得理。
一连三四天,风平浪静,胡其琛没来找我,佛牌店那边也没动静,甚至又过了一个周末,我一声招呼没打,没去佛牌店帮忙,也没人来说我半句不是。
我就像是被他们遗忘了一般,虽然感觉奇怪,但是也乐得轻松。
直到陈晓峰的一条短信,打乱了我的生活节奏。
那是星期一下午最后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瞄了一眼,当看到来信人是陈晓峰的时候,便不想看。
他之前是被脏东西附了身的,现在那脏东西跑了,他应该也恢复正常了吧?
按道理来说,恢复正常之后,他该怕我,怎么还会主动招惹我?
难道是因为顾瑾年?
一想到顾瑾年,我便有些不忍,再者,附身陈晓峰的脏东西差点害死我,我也挺想弄清楚那东西的来路的,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短信。
【放学后,老地方见。笑脸】
我皱了皱眉头,记忆涌上心头,我与陈晓峰那段无疾而终的恋爱,时间不长,甜蜜时光也不多,而所有的美好,都定格在了这个‘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教学楼后面一大片紫叶李林,林中有一个小凉亭,凉亭的前面,有一棵巨大的槐树,槐树上面挂满了红布条。
那是我们学校特有的许愿树,很多小情侣都会去树下许愿,在树上挂上祈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愿景。
我和陈晓峰当然也做过这样的傻事,却没想到,现实在不久之后,狠狠地给了我们一巴掌。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包括陈晓峰这个人!
我去,只是想要弄明白我想知道的事情罢了。
陈晓峰就站在凉亭里面,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剪着一头细碎的短发,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手里面握着一小束雏菊。
真是陌上人如玉啊!
而现在,看到此情此景,我只想唾一句:简直衣冠禽兽。
我走过去,陈晓峰立刻将手里的雏菊递过来:“芃芃,没想到你肯来见我。”
我不着痕迹的躲过他递过来的花,冷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很忙。”
“对不起芃芃,之前是我误会了你,如果你早点跟我说你是出马弟子,我就不会那么恐慌了,好在现在误会解除,芃芃,你能原谅我吗?”陈晓峰诚恳的说道。
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陈晓峰,你非得逼着我骂你一声渣男,你心里面才舒服是不是?”
“渣,渣男?芃芃,这话从何说起?”陈晓峰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简直无语了:“陈晓峰,以前我怎么就那么眼瞎呢?且不说我们之间从前那点烂事,就说如今,顾瑾年命悬一线,你不但不担心她,反过来向我示好,想想顾瑾年曾经对你的好,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陈晓峰立刻解释道:“芃芃,你误会了,我从没有答应顾瑾年做她男朋友,去她家照顾她,也是看她生病了可怜她,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从始至终,我心里面都只有你一个人啊!”
“呵呵!”我嗤笑一声,能说什么呢?
纵使正如陈晓峰所说,他心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即便是被吓到了,也不该在同学面前编排我,说我是妖怪吧?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顾瑾年扇我巴掌而无动于衷吧?
我不想跟这种人渣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陈晓峰几步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腕,焦急道:“芃芃,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误会,咱们说清楚好吗?”
“好,那就说清楚!”我猛地顿下脚步,瞪着眼睛问道,“陈晓峰,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那么,如今你抓着我这回头草不松手,目的是什么?”
“目的?我没什么目的啊?芃芃,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不想跟你分开罢了。”陈晓峰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毫不躲避,澄澈的甚至让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冤枉他了。
可是,每每想起在顾瑾年家,他露出的那些诡异的笑容,我就觉得这是个坑!
我甩开陈晓峰的手,冷静了一下,质问道:“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在顾瑾年家席梦思下面放一块烂肉?你又是怎么认识顾瑾年的母亲,跟她走的那么近的?还有,那天晚上,你的身手不是一般的好,又是从哪里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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