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其琛带着我一口气下了山,放开我的时候,双眼猩红,带着一股杀气,让我有些害怕!
“胡其琛,你怎么了?”我试探着问道。
胡其琛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芃芃,你要乖,要永远这么简单、善良,答应我,永远不要变,好不好?”
他抱得太紧了,勒得我后背都疼,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面似的。
我能感觉到他的压抑,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之前惜文说的,胡其琛太压抑了,他喜欢跟简单的人做朋友。
到底还是惜文更了解他啊!
我伸手也抱紧他:“既然这里待的不愉快,咱们以后就少回来好了,又不是离了他们活不下去。”
胡其琛只是抱着我不说话,我顿时就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胡其琛十九年前遭遇灭顶之灾,他的家族不仅没有替他报仇,甚至在他好不容易恢复,卷土重来之际,有难不帮,没事找事,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兄长护佑胞弟的样子!
胡其琛大哥在忌惮他!
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一经形成,便再也无法磨灭,一定就是这样的!
再回想一下胡其琛大哥的整个形象,好吧,我承认胡其琛甩他不知道多少条街了!
唉,人太优秀了原来也是这么烦恼的一件事情啊!
胡其琛抱了我好一会儿才松开我,之后便带着我回去小旅馆。
我心里明白他现在不希望任何人跟他讨论他家族的事情,便不去打扰他,另一方面我还记挂着钱家的事情,便打电话给钱萌萌,那边气喘吁吁的,好像是在走路。
我问钱萌萌他们在哪,在干嘛,她说她跟胡邵阳刚从娟子家出来,准备去县城,问我们是不是还在胡其琛老家?
我下意识的瞄了胡其琛一眼,那家伙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想着这个时候他估计也不想被打扰,就对钱萌萌说我们也刚回来,有点累,可能……
“让他们找好车子,一起过去。”胡其琛冷不丁的开口。
我有些意外,但是还是照说了。
一刻钟后我们便坐上了车,是钱家找的小面包,我和胡其琛坐在最后一排,胡邵阳和钱萌萌坐中间,娟子在副驾驶,开车的是她哥。
胡其琛一言不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胡邵阳转过头来指了指胡其琛,用眼神问我胡其琛怎么了,我摇头,表示也说不清楚。
半个小时的车程,下车的时候,娟子那两个小姐妹伴着家人已经在路边等着了,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我穿着胡其琛买的波西米亚长裙,她们却裹着毛呢外套,脸色发黑,瞳孔涣散,看人的时候都无法聚焦起来。
那些家人的情绪挺激动的,可能之前受到过嘱托,两个女孩子手上的指甲套都没拿下来,而娟儿的应该被胡绍阳处理过了,没了那指套,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为了避免这些家人情绪激动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便让他们先在车里面等着,等我们这边有了实锤,再让他们过去讨回公道。
之后我们几个便朝着店里面走去。
这家美甲店的规模还蛮大的,外面做美甲,里面做美容,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一进门便是收银台,收银台的后面,一整片墙上全是各种美甲样品和图案,看得我眼花缭乱的,右手边的墙上则是各种各样的美容特色手法之类的,到处都是香喷喷的。
我们刚进门,就有几个美容师满脸堆笑的走过来,要我们进去做什么免费体验,被胡其琛一眼瞪得缩回去了。
娟儿走上前去,跟美甲师反应说自己自从在他们店里面做了美甲,整个人身体都变得很差,怀疑是美甲原料有问题。
那美甲师反应很激烈:“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美甲店在这边开了八年了,风评特别好,你也是经常来做的,可以说咱们南县还真没有一家美甲美容店能开到我们这种规模的,你这话一宣扬出去,对我们造成的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所以,还请慎重啊。”
“那既然你们也知道影响不好,我妹妹也的确是在你们这边出事的,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所以,还请配合。”钱萌萌一上来便开始施压,可见她对娟子的事情是真的很上心。
美甲师一看这态度,顿时明白事情严重了,态度也缓和了下来:“我们开店做买卖,最怕的就是客人出问题,所以无论是进货渠道、验收过程乃至店员选拔、培训各个方面都是以求做到精益求精的,但是是人都可能有疏忽的时候,我们不怕被考验,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我们私下能解决的,还是别闹得太僵,您说是不是?”
“我们要是想闹大,也不会进来这么长时间了什么都不做,我们拿出了诚意,也希望你们店里能配合一些。”钱萌萌说着,便开始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询问进货渠道,查看娟子以及她小姐妹所做指甲的原料,忙了好一会儿,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
那美甲师应该是这家美甲美容店的店长,这个时候也开始硬气起来了:“看吧,我就说我们家正规的很,做了八年了,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钱小姐,或许您之前又到别的地方做过美甲美容之类的,错记成我们家了。”
“别说我没有去过别家,就算我去过,我那些小姐妹也是在你们这边做了美甲之后出问题的,你们怎么解释?”娟子气愤道。
美甲师愣住了:“你的小姐妹?钱小姐,你这是想讹我们店吧,如果说你一个人出问题,有可能是我们店的疏忽,但是如果如您所说,大面积的顾客受害,那我们店能开八年?”
“店长,你也别激动,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有些事情发生了,可能跟你们店没关系,跟货源也没关系,那么,还有第三条排除方向,那就是美甲师自身,我能见见上次给我们娟子做美甲的那位美甲师吗?”我走上前去问道。
店长便问娟子:“那钱小姐,请问上次是谁给你做的美甲呢?又是谁给你的小姐妹做的美甲呢?”
“那天有庙会,你们店里面人很多,我们三个是坐在西边的角落里做的,那三个美甲师都不常见,我还以为是你们店里面的新人,不过,即便是新人,只要有照片,我也能认得出来。”娟子憋屈的慌,也开始咄咄逼人起来了。
那店长皱了皱眉头:“我们店里的待遇非常好,人员变动很少,并且美容美甲也算是手艺活,针对性强,很多美容师美甲师在我们店里有固定的客源,我们店大能留住客人,她们挪位置就相当于丢失了一大片客源,这是损失很惨重的事情,所以,近半年时间我们店里面既没有人辞职,也没有招新人进来了。”
娟子刚想反驳,那美甲师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不过你说是几天前的庙会那天做的美甲,倒是也有可能的,因为庙会客流量很大,我们人手不够,倒是找了几个手熟的兼职美甲师过来帮忙的,或许你们就是被她们接待的?”
“那你们上次一共找了几个兼职美甲师?现在还能联系上吗?”我接着问道。
店长点头说能的:“来店里帮忙不能砸了我们的牌子,所以之前都是有考核的,上面留了电话号码,我现在就打过去问问。”
店长倒也积极,迅速的找出资料,根据上面的电话号码,当着我们的面就开始打。
可是一连打了三个,都显示已经关机,那天他们一共就招了四个兼职美甲师,等到打第四个的时候,倒是有人接了,但不是本人接的,而是那美甲师的父亲。
“喂,请问是谁?找我女儿有什么事情?”对方说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最近过的应该也不好。
店长立刻说道:“是这样的,几天前李香香小姐在我们店里兼职,有些售后问题想问问她,她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对方立刻回绝了:“不好意思啊,香香这些天病的很重,这两天已经昏迷不醒了,所以,可能真接不了电话了。”
“怎么会?前几天她不是还好好的吗?”店长惊讶道。
对方也叹气:“谁说不是呢,真是病来如山倒,挡也挡不住啊!”
店长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并且问了他们住在哪个医院,竟然就是在县城医院,我们赶紧开车过去探望。
李香香的情况正如他父亲电话里所说,很不好,昏迷不醒,整个人又瘦又黑,全身软的像是无骨的蛇。
看来她也是中标了!
那么,凶手可能也不是美甲师。
我转而问店长:“她们过来帮忙,用料什么的,都是你们提供的吗?”
店长立刻点头:“对,一切的东西都是用的我们店里面的,不过,无论是哪个行业的技术人员,都有自己趁手的工作工具,忽然用新的会发挥失常,所以,这些我们也不会强行规定的。”
那么,问题很可能是出现在美甲工具上了,我们刚准备说服李香香的父亲回去取那些工具,胡其琛却阻止了我们:“不用了,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邵阳,你留下来救人,我们先回江城了。”
“喂,胡其琛,你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为什么不现在就把凶手揪出来,这么急着回江城做什么?”我有些怒了,觉得他表现的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啊!
可是胡其琛却不理我,带着我便离开,他会飞会法术的,我能奈他何,很快便已经置身火车站了,坐上了动车,我一路上都气鼓鼓的,车上人多,不好发作,一直隐忍了三个小时。
下了动车我便梗着脖子在前面走,不想理他,他也不哄我,顺手便抱着我直接奔着姑坪坝去了。
我当时满脑子黑线:“你这是要去姑坪坝?你今天脑子里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一路不说话,也没带着我回奶奶那里,而是直接去了柳金花家。
那个时候天都快黑了,柳金花家大门已经关了,胡其琛上去便用脚踹门,踹的大铁门轰隆轰隆响,几下之后,铁门便摇摇欲坠了。
这丫的到底是怎么了?
门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柳金花的骂街声:“这是哪个死了烧不着的,大晚上的踹我的门,看我不……狐,狐仙爷?您怎么来了?”
胡其琛一把推开柳金花,跨进院子里,一边走一边不停的用鼻子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嗅了一圈之后,这才开口道:“人呢?”
“谁?”柳金花一头雾水。
胡其琛冷笑一声:“跟我装蒜?把柳文亭给我叫回来,我有事问他!”
“啊哟,我的狐仙爷哎,您来的可真不巧,我们家柳爷这几天忙得脚跟不沾地的,我也好多天没见着他本尊了,您有什么事情,就先跟我说,我一准第一时间替您转达。”柳金花谄媚的笑着,生怕得罪了胡其琛。
胡其琛直接入了正堂,一把将柳金花供奉的蛇仙牌位给拎了起来,作势便要往地上摔:“忙?忙着害人吧?我看他这蛇仙做的是越来越倒退了!”
柳金花窜过去一把抱住了牌位,连胡其琛的手臂都被她搂在了怀里,脸都吓白了:“狐仙爷,再怎么说我们家柳爷跟您也有几百年的交情,他平日里对您可比亲兄弟还亲呢,您怎么能这么对他?”
“比亲兄弟还亲?这么亲的关系,我现在连见他一面都这么难了?”胡其琛甩开柳金花,就是不松口。
我站在一边其实看得很明白,胡其琛要真的想找柳爷,根本不需要通过柳金花,他来柳金花这边是抓什么把柄来了。
到底是抓什么把柄呢?
他在长白山老家生了一肚子的闷气,按道理来说,以他之前的态度,他是不打算管娟子的事情的,后来却主动要跟着一起去,可能就是想去撒气去了。
然后等到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的时候,他却不管不顾的拉着我回了江城,还来到了柳金花这里,蛮不讲理的折腾着,为什么?
因为凶手跟柳爷有关,甚至就是柳爷堂口里的人!
他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这家伙生气起来,要么就是暴力解决,要么就是跟个闷油瓶似的,挤兑的你躲不了逃不开的,跟着一起受罪。
柳金花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知道胡其琛不好说话,转而看向了我,凑过来小声问我:“狐仙爷这是怎么了?”
“您甭管怎么了,请柳爷回来就是了。”我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柳金花为难道:“柳爷最近是真的有事,你在狐仙爷面前得宠,帮我说说情,我真怕这牛鼻子脾气的,真把我家给拆了,把柳爷的牌位给摔了,那我可真的倒大霉了。”
“正在气头上呢,保不准真的能把你这拆了,柳爷一向对胡其琛容忍度很高,你叫回来也不会怪罪你的。”我表明态度是不会帮柳金花的。
柳金花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白眼狼,以前帮你算是白帮了,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
之后柳金花便将柳爷的牌位放好,便开始请仙家了。
柳爷来的很快,风尘仆仆的,身边跟着柳如玉,一进了门,看见胡其琛,柳爷紧皱的眉头松了松,倒是那柳如玉好像很紧张,过门槛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我正好站的近,伸手拽了她一下,她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胡老弟怎么来了?有急事?”柳爷走进来便问道。
胡其琛阴阳怪气的:“你自己做了什么龌蹉事,心里不明白?”
柳爷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胡其琛没说话,转而看向柳爷的身后,柳如玉的位置,就那么盯着柳如玉,盯得她脸色都变了:“狐,狐仙爷,您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心里不明白?”胡其琛说道,“你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些不一般的味道,很臭!”
柳如玉顿时脸都黑了,拽着柳爷的袖子,气鼓鼓道:“柳爷,您听呐,他说我臭,我哪臭了?”
柳爷皱了皱眉头,挑眉看着胡其琛,毕竟俩人几百年的交情,对方的脾性摸得恨透:“胡老弟,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跟如玉有关?”
“你问她自己!”胡其琛不耐烦道。
“如玉!”柳爷立刻给柳如玉施压,他甚至都不用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就这么无条件的相信胡其琛,就凭这一点,柳爷这个朋友,胡其琛就值得交一辈子!
柳如玉装无辜:“柳爷,您这又是怎么了?我这些天整天都跟着您在江城忙里忙外的,累都快累死了,哪还有什么精力去做别的事情?想必,想必是狐仙爷误会什么了吧?”
“误会?”胡其琛冷笑道,“那就当是一个误会吧!”
胡其琛说着,站起来便往外走,经过柳如玉的时候,手一伸,带着柳如玉的腰一用力,柳如玉整个人原地打了个转,紧接着,胡其琛手里面便多了一个通体晶莹的玉葫芦,随手便朝着柳爷那边扔过去。
柳爷一把接住,胡其琛拽过我,准备离开,只撂下一句话:“你身边的人做的孽,你自己知道怎么惩罚,我只希望你别姑息养奸。”
……
从柳金花家出来,一路回去芙蓉园,他没有带着我飞回去,而是乖乖的坐了大巴。
我们俩坐在最后排,胡其琛靠着窗子,捏着眉心,满腹心事。
我凑过去,跪在座位上,伸手帮他揉太阳穴,他一把抱住我的腿,将我放回去:“你干什么,一个急刹车你得从窗户飞出去。”
“我看你绷得太紧,给你按摩一下解解乏。”我讨好道。
胡其琛摇头:“想问什么就问吧,别藏着憋着的,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不是怕你嫌我烦嘛!”我撅了撅嘴,随即便问道,“我能猜出来,娟子的事情跟柳爷的堂口有关系,确切的说,是牵扯到了柳如玉,对吗?”
“是!”胡其琛搂着我的头靠在他怀里,生怕我掉下去。
我仰着脸问他:“可是,到底是谁做的孽?你又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事情出在长白山周围,而且受害者应该不少,受害对象全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这就很可能是最近有人在拿这些女孩子修炼或者保命之类的,再想想,最近长白山这一片出事的有谁?”
胡其琛慢慢分析着,我盯着他的嘴,脑子不停的跟着他的话在转,“再者,我在那一片生活了那么多年,有些东西的气味我一闻便闻出来了。”
长白山最近出事的,跟柳仙堂有关的,特别是跟柳如玉有关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柳如意!
柳如意是柳如玉的胞妹,两人在长白山天池底修炼百年,后来胡其琛为了给我除煞,杀了柳如意!
柳如意死后,柳如玉求柳爷通过某种手段暂时将柳如意的魂魄给凝聚起来了,后来甚至去庄家,准备将那血舍利竞拍下来,帮着柳如意凝魂。
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胡其琛,将血舍利给劫走,柳爷亲自跟我讨要我都没给,因为这件事情,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那柳如意几年前为了修炼,竟然去长白山脚下吃孩子,难道她死性不改,为了保住小命,偷偷地在长白山周围设了这个局,用这些女孩子的命帮她自己度命?
“是柳如意?”虽然我自己想的已经很透彻了,但是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只能从胡其琛那边得到最终的答案。
胡其琛揉了揉我的头发:“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情是柳仙堂自家的事情,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下面柳爷怎么处置这件事情,便要看他自己了,我们不用费神。”
“那个李香香能救的回来吗?我看她好像全身的骨头都快液化掉了。”我很痛心。
当初胡其琛杀了柳如意给我除煞的时候,即便他告诉我柳如意不是好人,我心中到底还是有愧疚的。
可是现在看来,人,固然得善良,但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要充当烂好人的,有时候你对恶人的一个善念,却可能会导致更多的无辜的人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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