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公孙嘉奥嘉奖完她和金贵嫔后,貌似就又把她给忘了,皇帝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要雨露均沾,还要平衡朝堂上的派系,真要忙起来,后宫就没一个人能见上他一面,吕嫦云对此就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表示这没关系,巴不得皇帝别想起她来才好,就是身边的宫人都或多或少心里不好受,每次瑀夫人的轿撵往门前过,那阵仗能把他们甩到十万八千里去,大家就算再不想看,耳朵里也总免不了听见几声,静香没当过宠妃,香桃子是服侍过宠妃,她俩凑在一起,看毓德宫如今门可罗雀,是人是鬼都不来的光景,就很感慨,静香干了一天的活儿,这会让绞这着帕子要抹脸,就说这日子可真是活的太无趣了,在冷宫不自由,现在自由了,才发现原来当宫女和当贵人没什么两样,她做贵人那阵就没见上傅忌几面,现在傅忌死了,她就随大流很干脆的守了寡,这下别说是面了,连傅忌这人长什么样她都快忘了。
香桃子和清滟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可能这两个人里清滟还更惹人注意一点,毕竟长得清秀,又精通下毒的手腕,跟香桃子比起来又是另一种风味,只不过眼下吕嫦云故意压着,两人才没闹出什么来,宫人也是要找点小姐妹来撑场子的,小橘子没城府,冲着他笑一笑,这人早早地就被笼络过来了,只剩下一个静香,和乌梅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也是傻傻的没心眼儿,香桃子有心把清滟给挤出去,就格外愿意同静香待在一块儿,想把她给拉倒自己阵营来。
她是伺候过瑞贵妃很长时间的,倒是还记得傅忌长什么样,这宫里的人都没什么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倒不如说是良心不足,贪心有余;
现在能记得先帝的,也就冷宫那一位了。
一入宫就身不由己,大家都活的不容易啊,香桃子一想到还躲在冷宫不敢出来的瑞贵妃,又想想如今混的风声水起的成妃,想她当初做大宫女时是个人就要喊她一声桃姑姑,凤阳宫的人见了都要避让几步,现在就一切都倒过来了,可见时移世易,人的运气来的快,所以挥霍起来不觉得,等到一脚跌下去了,再想东山再起,多难啊。
静香擦完了脸,说要不改天她们去冷宫看两眼,瑞贵妃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冷宫,就一个要死不死要疯不疯的李昭仪在隔壁住着,也不知道齐公公有没有多照顾她,毕竟瑞贵妃这人没别的,就是活的忒精致了,说白了就是个什么都不会干的人,进去那么多天,连衣裳都没洗过,说手嫩,碰了冷水就裂皮,静香老好人一个,走之前还把自己全部家当,也就是荷包里所有的花籽都留下了,说让她种着玩儿,打发时间有奇效。
香桃子到现在听见旧主的消息,还是不自觉就打颤,刚进去几年,瑞贵妃提防她是凤阳宫派来的人,可没少拿她出气,好在后来都好了,就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到现在香桃子一想起来就很痛苦,就赶紧捂了静香的嘴,提醒道:“这话你还是别说了吧,说多了别被人听见了。”
静香四处看了看,没见什么人,但还是压低了嗓子:“贵妃还说呢,她有个邓夫子锦囊藏在你那儿,什么时候给她带过去?”
“这个不好说”香桃子应道:“冷宫暂时不急,主要是璟嫔娘娘这儿离不了人啊,清滟又是个不安分的,手伸的那么长,就只许她一个人在娘娘身边打眼,我必须得看着她去。”
说来说去,就是没时间,不方便。
静香好心眼,也没多想,但是锦囊这两个字平素瑞贵妃也没少念叨,就默默记下了,改天还是得问问,不然在冷宫躲到何时才是个头啊。
香桃子和静香睡的是一个通铺,幸好没和清滟挤一个床铺,她们俩都是二等宫女,要做的都是体力活,也不是很累,大晚上的两个人就躺床上聊啊聊,最后就得出一个结论——选男人的话,最好还是别选宫里的,养面首都比给皇帝当小老婆好,一个个的都不知道有收了多大的刺激,好像做了皇帝,就必然要受些苦难,不能事事圆满。
所谓的天家贵胄,其实都是一群神经病啊........
作为目前五湖四海之内地位最高的男人,公孙嘉奥对待女人的审美和口味还真是不挑不拣,除了漂亮以外,就没有什么关注的点,更没什么长性,只比他弟弟稍微好一点,起码还晓得给个名分,知道平衡后宫的势力,人只要进来了,那都是好好的,没有缺斤少两;
动不动就掉河里淹死的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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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儿不好,在冷宫就显得尤其的黑,我站在廊下看月亮,伴随着李昭仪的一声声夜嚎,就算着这时间,可能嫦云都用完了晚膳,已经差不多要睡下了。
睡下了,也不会睡的那么安稳。
她在外头过得不好,我在里头过得也不好,想来那邓夫子还真是说的不灵灵的不说,
怎么开春了,我就没过上多少好日子呢...........
李昭仪也是大限将至了,就冲她那个嚎法,嗓子破败不说,多少心气都给喊没了,阿柒说她连进来以后连饭菜都不怎么动的,整天就穿这个破败的衣衫,也不洗也不换,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这么闹腾,可能白天就闷头睡觉,晚上就夜猫子开始哭丧了。
我不觉得李昭仪有喜欢过傅忌,顶多是那种得不到的怨毒,荣华富贵得不到,男人的心也得不到,活着就是比死人多喘口气而已;她有时也会窜到我跟前,说圣上封她做了昭仪,说不定下一次就是封妃了,当然,她说完以后,多半阿柒也送饭过来了,在李昭仪眼里,这冷宫就我一个熟人,除此以外她看见谁都怕,跑回去把门一关,就没声音了。
祁贵人走了,阿柒倒是常来,但频率也没从前那么密集,我在冷宫后边随处找了块地,把祁贵人送给我的那些种子尽数到了下去,想起来就去浇浇水,想不起来就让它们旱死在那儿,等到花儿真的全都旱死了,我才惊觉,自己又在冷宫白白耗了一个季节。
浇了多少水都不见花开,我掐指一算,不单是阿柒很少来了,连那片盘旋在冷宫许久的乌云,也很久没来找我的‘麻烦’了。
这种心情很微妙,我喜欢的男人当着我的面死了,我不喜欢的男人现在更是对我没兴趣了;
人经不起比较,一比就要分出个高低了,我在想自己那场短暂的初恋,还在想那团乌云,这两人原本没有可比性,可我就是忍不住地要把傅忌和公孙刿放在一块儿,像是说服自己似的,想找出点傅忌爱过我,喜欢我的证明。
傅忌在我身边,除了心情不好控制不住以外,脸上的笑模样是最多的,有我在身边,他怎么可能去喜欢愚笨的李昭仪,还有端庄的陈皇后,对于他来说,有我一个就该够了。
傅忌已经不出现很久了,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我的生活里,我承认我有点想他,还是很想很想那种,别看傅忌生的虽高,但是身形消瘦,其实是有些少年感的,看侧脸,睫毛长长又卷卷,稍微笑一笑,就是话本子里翩翩君子的模样;
我到现在还能想起来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啊,傅忌当时站在树下,树影斑驳,半边的脸罩在光下,肤色就跟瓷面一样,是白的,光洁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却并不骄纵的世家公子。
这样的人,是个姑娘都会喜欢的把。
这事儿我跟嫦云都没说过;
我对傅忌,也是有过一见钟情的啊..................
傅忌死了,所以他身上的那些小毛病也就没了,就成了个十全十美的人,反过来再看看,公孙刿这家伙,好像除了长得比傅忌高一点,再黑一点,再好看那么一点点........也没什么值得人去注意的地方。
男人啊男人,都不是个好东西。
怎么看,都是我吃亏,我倒霉。
我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等阿柒来给我送吃的,现在连个奴才都要我等了,不得不说我混的实在不好,好像天底下就我一个被困在这里,只有个李昭仪跟我做伴;
这得怪齐开霁,他一不在,扫地洗衣裳这些活计就没人做了,他现在忙得要死,敏妃觉得他做的东西入味,又很解腻,就时常让他跑小墨轩;
我丝毫不怀疑,这里头成妃那个小贱人也起了很大作用。
想想我和她的仇也不大,不就是当初进宫拦着她封嫔,又拦着她见傅忌了嘛;
我好像也没有很明着跟她过不去啊;
怎么这点小事都记着,一点都不大度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