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微拂,落叶纷飞,吹过两个人的衣摆。
一人英姿飒爽,如逍遥的浪子,惬意洒脱,手中分影青芒绽放,宛若一汪清泉。一人孤傲冷然,神情坚毅,一把阔剑漆黑如墨,泛着冰冷的肃杀之气。
干天派今日的早晨显得十分肃穆,两名漠允山脉顶尖的剑客站在这里,将要结束那场曾经还未完成的对决。
当初在青松派的门派比试,排名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正是落尘派和干天派,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个门派就是一个笑话。但是就是这样两个被人瞧不起的门派,居然闯出了两匹惊才艳艳的黑马。落尘派的木羽打败了青松派的天之骄子小虎,而干天派的孤逸天则是一往直前,战无不胜。可惜两匹黑马对决到一起的时候,木羽却因为特殊的原因,选择了战败,这也成为了两匹黑马之间的一个遗憾。
谁也没想到,几年过去,那两匹从可笑门派走出的黑马已经能够将漠允山脉踩在脚下,连高高在上的青松道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今日,就是两匹黑马公平决出胜负的时刻!
寒芒划过虚空,剑气滔天,如奔腾的银河生生不息,万丈剑光呼啸而至。然而阔剑只有最简单的一式,一剑击出,幻化万千,好似波涛汹涌中的定海神针,巍然不动,厚重凝实。
两个身影在空中交织而过,淹没在漫天的剑光中,磅礴的气息四处奔射,空气也变得炽热起来,阵阵波动席卷而出,在地面留下触目惊心的刻痕。
“落龙啸天。”
落尘剑法第五式,落龙啸天,幻化有形,至虚至实。
五把飞剑带着木羽冲天而起,周身的灵力在飞剑的牵引下,化作五条青色的巨龙。巨龙盘绕着分影剑,威风凛凛的龙头,凹凸有致的龙鳞,灵动洒脱的龙尾,仰天长啸,龙威浩荡,如同要吞噬天地间的一切,让所有人都不敢妄动。
阔剑迅疾如电,在空中宛如一条细细的裂缝,破碎虚空,一剑劈下,千钧之势勃然而发,乌光乍开,与巨龙撞在了一起!
“轰!”
地动山摇,元婴期的全力交手让周围的一切变得狼藉不堪,烟尘弥漫,难分难解。巨龙散去,阔剑依旧,分影犹在,两人已经对换了位置,漠然对视着。
围观的人却是心潮澎湃,被这两人的气息深深震撼!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白浪暗自叹息。他原是漠允山脉年轻一代的翘楚,可惜人外有人,杀出两匹黑马,早已将他超越,如今他即便成为青松派的掌门,呼风唤雨,可是在这两人面前还是什么都不是。
“孤逸天的剑沉稳有力,简单而霸道,力举千斤,他靠着最纯粹的蛮力将剑势发挥到极点,体修之人果然可怕!”青松道人微微点头。他已经领教了那种最原始的力量,让他根本无法还手,昨日一战,他输得心服口服。
“木羽的剑写意自然,浑如一体,剑势玄奥,处处卸去天儿的巨力,当初我就说过,落尘派的剑法高深莫测,当真是世间罕见!天儿也无法占据便宜。”伯阳道人一捋胡须,赞赏道。
他们两匹昔日的黑马这几年到底遇到了什么奇遇,在场的人都不清楚,但他们的修为突飞猛进却是有目共睹。年纪轻轻修为便如此恐怖,将来必定不可限量。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孤逸天凝视着木羽手中的分影,轻声道。
当初在青松派的比试之时,他便知道木羽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落败。他是一名有尊严的剑客,追求的是光明磊落的比试,以他的为人,宁愿死在别人手上也不愿意趁人之危。昔日一直没有机会和木羽真正交过手,那成了他心中的一道坎。
木羽望着孤逸天手中的阔剑,心中却是疑惑重重:“你的剑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那人剑法已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但是他的剑招却非常简单。”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孤逸天问道。
“无名剑客。”木羽依稀记得当晚无名剑客与洗剑谷的天才剑士,远剑的比试,无名剑客一剑通天,只用一招便灭杀了洗剑谷百年一遇的天才。
孤逸天脸色微动,半晌才说道:“无名前辈救过我的命,指点了我的剑法,我的剑法确实来自他的指导。”
木羽恍然,难怪孤逸天这几年剑法竟会如此高超,竟然是受无名剑客指点。当初破剑临走之前给木羽体内灌输了一道剑意,那道剑意倒也帮了他好几次。
“这么说,无名剑客是你师父?”
孤逸天摇头:“我不愿拜他为师,他也不想收我为徒,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他送我一场造化罢了。”
木羽点头,心里恍然,注意力重新落在这剑术上。风浩尘曾经和他说过,大道至简,万千剑法不如一剑威势。落尘剑法第九式名为九九归一,九剑化一,一剑化九。当初与鬼玄月一战,风浩尘以金丹修为合九为一,一剑破碎了元婴期鬼玄月的肉身,落尘剑法的威力不言而喻。但如今木羽只能够幻化五把飞剑,与风浩尘的剑意还差了很远,故而他一直无法发挥落尘剑法第九式的威力。
然而让木羽觉得奇怪的是,无论是无名剑客还是孤逸天,他们简单的一剑气息却和落尘剑法如此相似。只不过落尘剑法更加精妙,威力也更加强大,他们两人的一剑反而是去繁取简,万千弱水只取一瓢之意。但这一瓢发挥到极致,已是极为可怕。
落尘剑法原名天剑九引,乃是修真界公认第一的剑法,可惜木羽至今还只是触及到皮毛而已。
“你只用一剑,我也有一剑,我们一剑定输赢,如何?”
木羽身为剑影尘风的徒弟,有着最强大的剑势,却不能发挥出天剑九引的一剑,着实有辱九剑的威名。他心中生出万丈豪情,孤逸天用最简单的一剑对付自己,自己也该为天剑九引正名。他不会在接下来的比试中使用破剑的那道剑意,那样显得太可笑!
“一剑定输赢,好!”
孤逸天目光亮了起来,木羽有灵巧的九式剑招,他没有把握战胜,两人均是用剑之人,一剑定输赢自然是最公平的比试。
孤逸天扬起厚重的阔剑,一剑遥指木羽,剑身轻鸣,黑芒吞吐,全身的气势不断地攀升着。他的剑和他的性格一样,冷漠孤傲,如同孤峰上的一截寒铁,冰冷肃杀,让人不敢轻撄其锋芒。
木羽分影化作五把,每把分影各自演绎天剑九引,生生不息,滔滔不绝。木羽脚下步伐闪动,竟是幻化出五个人影,每个人影如入无人之境般操控着五把分影剑,分影剑气纵横,相互牵制,却又各自分离。剑影越来越快,渐渐地凝聚到了一个点,与此同时,木羽的眼光猛地亮起,五把分影顿时归一,恐怖的气势以剑为中心爆开!
人剑合一,两个人同时朝前方刺出了那一剑。出剑的速度如此缓慢,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能够看清他们的动作,甚至每个人都能够在一瞬间想到各自破解的办法。但是每当一种破解的办法在这些人脑海中一形成,便会骇然地发现这两人的一剑早已变了形意,最简单的一剑,却是千变万化,根本找不到一丝漏洞,想要破解,只有比一剑更加霸道!
“轰!”
剑气滔天四射,分影与阔剑交锋,让周围的虚空似乎都出现了微不可见的裂纹,裂缝转瞬即逝。两把剑爆出了惊天的气势,在空中久久对峙着,肃杀与写意相互侵蚀,想要把对方比下去,然而谁也不服谁,剑气已经将四面变得千沟万壑,而后两人退了开去,缓缓地把剑收了起来。
木羽望着孤逸天,孤逸天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擦出了火花,战意冲天,针锋相对。
“你很强。”木羽开口道。
“你也是。”孤逸天回应。
“卡擦!”
破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孤逸天手中的阔剑已然裂开了一条缝,木羽的剑气早已侵入了孤逸天的阔剑之中,让孤逸天身体感到一阵麻木,许久才将木羽的剑气给逼了出来。
“如果你有一把好剑的话,也许不会输。”木羽淡淡地说道。
木羽赢了,他的剑势更胜一筹,天剑九引作为修真界最强悍的剑法,它的威力并非浪得虚名,九九归一仿佛最原始的一剑,简单却又凌厉,势不可挡。孤逸天的一剑虽然有着勇往直前的气势,却依旧比天剑九引少了一道精简至深的剑意,他败在了天剑九引之下。
孤逸天摇头:“输赢从来不是剑好坏的问题,一个人心中有剑,手中的剑便是好剑。我输得心服口服。”
就如同无名剑客一般,孤逸天也相信自己的阔剑,那是一把再简单不过的铁剑,可是在他手中却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当他相信自己的朋友时,再简单的剑也变得不平凡。这场比试正如孤逸天所说的,他并非输在剑的好坏上,而是剑术的领悟上。
迟来的比试终见分晓,然而他们的胜负依然只是暂时的。未来还很遥远,用剑之人不会轻易认输。
“无名前辈会杀掉在他铁剑上留下缺口的人,我也是。”孤逸天背上剑,望了木羽一眼,朝伯阳道人走去。
“我等着你。”木羽战意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