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魍魉三人留守在修罗殿,几乎就在黑奴出去没有多久,一道红光落在了修罗殿中,魉有些惊慌的望着那红光逐渐笼罩着整个修罗殿,然后慢慢消失。
魉转过身,无奈的望着魑和魍,道,“那红光上似乎含有主上的气息,现在这修罗殿,被全然封锁了,不能进也不能出,奴兄怕是没办法进来了,我们也没法子出去,恐怕也只有呆在这等主上回来了。”
魑难得的没有发表意见,主上让他们等,那他们等,反正他们不吃不喝也不会影响什么,主上说话从不食言,如今最应该做的,便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刚刚他们四人对付那三个魔物,竟想不到任何方法压制,几乎是被对方吊着打,他在魔域混了那么多年,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魑眸中闪过红光,今日之辱,来日他必百倍奉还!
那边,出了修罗殿前来寻魅的黑奴,魔气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开始扩散开来,逐渐蔓延了他的全身,金色的眸子逐渐变得赤红,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笛声,黑奴只觉得全身似是在被烈火燃烧一般,焦灼难耐,眼前的一切都是血红的,如同那往生池畔一般,是了,他的主上死了,就那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么骄傲的人,以那样悲哀的方式死去了。
黑奴后背的漆黑色的骨翼毫不犹豫的释放出来,原本嘈杂的脑海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杀尽眼前人,屠进地府的亡灵,给主上陪葬。
黑奴踏着一条血路,不停的走着,没有方向,漫无目的,好像又回到了以往在魔域流浪的样子,他为了华裳留在了主上身边,却是心甘情愿为主上卖命的。
主上看着无情,可是却比任何人都更在乎他们的死活,黑奴再回神的时候,便发现他来到了忘川河边,那彼岸花海被那血红的天边衬得越发奢靡。
黑奴茫然的站在河边,不知站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叹息,“何必如此执着?”
黑奴默默侧头望去,竟是地藏菩萨。
地藏有些哀伤的望着几乎占了地府一大片天的血红,又是一阵叹息,“这真是灾难啊!”
黑奴默然,周身的魔气居然缓缓的散去。
地藏摇了摇头,终是看向了黑奴,“你竟知晓了尊上的意思,又何必屠杀那么多的亡灵,妄造杀孽,若是再如此下去,即使尊上回来了,怕是也救不了你了。”
“你身上杀孽太重,寻常地方怕是呆不了了,若是信得过地藏,不如听地藏一句劝,去地狱好好修炼吧,待他日尊上归来,你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徒添杀孽……”
黑奴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菩萨所言,黑奴定谨记在心。”
地藏宽慰一笑,继续道,“地狱邪念过多,你需得守住本心,方才能有助于你修炼,不然地藏的苦心可算是白费了。”
地藏的话语,随着黑奴远去的身影逐渐消散。
地藏静静的站在彼岸花海旁,他朝着往生池畔的方向,轻声叹息道,“地藏会在此处,恭候尊上,一切便都交由尊上了。”他身为佛门中人,虽能普度众生,但确实禁止干涉凡间俗世的。
一切的因果,早就已经种上了,如今也该到了还债的时候了,但愿尊上能及时归来,阻止这场浩劫啊!
鬼尊逝去的消息,在一日之间,便传遍了五界,世人众说纷纭,脑补了各种原由,可不管其他人如何,其余四界的首领,却是不为所动,该做什么,便继续做什么。
这消息传到了天界,自然而然的便也传到了月老月无言的耳里,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望着那棵挂满红线的姻缘巨树站了许久,连红线也忘了打理。
相思阁的侍从们,早就被月无言打发下去了,翌日,侍从们打算去喊月无言时,却发现人去楼空,房间里的被褥还整整齐齐的放着,月无言却不见了,侍从们惊慌的找遍了相思阁的每个地方,却依旧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侍从们便一切如常,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祈祷月老办完了事,便会回来。
几日未得月老半点音讯的侍从们,看着那堆的越来越高的,乱成一团乱麻的红线,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将此事上报给了天界官阶高一点的管事。
而失踪的月老,此时却出现在了地府,月老换下了那一身官服,穿着淡青色绣着桃花纹路的衣裳,腰间别着一块白玉,头发披散着,简单的用一绸缎系着,那脸上竟流露出些许释然和坚定。
他缓缓向往生池畔走去,手中白光一闪,那盆“铁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就当是还了那老鬼一次人情,月无言如此想着。
月无言头一次看到了鬼尊喜欢上的人,可如今阎云卿憔悴充满无尽哀伤的脸庞却是让他眉间不由一皱,他走至阎云卿身旁便停下了,“堂堂阎王爷,不去准备重整地府的事,还站着这做什么,我想,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便是你吧!”
月无言来往生池畔一路上可是听说了的,那老鬼为了保地府和所喜欢的人而死,可最后却是死在了他所喜欢的人手上,月无言将那盆“铁树”放到了阎云卿的脚边,随即起了身,淡然道,“鬼尊因着酒的缘故,曾多次拜访我相思阁,我与鬼尊也算是有些交情,最近一次拜访我相思阁时,我给了他一样东西。”
阎云卿闻言,缓缓抬起了头,用那双灰暗了的眸子望向月无言,月无言继续道,“他问我,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无心阎王动情,我为了让他对你死心,我骗了他,说我手上有一物唤作“铁树”,是女娲补天之时所剩下的石头,这句话不假,可我还告诉他了,每日用精血灌养此物,待此物开花时,无心阎王便会动情……”
月无言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轻笑出声,笑声中透露着些许凄凉,“你知道吗?这么荒诞的事,平时那么狡猾精明的老鬼,居然信了,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似的回去了……”
“你可知我为何想让鬼尊对你死心?”
“阎王动情不过万鬼泣,可他鬼尊动情却是死劫将至,你可知,他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便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可他却还是来地府寻你了……”
阎云卿听着月无言说着这一切,他缓缓的起了身,抱起了那盆“铁树”,亦如鬼尊当日那样抱着,月无言看着那同样的动作,苦涩一笑,也罢,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月无言有些不稳的朝着他心中所想的地方而去,他身为月老,帮着千千万万牵红线,主管着旁人的姻缘,却从未为自己争取过什么,死了,便什么都没了,他不想落到跟那老鬼一样的结局。
何况他连争都没争过,若是能让他有命找到蓝漓所在的地方,他想好好跟蓝漓,说声对不起,好好跟他说一声,其实,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他月无言喜欢蓝漓。
喜欢那个在他身边撒娇的蓝漓,喜欢那个酒量浅的不像话的蓝漓,喜欢在他睡觉时陪在他身边的蓝漓……
脑海中,仿佛只剩下了蓝漓的名字,月无言从来都没有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所求,所想要的是什么,他不过是想要有那么一个人,他们彼此能够互相喜欢,能够静静的相扶持着度过一生。
柴米油盐,平平淡淡,如是而已。
往生池畔,静谧无声,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人死去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切,如此的熟悉,又如此陌生,阎云卿抱着那盆“铁树”,望着血红色的那片天。
灰暗的双眸,逐渐透露了些许光亮,白光一闪,一身白衣重新变回那一身玄色的绣着几鬼乱舞的历代阎罗的服饰,披散着的发,也重新束好。
他会等着那人回来,那人一定会回来的,念卿还在,那人会回来的,他会掌管好地府,提升修为,养着那“铁树”,等那人回来,即便,那人回来时,不会再想让他陪伴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