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一看人突然就消失了,不耐烦的看了身旁的严公一眼,“你瞧你,一句话就把人说哭了,还不让我说。”
严公也是没有想到,随后了然,像他们这样同样性别的恋人,能走到一起便是上苍的馈赠,想来因是和他与小孟一样遭遇了不少磨难,所以受到祝福,便有点感伤了吧!
严公想着,伸出一只手,微笑着,主动求饶道,“我的错。”
孟婆微咳嗽了一声,偷瞄了旁边的人,见没人看过来,瞧了严公一眼,脸有些微红,伸手拍了严公的手一下,一如他们当初在,红莲村所做的一般,孟婆轻声道,“我原谅你了。”
当初他被尊上推下凡去化解劫难,要知道往生池可是对他无效的,他施了障眼法以女子的身份,在人间生活了下来,想着全当是休个假,反正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万一他哪天运气好,得了绝症或遭遇了什么天灾人祸,眼睛一闭不睁,他不就可以直接回地府了?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他在人间悠哉悠哉的过了起来,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意料之外的人,也没想到他会在人家嫁于这人为妻,在人间寿命将尽时,他是答应过了在黄泉路上等这人。
可是到了地府,没等上多久,他便犹豫了,认识他的人大多只知道他是孟婆,虽然这场游戏,他也很乐在其中,可面对严公,这感觉便全然变了样了。
他喜欢像女子一样的打扮自己,喜欢女子的首饰,服装与妆容,久而久之,他自己便也习惯了,每次望见镜子中娇艳欲滴的自己,他的心里都会涌上一股子满足感。
可是他怕,他在人间,对严公是真的上了心的,可严公喜欢上的是那个女子装扮的他,他不确定严公喜欢上的是真正的他,更不确定严公喜欢上的是男子。
胡思乱想之际,他便犹豫了,本以为严公会安安分分的去投胎,他们大概再无相会的日子了,哪怕是有缘再见,也只可能是在奈何桥边,喝上他的一碗孟婆汤,任前尘往事随风而逝,而他们这段交错了的红线,又会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再无交集。
时间久了,这件事便埋在他的心底,慢慢的起了尘灰,逐渐“销声匿迹”了,直到,那老鬼再次回来,去了长老院,将此事闹大了,他才知晓,严公为了等他,被长老院的那群混账东西给坑了,一冲动之下,他便也管不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了,直接从长老院里将严公带了回来。
孟婆想到这,心中无奈叹了口气,这么木纳的人一旦执拗起来,还真是让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对付,在人间他都没有看到过严公有那样的一面,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严公更吸引他。
那一次,他有些绝望的在严公面前恢复了他的男子的相貌,本以为严公会因此知难而退,没成想,严公却是笑了,说的话,他到现在都记得,严公笑着对他说道,“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的性别。”原来严公早就知道,哪怕他施了障眼法,还是被严公察觉到了。
孟婆自认为不是什么找虐,矫情的人,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还不介意他有特殊的爱好,长的也还可以,任劳任怨的,这样好的人错过了,难道任由别人拿走不成,肯定是他自己收着了。
孟婆想到那时候发生的事,便主动握紧了严公的手,严公只是微笑着温柔的望着他,不说话,可就是这样,孟婆心中才很是安心,不管去哪儿,做什么,总归有这人陪着他的。
孟婆起了身,望着悠哉悠哉喝着汤的鬼尊,不耐的翻了个白眼,招呼都不想打,便想着早点回去得了,严公却是拉着孟婆上前说了一声,“尊上,家中还有些事,我们便不再叨扰了。”
鬼尊喝完最后一口,道了声,“好。”
严公转身便要离去,孟婆突然停住了,拍了严公一掌道,“把食盒和碗筷收回来,不能便宜了那老鬼!”
严公依言去拿,随后牵着孟婆离去,鬼尊的脸色瞬间黑了不少,这个老婆子,本尊难道还会稀罕着你那破碗筷和食盒不成,本尊的修罗殿要什么没有?
切,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老婆子的目的,这老婆子无非就是过来秀恩爱的,鬼尊瞧了院里那正在嬉闹着的,手中亮起了一红光,那红光便攻了过去。
薄奚正与魑打闹着,突然瞥见了正朝他们而来的红光,一把将魑扑倒在地。
鬼尊发出啧的一声,眼中趣味更浓,远古遗留到现在的草蟒,怎会那么简单,若不是那草蟒身上伤还未痊愈,他们一起大战一场,谁输谁赢,还真的不一定。
阎念卿有些无语的望着鬼尊去找院里的那对出气,既然如此,接受了父亲不就完了,阎念卿无奈叹了口气,娘亲到底还是放不下往生池畔的经历啊!
一个下午,一打混便就这么过去了,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修罗殿众人用过晚膳后,便各自回到了房间休息。
鬼尊更是一进房间,便躺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他的身体还未痊愈,经往生池一事,多多少少在身上落了些后遗症。
鬼尊又做梦了,依旧是那血红的一片,却又好像有什么不同。
鬼尊眼前的景色一变,他来到了一个村落里,村落里屋舍俨然,村民们言笑晏晏,很是高兴,当鬼尊看到了金黄色的那一片稻田的时候,大略是知道他们为何高兴了。
正是盛秋时节,这个村落里是大丰收啊!虽然他不是常到人间,但是他也是知道的,这样的大丰收对这些个村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村里的泥土路上,村民们兴高采烈的,好像是打算一起去田地里收割稻谷,村里的小孩们大多也跟着一起去了,那些村民们像是没看到他一般,穿过他或从他的身旁走过。
村民的大队伍逐渐朝着田地的方向而去,鬼尊回头,却看见一个妇人正跟着一小孩说着什么,那小孩面色苍白,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孩子先天有损,身体羸弱,小孩眼中带着点期冀,似是祈求着妇人什么,那妇人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蹲下来跟小孩说了些什么,小孩的眼中逐渐黯淡无光。
妇人似是叹了一口气,随着大队伍的方向而去了,那小孩儿待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妇人越走越远,鬼尊瞧着这情形,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他望着那小孩,可忽然,那小孩与他对视上了。
鬼尊原本以为是错觉,可就是这样对视着,那小孩儿眼中闪过了一丝红光,嘴角一抹诡异的笑容,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他张着嘴,似是呢喃着什么。
鬼尊根本无法听清,只听的一声巨响,鬼尊有些惊讶的看着那田地里冒出来的血红光芒,他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垂眸望了望自己,却发现不知为何,他竟钻进了那小孩的身体里。
他用这小孩的身体静静的感受着眼前这一幕,远处那金黄色的稻田逐渐被这血光照耀成了血红色,稻田的村民连忙朝着村里逃去,可随着这血光的范围越来越广,被血红光芒所照耀的村民们,他们所处的地上,都留着一滩血迹,一个接着一个村民被那光芒吞噬,鬼尊能感觉到小孩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
小孩在恐惧,在恐慌,小孩的心脏突然喘不过气来,连带着他也一起攥紧了胸口的衣服,窒息的感觉传来,他无力的跌倒在了地上,眼前晕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模糊了的一片血红逐渐朝着他蔓延过来。
鬼尊眼前一黑,猛地喘了一口气,视线再次清晰了起来,有了些许光亮,他倒在街上,起了身,已然是黑夜,血月当空,他的身影被拉的有些长,他还在那小孩身体里面。
心中无止尽的害怕传来,他不受控制的随着小孩的身体,跑到了那远方的田地,可到了才发现,哪里有什么田地,荒郊野外,白骨遍地,全是杂乱的墓碑摆在那儿,零零散散的,还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小孩有些崩溃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他再回过身,去看自己生活的村落,已是一片废墟。
鬼尊跟着小孩的身体乱跑着,隐约好像看见了一块刻着字的石碑,,小孩的身体被一阴影笼罩着,他缓缓转过头,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小孩惨叫了一声,鬼尊猛地惊醒了。
他一把抓过眼前的手,身体猛地喘了好几口气,眼前这阴魂不散的人,为他拍了拍背,鬼尊逐渐平缓了下来,冷声道,“本尊应该跟你已经说清楚了,本尊与你这地府阎罗再无半点瓜葛,你又何苦一再纠缠?自讨没趣。”
阎云卿垂眸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眼前这人唇色泛白,放在身旁的手,还微微有些颤抖,阎云卿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怜惜,他轻声,以带着点祈求的口吻道,“我就在这陪着你,你睡了,我便离开。”
鬼尊冷哼一声,重新闭上双眼,“随便你。”
阎云卿有些惊讶,随即从善如流的坐到了床边,伸出手,握着鬼尊的,鬼尊的掌心有些出汗,温热的,是他所熟悉的,鬼尊的手一僵,不想多理会,便任由阎云卿而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有人守在身旁的缘故,鬼尊一会儿呼吸便平缓了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阎云卿信守诺言,待鬼尊睡后,便离开了房间,却是在房间外头继续守着。
鬼尊又一次的做了个梦,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感觉不到时间与空间的存在,鬼尊咬牙,心上已是烦躁不堪,没过多时,他便听到了一个听起来很是虚弱的声音,慢慢传到了他的耳旁。
他听到了,一个人好像正在呼唤他,眼前的不远处逐渐露出了些许光亮,“尊上,救我,快来救我!”
鬼尊皱眉,朝着那有些光亮的地方走去,“你是谁?在哪儿?我又该如何救你?”鬼尊提出了几个关键性的问题。
那个声音便再次响起,“尊上,救我,快来救我,他们来了,他们就快来了,我在……”
声音突然就消失了,鬼尊的眼前重新一片漆黑,他睁开了双眼,天已经大亮,那声音,他总觉得有点耳熟,似乎是在哪儿听过,鬼尊眉头一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