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顾微扬不知道自己该有一个什么样的心情,是释然,还是更加愧疚,她没有勇气继续面对了。
“荣景贤,我们结束了,你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
“你不能拦着我去求学,我要为我的将来做打算。”
荣景贤被她推开,顾微扬看着他的眼睛说,我需要做一个选择。
……
北方,冬季落雪的校园。
“你就是有钱任性。”
“对啊,不服你咬我。”
顾微扬真的上前咬了一口。
楚韶杰疼的嗷嗷叫。
他花钱买了个学上,不参与毕业,就花钱跟着上课,学校当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赞助,人傻钱多的财神爷想在这里上课,随便他上。
所以顾微扬在哪上课,楚韶杰就出现在哪,整个校园都知道这俩走过的地方,身后一路狗粮。
顾微扬来这里选的是经商管理专业,正好也对楚韶杰有用处,所以他虽然只是个蹭课的,学的倒也挺认真。
甚至很多时候,顾微扬因为功课吃力跟不上进度,反倒是楚韶杰能在旁边给她补课,帮她圈重点,帮她刷题,弄的顾微扬哭笑不得,她一个认真学的,反倒比不上一个学着玩的。
楚韶杰反倒对此不亦乐乎,甚至还在考虑,不行他也弄个学位证书玩玩。
校园长椅上,两人并肩坐着,路边修剪成圆球形的冬青覆盖了厚厚的雪,看起来就像一个个超大号汤圆。
大雪下了两天,路面上厚厚的一层,现在还是早上,并没有多少人出来,这条小路还只有他俩走过之后留下的脚印。
前方路上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看着舒服极了。
顾微扬穿着雪地靴,大棉裤羽绒服,裹成熊,一张嘴哈气白茫茫的一片,她抖了抖:“好冷啊。”
楚韶杰看起来比她穿的轻快多了,还一点怕冷的样子都没有,唇角上扬开启嘲讽技能:“谁让你一大早不睡懒觉非要跑出来看雪,大周末的,你看连个人都没有。”
“那我不是南方人嘛!除了雪灾那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而且北方的雪摸起来好舒服啊,手感和南方的一点都不一样,一捏还嘎吱嘎吱,神奇了。”
瞧着她这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楚韶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去东北,那里铺天盖地全是雪,打雪仗堆雪人,保管你玩个够。”
他本来就是想吐槽,结果顾微扬一个南方狗见到雪兴奋的脑回路都变了,完全不抓重点,听到打雪仗顿时两眼放光,盯着他道:“趁着这里没人,这些雪我们随便玩,你陪我打雪仗吧?”
楚韶杰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呆愣了一秒钟之后跳起来就跑。
“喂,你别跑啊,你该不会不敢跟我打吧……等我啊……”
楚韶杰才不会听她的,踩着雪一路小跑赶紧开溜,但还是没躲过一场浩劫,顾微扬一边跑一边弯腰抓了一把雪团成球,对着楚韶杰砸过去,准的可怕,直接砸在他脑袋上。
顿时楚韶杰头顶一片白色炸开,落了满地。
楚韶杰咬牙切齿站住脚步,小样儿的,给你面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打雪仗?他去过雪山还差点被雪崩吞了的人,怕打雪仗?他不跟她打,是怕顾微扬讨不到便宜跟他哭,这死丫头……
楚韶杰不手软了,也抓了把雪给她砸回去,顾微扬闪了一下没闪开,被砸的尖叫。
两人一边跑一边打,你来我往,把附近一段路上的雪都给霍霍了。
后来顾微扬实在是累的打不动,干脆往地上一躺耍赖不动了,楚韶杰也不缠着她继续玩,自己巴拉巴拉团了个雪球,一点点堆起来,弄成个雪人放在那。
他很仔细,把雪人表面抚平,还用雪在雪人脖子上堆了个围巾的形状。
顾微扬在旁边看着道:“你这手艺不去做冰雕可惜了。”
“我手艺多了呢,你是没见过。”
“你还有什么手艺?”
楚韶杰忽然转脸看向她,神色无比认真,“你要是真想见识,以后还有半生的时间,你想看什么看什么,我都给你看,好不好?”
忽如其来的深情,弄的顾微扬呆在那里。
楚韶杰走到她面前,摘了手套,把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吻了吻她的手背,单膝跪下。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往后余生,我想都陪在你身边,你不开心了我哄你,你难过了我陪你。但我更希望,在有我参与的你的生命中,不会有任何的负面情绪,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委屈。从前的一切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将来以后的路还很长,能不能让我陪你一直走?”
不知道是这漫天的雪景太撩人,还是北方冬日的阳光会醉人,有那么一刻顾微扬觉得很恍惚,仿佛自己曾经走过两个世界。
在他之前是上半辈子,一个悲惨的世界,而他之后,她将会拥有另一个新世界,一个埋葬了遗憾过往,却在沃土上种植了绿洲的新世界。
“你就不怕,我心里还装着另一个人?”
“不怕。一个人的一颗心,就像一个瓶子,只能装得下一种饮料。当另一种慢慢渗透的时候,原来的那种就会被取而代之。”楚韶杰仰着脸,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斑斑点点洒在他脸上,照映出朦胧的光斑。
世事一直很奇妙,顾微扬也曾经想过最后陪在自己身边的是谁,或许不会有人愿意接受她这个假人,而楚韶杰对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感觉,梦境成真了。
只不过梦境里的男主角没有脸,现在有了。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大堆学生,这群正值青春的少年少女们,对于眼前这种浪漫场景总是没有抵抗力,楚韶杰的话激发了他们骨子里对于爱情的热衷。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答应他!”
热血奔涌的少年们仿佛醒悟了一样,全都跟着大喊:“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顾微扬渐渐看不清楚韶杰的容颜,泪水糊了满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为了他的真心,为了他的陪伴,也为了……她自己最终的心动。
“耶!”楚韶杰像个孩子一样跳起来,一把抱住顾微扬将她抱起来转了好几圈,吓得顾微扬连连尖叫。
有调皮的学生摇晃着路边的树,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雪中两人紧紧相拥,吻在一起,尖叫声口哨声,在这个阳光烂漫的冬日清晨传遍了整个校园……
后来顾微扬毕业了,选择留在了北方。
楚韶杰陪着顾微扬上学期间也没放下自己的生意,把生意扩展到了北方,等顾微扬毕业,他也已经站稳脚跟。
公司上市的那天,楚韶杰召开了记者发布会,顾微扬站在他身后,是他的首席秘书。
有个记者很八卦,特意扒过楚韶杰的料,连顾微扬都没放过,散会后有一个专场,顾微扬也跟着被采访了。
“请问顾小姐,是什么让您最终选择了跟在楚总身边,而不是留在亿星?大家都知道从前您可是亿星荣景贤的女朋友啊。”
顾微扬笑了,很淡然,但更多的是释然。
“感情是个神奇的东西。有时候你以为你在意的是那份爱情,可实际上经历过风风雨雨之后你才会发现,你在意的不过是一个表象,一个错觉,一个回忆留给你的念想。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要在一起,这样还能留给对方一个最美的样子,而不是整年整月的在一起彼此消磨,连最初的美好都会消磨干净。”
爱情应该拥有他最美的样子。
人一生会遇到最刻骨铭心的一个人,也会遇到最适合陪伴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曾经轻狂的感情留给了刻骨铭心的那个人,沉淀的岁月留给陪伴一生的人。
才是最好的选择。
荣景贤手指抚摸过这段话,最后合上了杂志,封面上是楚韶杰和顾微扬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