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轮回都。
忧月雪染轻掠过波涛翻滚的血海,血海中怨灵亡魂无数,皆被其身上纯净神力所引,浮出海面,奢望吞噬一角残余,以求早日超生。
不时有胆大幽魂,伸出鬼魅手臂,妄图缠住神明。忧月雪染轻蔑一笑,淡漠的面容上无波无澜,眼角暗纹光晕流转,强大威压随即散出,百鬼跪迎,无鬼敢抗。
一胆小冤魂悄然抬头,绝色容颜掠过,不见踪影,这才松口气。威压的根本,不是光明压过黑暗,而是一种至高魔力在压制,以邪压邪,以魔镇魔,才是根源。
暗处帝隐不由一惊,染儿的情况,愈发严重了。创世圣力已压制不住灭世之源,染儿较之前,魔化更为严重,照此下去,必将堕神。要想破解此劫,唯有一法,只是,太过冒险。稍有不慎,便生生世世无法归位。这可如何是好。
足尖轻点,忧月雪染拢了拢手臂上的琉璃雪纱,竟有些发呆。没想到,再临冥界,竟是为此而来,当初的笑语,不想真在此重见。略略沉静下躁动的心态,举目远眺。
“雪染?!”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霸气张扬的暗色衣袍男子由远及近,充满了阳刚之气,又带着点邪魅气息,棱角分明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狂喜之情,刀削斧凿的五官,深邃的双眸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霸气,寡薄的唇高高扬起,暗红色的衣摆垂在地上,平添一分贵气,倒称得上人中龙凤,异域美男子。
忧月雪染早有所料,目光触及此人,轻笑,平和的嗓音一如当初,一如天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北冥皇族亲自相迎,我也不枉来冥界一趟。当日的玩笑话,今日倒成真了。”
语音一顿,她的目光也带了几分迷离回忆:“北冥涯,好久不见。可曾安好?”
北冥涯苦笑一声:“北冥皇族,又如何安好。身份越高,责任越大。只有褪去这一身束缚,才能真正快活吧。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一双锐利的眸子,仿佛能洞察人心,一眼便看出心中所想,“你此番前来,想是已做好了决定。”
忧月雪染不再多言,轻轻颔首。银瞳下也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只望一切还来得及,如若真到了那时,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北冥涯轻叹:“那他呢?你们?想来他不会同意吧。”
忧月雪染正色道:“我这次,不仅是为了天下苍生,我···还是为了还一个人的债,他为我所做,实在是我有愧于他。这份人情,我是一定要还的。”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投射出的阴影遮住了半边脸,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北冥涯面上一僵,随即又恢复正常,一向擅长洞察人心的忧月雪染,也未曾发现半分异样。北冥涯向来极能隐忍,隐藏情绪,自是不在话下。
他的思绪也有些飘远了,恍惚忆到那时初遇,他还是少年轻狂,极易暴怒。一颗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心一旦火热,便再也无法冷却了,心已记挂在他人身上,又如何收得回?
也是从那时起,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她不喜欢他,他从一开始就已知道,但那又何妨?他无法奢望和她白首共度此生,那便站在她身边,做她的知己好友,终其一生,为卿做蓝颜。
如今,只愿她安好便罢。若有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他却似乎并没有为她牺牲的机会,呵!连一丝一毫的希望,一份渺茫的机会,也不曾有过啊。
“北冥涯,你有心事?”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是啊,她洞察人心的观察力,向来无人能及。
回过神,强压下心中苦涩:“不过一些琐事罢了。”避开她探究的目光:“你要还何人之债?这万年间,又发生了何事?”
忧月雪染也不再深究:“一言难尽,只是现下我已时间不多,或许待我归来,你自会明白。”
“那便随我来吧,以你神灵之躯,若入轮回,当剔神骨,剥神识,重塑凡人血肉之躯,历经地狱业火焚烧,修为散尽,记忆封存。神的命数,无人能窥探,充满未知变数。你真的确定吗?”北冥涯暗红色的眸子充满郑重。
虽早已料到是肯定,但触及她坚定的目光:“心甘情愿,万死不悔。”遥远得仿佛来自天边,即使她就在他面前,可却仍是咫尺天涯,仍是不可避免地一怔。她,从来都与他是两路人,自己早就知晓,可为何,还是会心痛的要窒息呢?
起码她现在还在他身边,能看见她,便已足矣。
帝隐银色的眸子一暗,波涛翻滚的情绪尽数掩在了平静的面容下,若是没看错,那冥界皇族眼中,怕是连染儿都不知晓的情愫吧?早知会惹上如此多的桃花债,他当初就不该让染儿离开。
他家染儿,总是聪颖无比,任何事情一点就通,偏偏在这情商上,令人堪忧。或许这便是神的代价吧,清心寡欲。不过这样也好,染儿不懂如何去爱,他懂。染儿只需被爱,就足够了。
忧月雪染与北冥涯两人直接略过了宫殿,前往宫殿深处。北冥涯转过头,眼神晦涩不明,他知道,终此一别,再见只怕难上加难,后悔吗?也罢,可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即便倾尽他所有,也在所不惜。
帝隐身形一闪,鬼魅般的身影掠过,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