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已至,安容华准备好一切,要与夏怀瑾一同入宫操办选后大典。
秦珂与夏秉良送夏怀瑾到府门外,虽说宫在城内,可夏怀瑾次一趟入宫,可非平时日日上朝一般简单。
“王爷万事小心,在宫中切切要照顾好自己。”秦珂不舍说道。
“嗯。”
“父王,我可以入宫看你吗?”
“此番父王入宫并非平常小事,恐怕多有不便,但若是你入宫练骑射的日子,父王得空可以到校场找你。”夏怀瑾深思熟虑道。
“那说好了。”夏秉良欣喜若狂。
安容华在一旁站着,仅仅是一句夫妻别离关切的感情话,她都听不下去。心中嫌弃:欺负我孤家寡人没有人嘘寒问暖,依依不舍吗?
“谷女,你可不许给父王惹麻烦!“夏秉良一本正经道。
“我知道了!”
二人入上了马车,秦珂的目光追随马车而去,谷女的存在,始终让她耿耿于怀。
马车上沉甸甸的,连行速都缓慢了许多。
“不过入宫一个月左右的时日,宫中什么都不缺,何须带这么多东西,麻烦!”安容华忍不住嫌弃道。
“宫是皇上的宫,宫里的一切都属于皇上,既然非本王之物,本王又岂能任意取用?”夏怀瑾缓缓道来。
“你既是代太后行事,自然要享受最好的待遇。”安容华以太后的口吻说道,“我定会让宫中预备好一切,让王爷宾至如归。”
“那本王多谢你了。”夏怀瑾不在言语上纠结计较。
锦绣宫,宫中安置皇后候选人的场所,夏怀瑾与安容华二人却入住锦绣宫后的碎月轩。
宫中不敢怠慢瑾王爷,且是有关选后大事,碎月轩里头太监宫女早已安排好一切。
领头太监尹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品德亦是宫人榜样。
“奴才尹介领碎月轩众奴见过瑾王妃。”
“免礼。”安容华脱口而出,眨一藏眼反应回来,便藏在了夏怀瑾身后,“我是替王爷开口。”
“众位无需多礼,今日起,本王,就有劳各位相助了。”
“奴才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二人入了内院,夏怀瑾便让安容华先选住所,一向主宫的她自然下意识想选择主屋,但理智地退了一步。
“我住侧室便好了,王爷请入主屋。”
安容华让太监宫女把自己的东西搬入侧室,尹公公随夏怀瑾入了主厅。
“各位佳丽都已入住锦绣宫,其中事宜由宫中慈姑打理,登记花名册在此,请王爷过目。”
“有劳尹公公了。”
“奴才分内之事。”
“明日本王与谷女便会入锦绣宫与众位候选佳丽正式见面,望内外安排妥当。”夏怀瑾将阅过的花名册递给尹公公,吩咐道,“还劳烦公公将这花名册交给谷女一阅。”
“是。”
尹公公在宫里的年岁比安容华长久,年纪也比她大,主管内宫事宜多年,对太后也是熟悉的。尽管这些年操劳眼目偶时昏花,但方才看见安容华第一眼,便让他心中一惊。
“谷女姑娘,奴才尹介呈上花名册。”
“进来。”
尹公公躬身推门而入,安容华并没有端庄坐着静候禀报,而是自己动手安置自己的衣物之类。在王府的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没人伺候的生活。
“尹公公,你来的正好……”安容华放下手中的事,取出一份从王府带来的册子,交在了尹公公手里,并吩咐,“明日堂上初面试时,你……“
尹公公离开了侧室,却皱眉不解,谷女的长相与他印象中年轻时候的太后娘娘简直一模一样。
方才一见,安容华的行事作风也颇有太后风范。
但尹公公深知宫中规矩,不可深究,谨言慎思。
锦绣宫初面,安容华换了一个比平时更加庄重的形象,与夏怀瑾坐于殿上。堂上各位佳丽亭亭玉立,姹紫嫣红,或珠光宝气,或花枝招展。
“奉天承运,定立国后,以尊宗法,安社稷,平后宫。今佳丽三千,择其贤良淑德,德才全备者为后。”尹公公开场道,“以下向瑾王爷介绍各位佳丽,请对应佳丽进前一步。”
“大将军府佳丽谢锦书。”
第一位,国之重器大将军府嫡女谢锦书,在一众佳丽之中才貌不算绝对出众,却人靠衣装,锦服加身,步履沉稳的她看起来倒是端庄优雅。
“小女谢锦书见过瑾王爷。”
可安容华在上却叹了一口气,心中想到:安容仪临时倒是教的女儿有模有样,可惜若想担当皇后,怕是不够格。
谢锦书之母安容仪便是安容华同父异母的庶妹,二人未出阁时,安容仪便处处与安容华争强好胜,却无一处胜过她。
安容华当年封太子妃,安容仪只嫁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将军。如今,尽管她夫君高升一国大将军,却依然耿耿于怀自己处处比不过安容华,她当不成皇后,便让自己的女儿为之完成夙愿。
可安容华岂能不了解自己的甥女性情究竟如何,绝不是母仪天下的料。
太傅府佳丽秦素衿。”
秦素衿是皇都首屈一指的才女,她的书画堪称一绝,更擅长临摹名人之作。她更是秦珂兄长的女儿,安容华对她的了解并不多,从未见过,今日出初见,确实书香气质出众。
“尚书府佳丽顾南奚。”
对这位顾南奚,安容华倒是未曾有过耳闻,天然去雕饰,她不如其他佳丽着重打扮,一支玉簪饰美容。
“工部侍郎府佳丽陶箐,琉璃玉如意两柄,东海明珠四颗,千年人参一株,金丝绫罗若干匹。”
突然转化的气氛变得微妙,安容华昨日所吩咐的,便是让尹公公今日介绍佳丽时加上一部分内容,他们府邸送到瑾王府的贿赂礼。
全部介绍完毕,未送礼至王府之人屈指可数。尹公公转身示意,安容华却比夏怀瑾更紧一步,起身训诫道:“我知道你们一定都心知肚明方才尹公公所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你们的家族都期望你们能够荣登后座,可皇后之位只有一个,它只为留给真真配得上它的女子。至于你们家族背后的一些小动作大可以就此收敛,所有贿赂之物全数充入公国库,不予惩戒。若你们在选后期间有任何违背宫规国法的举止行径,我定不轻饶!”
安容华在众人眼里就是与一众佳丽年纪相仿的女子,可她临架一切之上而气势如虹,绝对稳住了这第一场面试。
安容华虽然只是借由此事向贿赂的官员提个醒,却也为空虚的国库充得不少收入。然而此事,她并未与夏怀瑾商议过。
回碎月轩途中。
“今日是你让尹公公当着众人之面宣告了送礼贿赂的明细?”
“朝中尽是一群心怀鬼胎的老狐狸,以为太后不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想收买你,他们是真不将我放在眼里!”安容华义愤填膺。
“那他们若收买的是你又当如何?
“那我们便让他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安容华夸张地讲。
“本王终于知道太后为何选你了。”夏怀瑾欣然一笑。
“为何?”
“因为你不仅人长得像她,连认真起来的架势都与她如出一辙。本王原以为你只知张扬跋扈,任意妄为,不成想你的威慑力超乎想象。”夏怀瑾目光掠过安容华,继续前行,她却一瞬间停步在原地,又赶了上去,“王爷不怪我先斩后奏吗?太后只是吩咐我协助你吧?”
“有何不可,本王正思虑各家大臣府邸送来的礼物该如何处置,你便帮本王解决了此事,两全其美。”
“何来两全其美?”安容华问。
“其一,本王无需得罪众位大臣便能推卸人情,其二取人之有余,补国之不足。”
“好一个取人之有余,补国之不足。”安容华不再严肃,“不过就算我不这么做,你也一定有圆满解决的办法,我们瑾王爷可从来不是一个收受贿赂,为人做事的俗世之臣啊!”
又一次,从安容华的言语中,夏怀瑾听出了她对自己仿佛相识多年知根知底的意味。
锦绣宫一面后,众佳丽议论最多的人物便是不知详情的谷女了。
“这谷女究竟是何来历,看她年纪不比我们长多少,怎能在瑾王爷身边协理选后大事,而且如此这般盛势凌人,叫人后怕。”陶箐心悸。
“她若是不好惹,我们离她远点不就好了。”
“她明知我们其中一位将来会母仪天下成为她的主子,依然抖搂出向瑾王爷送礼一事,当真不怕得罪未来皇后,自讨苦吃吗?”
“一群靠送礼贿赂企图收买瑾王爷的不耻之人,还真以为你们能当上皇后吗?”谢锦书十分招摇地出没。
“你说我们不耻!”
“当堂宣告,贿赂明细一清二楚,但若是富可敌国也就罢了,不过是些寒酸家伙,送的礼根本拿不上台面,自取其辱。”谢锦书语不饶人。
“你府上可是富可敌国,向瑾王爷送了何不为人知的宝贝!”
“我是何人,还需要送礼?我父亲当朝大将军,母亲出身安国侯府,当今太后是我的姨母,皇上便是我的表哥,我与表哥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十分深厚,岂是你们能够比拟的。”谢锦书极尽倨傲。
谢锦书一番言语令众人哑口无言,她确实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就好像内定皇后便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