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后大典,初定时日为一个月。这一个月内,众位佳丽需比拼琴棋书画,舞曲乐器,女红厨巧等等一系列特长,以分优劣。再受教宫中规矩礼仪,达到完美标准。重重优胜略汰,最终面圣,由皇上亲自定夺封谁为后。皇后只一位,其他佳丽中若有皇上中意者可留用,其余遣送出宫。
安容华与夏怀瑾亲临的四艺比拼的第一日,琴棋书画是最基本所要具备的才能。
锦绣宫十字长廊,众佳丽四排而坐,一炷香为限,自创诗画一幅。
安容华与夏怀瑾自中央分道,巡视两道。夏怀瑾走到了秦素衿桌前,虽为秦素衿姑夫,实际上夏怀瑾也只知有其人而不识。
夏怀瑾只是被秦素衿的作画手笔所吸引,她的纤纤玉手,挥墨成山,泼墨成水,点墨成石,笔头的掠动勾勒出树木画面,行云流水的作画过程,引人入胜。
秦素衿投入作画,未曾向夏怀瑾表示,他也是看了案头的名牌,才知她便是秦珂的侄女秦素衿。
夏怀瑾继续前行巡查,论画技,无人再出其右。
另一边,安容华却不见一个惊艳的画作,不得不摇头感叹。安容华仰头望远之际,只见另一道无人巡视,却见有人似有小动作,便疾步走了过去。
谢锦书不善书画,但她随意画画,看时间差不多了,又无人注意,便从广袖中小心翼翼抽出一幅早已准备好的卷画,打算冒充自己的创作。
“啪”一声,一根戒尺按住了谢锦书的卷画,她一惊抬头,只见安容华滋味复杂的笑容。
“你在做什么?”
“我,我自然跟大家一样在作画了!”谢锦书心中慌了。
“那这又是什么?”安容华以戒尺将卷画举起。
谢锦书眼里思绪缭乱,却还是对视安容华以威胁的语气说道:“我可是大将军之女谢锦书……”
“哦,原来你就是谢家大小姐。”安容华故作恍然大悟,“太后是你姨母,皇上是你表哥,安国侯爷是你外公大人,我没说错吧?”
谢锦书以为自己仗势得逞,便连气焰都升了起来。两旁的佳丽也开始碎碎念。
“果然家世地位摆在哪儿便可以枉顾规矩。”
“闭嘴!”安容华一声令下,谢锦书全然以为她为自己的背景所压倒,“你尽管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我便不怪罪于你。”
安容华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将卷画从戒尺上取下,谢锦书一脸傲然地伸手取要,安容华却当众人之面一把将其捏成纸团砸于地上,相当于给了谢锦书狠狠的一巴掌。
“在场的谁人不是皇亲国戚,重臣后代,可我受命于太后管理选后事宜,必须一视同仁,公平公正。”安容华厉害却也有一分慈心,“姑且念你初犯,不做惩戒,若有再犯,定不饶恕!”
“若是太早将你出局,想你那事事争强的母亲也不会善罢甘休,且饶你一回。”安容华心之所想。
安容华一脚踩踏过画纸团离去,谢锦书呕了一肚子火,却不能发散。
书画二艺,由宫中大才画师亲自品分,秦素衿之作《江山如画》脱颖而出,得到了一众赞许,就连安容华也认同。
“这秦素衿首战告捷,王爷一定很为这位小侄女感到高兴吧?”安容华悄悄地问了一句。
“本王没有。”夏怀瑾否认。
“可我见王爷在她面前滞留了许久,是为何?”安容华再问。
“本王见她作画技艺实在精湛,不知不觉便多看了几眼。”夏怀瑾如实相告。
安容华相信夏怀瑾并未对自己撒谎,但她不知秦珂是否会对夏怀瑾吹耳边风,为自己的侄女好话说尽。
“该本王问你了,你既抓到了谢大将军之女行为舞弊,为何私自放过?”夏怀瑾一本正经地问。
安容华不料风水轮流转如此之快,一时难言。
“我,因为……”
“本*你绝非权势所迫,定当有你的原因。”夏怀瑾一言又全是信任,转身沿着长廊而去。
安容华受宠若惊,却欣慰于心。
“你为何信我啊?”安容华跑了上去。
“因为,太后信你。”夏怀瑾诚然而言。
安容华停下了脚步,悦也不是,不悦也不是。
“算了吧,因我而信我,原谅你了。”
秦素衿摘得头彩,自然有不少佳丽向她亲近过去。
“皇都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你那幅《江山如画》简直令人惊叹。”陶箐赞叹道。
“我本是最爱好书画,若各位姐妹勤加练习,必能超越我。”秦素衿十分谦逊。
“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些宫廷画师眼界也不过如此。”谢锦书从外头走来。
“我们大将军之女,太后甥女,皇上表妹今日可是风头最盛,听说被那谷女当场抓获舞弊,两人针锋相对,硝烟四起。”陶箐嘲笑道。
谢锦书被讽刺了举家之人,愤怒之余,却也找到了打压秦素衿的好理由。
“你们只知我是将军之女,太后甥女,殊不知有人的姑父,可是主持选后大典的瑾王爷。”谢锦书显然针对秦素衿。
“瑾王爷乃是受命于太后娘娘,由皇上亲旨任命,你若敢说他有徇私舞弊之嫌,可是质疑太后娘娘与皇上用人的眼界?”秦素衿一言以驳之。
谢锦书娇纵任性有余,深谋远虑不足,敌不过秦素衿的冷静沉着。
抚琴向来是各大家女子深闺必习之艺,若单单听一人弹奏未免无趣,安容华便有了一个好主意。
临近晚膳,安容华偷偷吩咐下去,命人将她的食份一道送到夏怀瑾处,自己便先行去他处。
“王爷,明日的琴棋二艺,不知你有何高见?”安容华明显有话想说。
“你若是有何想法,不防说来听听。”夏怀瑾看出她的意思。
“我是这么想的,佳丽众多,若要一个一个听她们抚琴弹奏实在耗费时间,但若是让宫中琴师协助为考官,又不可排除有事先贿赂之嫌。而且琴试的规则生硬,任何一个佳丽自行抚琴一曲,她们大可以将一首曲子练习得滚瓜烂熟,堪称一绝,因而也不能真正地了解她们的琴艺。”安容华条理清晰地口述了一堆弊端,进入主题,“于是我便想到了一个新颖的规则,既可以节省时间,又十分考验她们真正的琴艺,并且有趣。规则便是四佳丽一组,再安排琴艺超绝的一人为主,主琴弹奏,四位佳丽必须跟随其曲调,主琴可随意换曲改调,若有停止或错弹的佳丽,便是琴艺拙劣,唯有不错不漏,精通百曲之人,才能够脱颖而出。”
“你这出其不意的想法倒是新奇有趣,也是可行。”夏怀瑾表示认同。
“那你就是答应了。”安容华的雀跃不仅仅是主意被认同的欢喜。
“不过那主琴之人……”
“自然是由王爷担任!”安容华兴致迭起。
“不行。”夏怀瑾即刻否决。
“为何不行?”
“本王说过不再抚琴。”夏怀瑾言语决绝。
“可你那夜在王府便抚琴了,还弹断了琴弦,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你休想否认!”安容华盛气逼人。
“那是因为你不经允许将琴送到本王房中。”夏怀瑾企图辩解。
“可弹琴的还是你自己,你还有何可说!”安容华简直霸道过分。
“若非要立此新法,宫中琴师皆可作为主琴调控节奏。”
“宫里的那些琴师哪能有你的琴艺精湛!”安容华一言,似曾相识。
“总之本王不会再弹琴了,你这主意就此作罢。”夏怀瑾迟滞而非犹豫,直言拒绝。
然而安容华可不是轻易放弃之辈,当谷女的这段时间,她更是褪去了太后的外壳练就了全新技能。
“太后娘娘,您远在他方不知,您是如此信任王爷,才将选后大事全权交托给他,可是王爷却连一点牺牲都不愿为您贡献,不过就是坐在那里弹个琴,他都推三阻四,不愿答应,好让那些虚有其表的佳丽能够蒙混过关,成为您独一无二的儿媳妇啊!”安容华全身上下都在发挥浮夸的演技,“这也无可厚非啊,他是为您挑选儿媳又不是为他自己,自然不愿意麻烦自己了!”
“你别说了。”夏怀瑾提醒道。
“太后娘娘你看错人了!”安容华反而更加夸张。
“你住嘴!”夏怀瑾好似凶了起来。
安容华却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扑向了夏怀瑾,道:“你竟敢凶我!”
夏怀瑾一副无奈表情,按着安容华的肩膀扭过她的身体,才看见门外送膳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地低头不语。
安容华突然尴尬,当着夏怀瑾她早就丢尽脸面了,可当其他宫人的面,她心为太后还是在乎自己的形象的。
安容华即刻立得端正,眼里一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情绪全部消散。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安容华咬着牙道。
“奴才特来送膳。”宫人们心怀忐忑。
“进来放下出去!”安容华一句话指挥完毕。
待奴才们全都离开,安容华方得松了一口气,问夏怀瑾道:“我刚刚一定很丢脸吧?”
“威信全无。”夏怀瑾一语中的。
“都怪你,你必须赔偿我损失的颜面。”安容华十万分义正言辞道。
“你想本王如何赔偿?”夏怀瑾正色问。
“很简单,两个字,抚琴!”安容华此意已决。